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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想到這裡,皇貴妃終於釋然了,臉色也舒展了許多。眼看暮色四合,深秋的夜晚,夜露寒霜已經很重了,也覺得身上有些涼颼颼的,皇貴妃便從芍藥亭里起身,帶著宮女回內宮去了。

    第二天,皇貴妃一大早起來,覺得神清氣慡,坐在床上都弄了一會兒四皇子才命人過來服侍自己梳洗,又出去用了早飯。

    這一天,本是歐陽詢派了他妻子趙氏進貢向皇貴妃表忠心的日子。

    如今日上三竿,上一世趙氏在這個時辰都已經出宮了,這一世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皇貴妃終於放心了,心情極好的去撫琴。

    一區「風起雲湧」沒有奏玩,皇貴妃的大宮女紅丹進來回稟道:「啟稟皇貴妃娘娘,翰林院編修歐陽詢大人的夫人趙安人進來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翰林院編修是六品,六品的正室妻子可以敕封安人,趙安人便是趙氏的品級。在宮裡,對外命婦都是按品級稱呼的,沒有品級的外命婦,本來是不能進宮的,除非有皇帝或者皇后的特許,當年寧遠侯填房夫人裴淑芬,還沒有誥命的時候,就是有了皇后的特旨和腰牌,才能入宮走動。

    同樂紅丹的回稟,皇貴妃正在撥弄琴弦的手指哧啦一聲在那具鳳尾焦琴上劃開,不僅拉斷了琴弦,更是將手指割了深深一道傷痕,幾乎可見手指里的白骨,鮮血頓時在鳳尾焦琴上四處滾動,濺的到處都是。

    紅丹驚叫一聲,趕緊對外面的人吩咐道:「快拿止血的白藥和蒸過的方巾過來,娘娘受傷了」

    只聽見外面一陣奔跑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幾個宮女和姑姑們拿著要想魚貫而出,過來幫皇貴妃包紮。

    皇貴妃之才覺得手指上鑽心的疼痛,不過這疼再厲害也比不過他心裡無盡的恐懼。怎麼好似前世的一切,怎麼躲都躲不開似的。

    紅丹幫著皇貴妃換了大衣裳,又命人將風味焦琴拿出去清洗,換鉉。見皇貴妃剛剛流了很多血,紅丹又命人煮了阿膠當歸紅棗湯過來,讓皇貴妃喝了暖暖身子。

    皇貴妃熱熱的喝了一碗濃稠的阿膠當歸紅棗湯,才緩過勁來,臉上微微帶了一絲紅暈,問紅丹:「趙安人如何進宮,是誰召她進來的?」上一世,本是皇后召她進來的。

    紅丹陪笑道:「奴婢也是才剛知道的,原來同蘭貴人一個宮裡的趙貴人,表示因為有孕晉封了的趙婕紓,是這位趙安人的遠方堂妹。婕妤快生了,想念家人,所以稟了皇后,召這位遠房堂姐進宮敘舊。趙安人剛從關雎宮裡出來,才到娘娘這裡束請安。」

    外命婦入宮·無論見誰,都會到皇后和皇貴妃宮裡請安問好的。

    皇貴妃聽了這話,卻更是狐疑不定。

    上一世的時候,可沒有聽說過歐陽詢的妻子跟宮裡的趙貴人有什麼關係。況且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嵐貴人已經臨近死期,趙貴人並沒有有孕,而是跟嵐貴人鬧了彆扭,吵到聖上那裡,讓聖上一怒之下·將她貶作了才人,一輩子也沒有晉升,更沒有誕育皇子的機會,最後老死在宮中罷了。

    如果從上一世的經歷來看,這位趙安人和趙婕妤的關係,實在值得懷疑。

    想到此,皇貴妃倒是起了心思·要會一會這位趙安人,看看這一世,她會說些什麼。是過路的人情,過來說些閒話,盡個禮呢。還是同上一世一樣,有心過來同自己交好,完成她夫君的囑託。

