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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不過兩人坐到酒席前喝起酒來之後,伍文定立刻對簡飛揚生出好感。

    待酒過三旬,伍文定已經確定鎮國公簡飛揚確實是條漢。

    一個人的人品好不好,很難一眼看出來。可是酒品好不好,卻是一目了然。更重要的是,酒品好的人,人品一定不會差。

    一輪酒喝下來,伍文定已經當簡飛揚是個知己,對他無話不談起來。

    簡飛揚便順勢問起東南道的知府謝運,問伍文定知不知道這個人。

    伍文定雖然喝得舌頭都有些大了,可是腦子還算清楚,聞言壓低了聲音對簡飛揚道:「國公爺,您不知道。那謝運,不是個東西。首鼠兩端,三姓家奴。』聖上早就應該將他……」順手做了個刀切的手勢。

    首鼠兩端,簡飛揚知道是什麼意思。可是「三姓家奴」,又如何解釋?

    伍文定伸出三個手指頭,對簡飛揚道:「三,三姓家奴,便是他上頭,其實有著三個主子。」

    簡飛揚心裡一跳。

    三個主子,聖上算一個,那同謝運勾結的倭人算一個,還有一個是誰?

    伍文定搖搖頭,口齒不清地道:「這第三個主子是誰,我也不清楚。不過,國公爺,您可得跟聖上好好說說,這謝運,已經留不得了。我們洪興府因為有水匪,還沒入他謝運的眼。我可知道,東南道別的府城,已經有一些,都在謝運的控制了。」

    簡飛揚想起那一次死裡逃生的欽差經歷,重重地點頭,道:「伍兄高見。飛揚一定會轉告給聖上知曉。」

    兩人又吃了幾角酒,伍文定便大著膽子問道:「國公爺,下官有個冒昧的請求。如果國公爺不介意,下官就直說了。」

    「但說無妨。」簡飛揚又給伍文定斟了一杯酒。

    伍文定酒蓋了臉,起身向簡飛揚長揖在地,道:「聽說國公爺的妹子還待字閨中,不知有了人家沒有?」

    簡飛揚愣了愣,有些警惕起來,立時道:「最近有好多官媒上門求親,我夫人正在相看,也不知定了沒有。」

    伍文定有些沮喪,坐回了座位上,道:「如果還沒定,我明兒也尋官媒上門,向令妹提親,好不好?」

    人家只是說要提親,又沒有一定要讓簡飛揚將妹子嫁給他,簡飛揚都不好回絕的,只好含含糊糊地道:「伍兄看得起在下,自然可以遣官媒上門的。」

    伍文定便又將自己的家世跟簡飛揚細說了一遍。

    簡飛揚便曉得伍文定是四品文官,放外任已經算是很高的職位了。只是他父母雙亡,算不得是福壽之輩,且是寒門學子出身,家底單薄。雖然做了這麼多年的官,卻是兩袖清風,沒有攢下萬貫家財,不過小康之家是綽綽有餘了。但是好處也很明顯,家裡人口簡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上無公婆,下無弟妹,若是能不管別人的閒話,倒是一門不錯的親事。

    跟伍文定說了半天話,簡飛揚有了幾分意動。

    等伍文定告辭離去,簡飛揚回到內院,同賀寧馨說起此事,問道:「你覺得如何?」

    賀寧馨笑著道:「聽你說得,倒是不錯。不過真要做親,也不能就聽一面之詞,總得去打聽打聽,多方探詢一下才好。」

    簡飛揚很相信賀寧馨的能力,便道:「你拿主意吧。」因為說起了簡飛怡的親事,便又問道:「最近可有官媒上門?」

    賀寧馨點點頭,有些發愁:「官媒倒是有,不過都是勛貴家的紈絝子弟。

    我總覺得大姑娘不適合嫁到大家子裡去。」如果伍文定人品不錯,其實也真是門好親事。

    簡飛怡小時候在鄉間長大,沒有學好規矩。回到京城,又被假的簡老夫人嬌慣,根本不適合嫁到世家大族去。

    因了以前簡老夫人的關係,簡飛揚同這個妹妹並不是很親。後來又得知她並不是自己的親妹妹,便只拿她同盧珍嫻和鄭娥一樣對待。

    簡飛揚這樣做,賀寧馨知道沒有什麼不妥。可問題是,簡飛怡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看她這樣在意大皇子選妃的事,就知道她還以為自己是國公府的嫡女,是應該高嫁的……

    「別煩了。」簡飛揚看見賀寧馨最近總是愁眉不展,緊著安慰她,又道:「我明兒要進宮,跟聖上說說東南道的事。過一陣子,可能我又要出去辦差去了。你一個人在家裡,萬事要小心。」

