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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大房雖然承了爵,可是嫡妻過門五年才生了嫡長子,此後再無所出。所以大房雖然庶子多,嫡子就這樣一個,已經稟過聖上,封了世子。

    裴舒芬坐在承平伯夫人房裡,殷殷勤勤敘了寒暄,便不經意的問道:「承平伯夫人,世子的親事可定了沒有?」世子已經十八歲,據說從十四歲開始,承平伯府就到處給他尋親事,不知是眼光太高,還是怎地,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定下來。

    承平伯夫人的臉色變了一變,又恢復了常態,含笑道:「我們伯爺打發世子去西北軍前效力去了,這一去就是三四年,也別耽誤了人家姑娘家,所以定親一事就暫時放下了。等他從西北回來再說。」說完,便端茶送客,不欲再談下去。

    裴舒芬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也含笑站起來,對承平伯夫人福了一福,起身要回承平伯府二房繼續坐席去了。

    臨出承平伯夫人房門的時候,裴舒芬隱隱聽見裡面傳來壓抑的哭聲,便在門口停了一停,一邊看著外間屋裡自己的丫鬟桐月跟承平伯府里的丫鬟打招呼,一邊凝神聽裡面的說話聲。

    就聽見一個壓低了嗓子的婆子在勸承平伯夫人:「夫人放心。世子去了西北,知道人情冷暖,自然能拋了那些壞毛病,擔起大任……」

    又聽見承平伯夫人的聲音低啞:「……我就著一根獨苗。他若有個好歹,我也不要活了……他從小就沒離了我,嬌生慣養的,在那地兒,還不知如何受磨折。你說,我是不是該跟伯爺說實話,興許伯爺……」

    那婆子攔了承平伯夫人的話,聲音壓得越發低,裴舒芬又往後靠了兩步,才聽得隱隱約約:「……夫人萬萬不可讓伯爺曉得此事!若是伯爺知曉,世子的小命恐怕就難保了……」

    又聽見裡間屋裡承平伯夫人恨恨不平地啐了一口:「……只是逐出府去,真是便宜他了!----恨不能將那殺才千刀萬剮!」說到最後,居然有幾分殺氣。

    裴舒芬心裡一驚,忙快步離了承平伯府的大房,往二房的院子裡去了。

    二房的夫人知道寧遠侯夫人剛剛去看了大房的夫人,笑著過來招呼:「寧遠侯夫人坐。用一用我們家剛做的辱鴿天麻湯,最是滋陰補氣的。寧遠侯夫人操持家務,身子不適,還得好好補一補才是。」

    勛貴府上都在傳寧遠侯夫人得了弱症,如今侯爺都不去她房裡,正四處尋醫問藥呢。

    裴舒芬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人亂傳自己的私事,也曾打殺過幾個多嘴的下人。不過外面的話還是愈傳愈烈,裴舒芬無法,只好當作不知道,等自己將來生了兒子,這些話自然不攻自破。

    如今聽承平伯府的二夫人這樣說,裴舒芬心中著惱,面上還是一臉感激的接過辱鴿天麻湯,輕輕啜了一口,覺得滋味還行,隨口誇了兩句。

    承平伯府的二夫人便跟裴舒芬攀談起來。

    裴舒芬本來想再問問那位單先生的事兒,又擔心言多必失,便住了,隨意閒聊兩句,最後散席而終了。

    楚華謹這幾天尋著一個機會,也問了問承平伯關於那位單先生的事兒,承平伯對單先生滿口誇讚,道:「……單先生看上去文質彬彬的,不過真是位好先生。不瞞寧遠侯,我兒子被他娘寵得不像話,一直嬌生慣養。現在跟了這位先生幾年,居然使得他娘回心轉意,主動跟我提出要送他去西北軍中歷練一番。」想到兒子此去,就算不能立功成名,也能打熬一番,成為一個真正有擔待的人,承平伯十分欣慰。

    楚華謹放了心,又隨口說了幾句閒話,便回寧遠侯府了。

    回到寧遠侯府,楚華謹專門去找了裴舒芬,道:「承平伯對那位單先生讚不絕口,聽起來著實不錯。你問了承平伯夫人沒有?她怎麼說?」

    第一百零九章為人師表中(為碧縷紗書友和氏璧2加更)

    裴舒芬聽見楚華謹說,承平伯對那位單先生「讚不絕口」,又想起那天在承平伯府上偷聽到的承平伯夫人跟她的心腹婆子的對話,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她覺得,此事一定被承平伯夫人瞞得死緊,除了那位承平伯世子,和承平伯夫人身邊的親近婆子,大概沒有別人知道真相。

    聽那位承平伯夫人雖然對那位「單先生」恨之入骨,可是明面上也只有將世子送走,再客客氣氣地解除跟「單先生」的僱傭關係,就知道承平伯夫人是不敢鬧大了,怕讓眾人知道真相,丟了承平伯府的臉面,所以很多事應該都是不為外人所知的。

    若不是那天自己心血來cháo,一定要去親自打聽,湊巧見了那一幕,還真沒有這樣絕佳的機會送到自己手裡。想來那一天,應該是承平伯世子最後一次去見單先生,之後大概就被送到西北軍前效力去了。

    裴舒芬明亮的雙眸閃爍了幾下,對楚華謹道:「侯爺打聽得,跟妾身打聽得差不多。」

    楚華謹便放了心,道:「既如此,過年後就使人寫了帖子,給單先生送過去,請他過來坐館。----另外的兩位先生你去問了岳父和大舅哥沒有?」

    裴舒芬站到楚華謹身後,捏了小拳頭輕輕幫他捶著背,低笑道:「還沒呢。事情總要有個先來後到不是?----妾身要忙完了益兒的事,再回娘家問一問。」

    說起回娘家,裴舒芬眼珠一轉,又對楚華謹道:「前幾年,益兒和謙謙回了外祖家去住,我娘家大嫂就把我大姐的陪嫁都拿回去了。如今兩個孩子都回來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大姐的陪嫁拿回來?----這些陪嫁,一半是益兒的,一半是謙謙的。一直由我娘家大嫂掌管,似乎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楚華謹半揚著頭想了想,緩緩地點頭道:「也好。不如這樣,你回去跟岳父通個氣,就說,舒凡的嫁妝由裴家管了三四年了,我們從來沒有過問過。如今益兒和謙謙都回來了,是不是應該每年給我們報一次帳,我們心裡也好有個底。」這是暗示裴家占著女兒的嫁妝不放手,以裴家人的心性,肯定立時就要交回給寧遠侯府了。

    楚華謹自問對老丈人家的人行事風格還是有幾番了解的。

    裴舒芬忙應了,笑道:「還是侯爺想得周到,妾身就不如侯爺會說話。」

    楚華謹對裴舒芬的奉承十分受用,偏了頭笑道:「記得我說的話。別把這事辦砸了。」又閒話幾句,就去了桂姨娘的院子裡。

    裴舒芬見楚華謹走了,才將滿臉的笑容收了起來,悶悶地坐到鏡子前面,看了看自己的臉。

    鏡子裡面出現一張略顯愁苦的臉,嘴角已經有了幾絲紋路。裴舒芬自己看了都受不了,啪地一聲將妝奩上的鏡子闔上了,便悶悶地上床歇著去了。

    外面伺候的桐月見夫人睡了,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將夫人床旁邊的夜燈移到牆腳,又將光線調到最暗,便搬了鋪蓋,睡到旁邊的隔間去了。

    自從侯爺再不來夫人房裡過夜之後,裴舒芬就讓陪夜的丫鬟睡到隔間去了。以前侯爺不來的晚上,丫鬟都是睡在她床前的腳踏上。

    裴舒芬在里床聽見桐月睡下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傳過來,知道她大概是睡著了,便放心地撫了撫自己左手腕的梅花胎記,閃身進了自己的琅繯洞天。

    自從她打算給自己調理身體之後,又正好楚華謹再不到她房裡來,所以每天晚上她都抽一兩個時辰到琅繯洞天裡來,整理整理藥圃,又開始打理花圃,用那裡開得比別處燦爛的鮮花抽取精油,給自己保養。

    來到三樓的梳妝檯前,裴舒芬看著自己做得各種保養品,心情逐漸好了起來,笑得有幾分邪惡:「只有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笑得最好的人。----楚謙益,好好跟你的『單先生』學學做人的道理吧,特別是怎麼做一個『小受』……」

    ……

    裴舒芬從自己的琅繯洞天裡出去的時候,正是賀寧馨在鎮國公府上房致遠閣的內室里心有所感,也閃身進入她的須彌福地的時候。

    自從上次賀寧馨須彌福地三樓梳妝檯上的鏡子升級之後,賀寧馨不用每次都急著去查看裴舒芬的近況。她可以抽一個比較空閒的時間進入須彌福地,然後讓鏡子回放裴舒芬在琅繯洞天裡的舉動。

    這一次,賀寧馨從裴舒芬嘴裡聽見了「楚謙益」三個字,心裡猛然一緊,再聽下去,又迷惑了:「為何益兒要做『小獸』?----『單先生』又是誰?」

    這一晚,裴舒芬睡得很香甜。賀寧馨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那邊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又說不出所以然。

    第二天伺候太夫人用完早飯,裴舒芬便帶了丫鬟婆子,坐了寧遠侯府的大車,回娘家裴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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