    賀寧馨放下手裡的書,過來幫著簡飛揚寬衣,問他:「你要去哪裡?」

    簡飛揚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恐怕是東南道。」

    賀寧馨手裡一頓,有些焦急地看向簡飛揚:「難道還是那個謝運?」

    簡飛揚微微點頭,摟著賀寧馨的肩膀,一起坐在床邊,道:「這一次,一定要做掉他。--聖上要對西南和西北動手,東南道就一定要先穩住。如果東南道跟著亂起來,整個大齊朝就真的要……」

    「分崩離析了。」賀寧馨接了簡飛揚的話茬,有些失神。

    簡飛揚笑著點點頭,道:「難得你也懂這些,還不覺得我無趣。」

    賀寧馨失笑。這是什麼話,她還擔心簡飛揚嫌棄她過於死板無趣呢……

    兩人商量好正事,都覺得有些累了,倒下便睡著了。一夜無話。

    此時,千里之外西南道壽昌府的一座七進大宅子裡,上房內室一盞玻璃蓮花燈將屋裡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柳夢寒坐在燈前,仔細看著最近從京城送來的密信,越看越是憤怒,最後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低聲斥道:「真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又沉了臉,對身邊的人吩咐道:「我們的計劃被人打亂了,恐怕聖上已經起了疑心。吩咐我們的人,一定要按兵不動,不要再互相聯絡,任何事情都不要做。等著我的話。」

    那人領命而下,自去布置傳信。

    柳夢寒的貼身侍女跟了她十幾年,忠心耿耿,此時在旁邊伺候著,悄悄問道:「寧遠侯奉旨查訪西南邊府,明兒就要到壽昌府來了。夫人您看,要不要……」想跟寧遠侯楚華謹搭上線。

    柳夢寒卻冷笑道:「他不過是個魚餌。我可不會上鉤……」

    第二卷第一百四十二章大鬧御書房

    聽了柳夢寒的話,蔣姑姑急忙走到柳夢寒身邊,低聲問道;「夫人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柳夢寒撥弄著自己面前一本起了毛邊的小冊子,低眉垂目,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想想,京城裡那些人露了餡,是因為寧遠侯從中橫插了一槓子,差點就成了替罪羊。結果聖上不但不拿問他,反而讓他做欽差。做欽差就做吧,去哪裡不行?非要來西南邊府!西南邊府是誰的地盤?當然是我們老爺的地盤!聖上此舉,就是打著我們會自投羅網的主意。」

    說完這話,柳夢寒又打開那本小冊子,翻看讀了起來。看了半天,又眉頭微蹙,自言自語地道;「按這上面說得聖上的脾性,大概不會只有寧遠侯這一步棋。來人!」喚了外面候著的人進來,取過一張宣紙,在上面寫了幾句話,「傳下去。最近咱們做的生意,也暫停交易。等這批人走了,再作打算。」

    那人雙手接過字條,出去傳令去了。柳夢寒的貼身侍女姓蔣,人稱蔣姑姑。

    柳夢寒這才嘆了口氣,閉上了眼,以手撐頭,靠在面前的大書案上,有些疲憊不堪的樣子。

    蔣姑姑取過一把玉梳,幫柳夢寒將髮髻打散,慢慢地給她篦頭,輕聲問;「夫人,您真的想把老爺的事再揀起來?」

    柳夢寒放下胳膊,往後順勢一倒,靠在了鋪著火狸皮的大圈椅上,將頭靠在靠背上,閉著眼睛,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哪有那麼大本事?那種事,如果老爺還活著,或許還有機會。可是老爺現在去了,光我手裡的這些人,怎麼可能成事?」臉上苦笑連連。她不過是要給自己和自己的孩子爭個世家大族的地位而已。

    蔣姑姑笑道;「夫人也太妄自菲薄了。以夫人的才智,能怕了誰?」

    柳夢寒輕笑一聲,微微有些自得;「老爺的好兒媳不在了,寧遠侯府就亂成一鍋粥。我若是再不出馬,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一盤好棋下臭了麼?再說,」柳夢寒敲了敲面前桌子上的冊子道;「當初我費勁心思,才從老爺那裡將這些書信抄錄了一份下來。老爺做事謹慎,他的書信都是另有記錄,想留下原件是不可能的。老爺扶了聖上登基,帶著大軍回到京城,就將這些重要的東西都帶回去了。若不是看著這些東西,這些年,我的日子也算白過了。」

    蔣姑姑忙夸柳夢寒;「夫人蘭心慧質,是早有準備了。」

    「當然早有準備。你知道就算裴舒凡不死,她也是個棄子的命。到時候,我若是不能拿出可以替代她的本事,怎能讓老爺另眼相看?又怎能讓我的兒子得到最大的好處?」柳夢寒又嘆了一口氣,「不說了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老爺死了,裴舒凡也死了。可是聖上依然對皇后、三位皇子,還有寧遠侯府寵幸有加。所以,我是打定了主意要回去分一杯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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