    「命人請趙安人去崇華殿坐坐·本宮馬上就來。」皇貴妃叮囑道,特意挑了個同上一世完全相反的宮殿來見她。

    紅丹領命而去。.\n

    皇貴妃將頭上的四鳳五翟珠釵冠拿了下來,就在椎髻上插了一隻赤金累絲牡丹團簪·將玫瑰紫滾邊飛鳳紋的宮裝換了下來·改穿豆綠色琵琶襟小碎花的通柚夾襖,配著同色的長裙·才扶著小宮女,緩步往崇華殿裡去了。

    崇華殿雖然名字裡帶個「殿」,其實是一所頗為簡陋的屋子。裡面的陳設極為樸素,面積也不大,上首的座位同下首的座位之間,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實在是沒有得寵妃嬪居所應有的氣勢。

    見到皇貴妃淡妝素服走進來,安人趙氏忙起身,給皇貴妃行了大禮。

    皇貴妃含笑招呼道;「讓安人久等了。不用多禮,坐吧。安人過來看本宮,是安人有心了,本宮感激不盡。」

    趙氏忙恭恭敬敬地起身答道;「娘娘客氣。臣婦能有幸得見娘娘的天顏,是臣婦的福氣。」

    皇貴妃仔細看著趙氏,見她還是一臉沉肅的樣子,身上的穿著打扮同上一世無甚差別,就連眉宇間的那種恭敬順從,都別無二致。

    皇貴妃微微有些失望,將手伸了伸,道;「本宮不是有意來遲的。只是剛才撫琴,一時亂了弦,將手指割破了······」

    趙氏驚訝地抬起來,飛快地在皇貴妃包得嚴嚴實實的手指上覷了一眼,才低頭道;「是臣婦來得不巧,驚擾到娘娘了。」

    皇貴妃一笑,總算有些同上一世不一樣的地方了。

    「你坐,不干你的事。是本宮自己不小心。在你來之前,就傷到手了。」皇貴妃輕描淡寫地道。

    趙氏惴惴不安地坐下,又說了幾句閒話,看看四圍都沒了旁人,才咬著牙,將夫君的囑託說了出束,道;「皇貴妃娘娘一定要保重自己和四皇子。

    以後的福分大著呢,不急在一時。我們歐陽家,心心念念都是皇貴妃和四皇子的安危。」

    皇貴妃乍然聽到這同上一世一模一櫛的話·忍不住恨恨地掐了一把自己受傷的手指,讓那股鑽心的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的頭腦。

    「你說什麼?本宮聽不懂。」皇貴妃沉了臉。

    上一世,她聽見這種表白,喜得心花怒放,當場就賞了趙安人諸多的宮緞綾羅,還有許多宮樣的釵環首飾。

    這一世,她絕不允許有居心叵測的人再來蠱惑自己!

    趙氏聽見皇貴妃盛怒的聲音,驚訝地抬起來,又看了皇貴妃一眼,見皇貴妃確實是怒氣橫生的樣子,心裡又是一緊,趕緊從座位上起身,跪在了皇貴妃跟前的地上。

    崇華殿的地上鋪著平整的大青石,並沒有地衣。

    趙氏跪在地上,只覺得大青石的地面又硬又冷,寒氣不斷地從大青石地面上往自己的膝蓋里鑽,心裡又有幾分苦澀。--自己同夫君成婚這麼久了,孩子都大了,甚至孫子都快有了,沒想到自己的夫君還是放不下。那個女人有什麼好?貪慕富貴,毀婚另嫁,早早地死了,也是她的報應!··…··

    想到自己到皇貴妃這裡卑躬屈膝,不過是為了另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女人,趙氏心裡就十分不虞。可是她一向順從慣了了·而夫君最喜愛的也是她的順從······

    皇貴妃見趙氏滿臉委屈不甘的樣子,更是驚訝。她可是知道,上一世,這位趙氏安人,可是同她的丈夫歐陽詢一樣,對裴舒凡恨之入骨。為了把皇后、寧遠侯府和裴舒凡拉下馬來,這位趙氏安人也出了不少絕妙的主意呢······

    如今是怎麼回事?

    皇貴妃右手撫著自己受傷的左手,輕笑一聲,道;「安人不必驚慌,起來回話#吧。聽說安人是關雎宮趙婕妤的娘家人,本宮就不懂了,放著這櫛的親人不用,非要捨近求遠,安人是不是應該給本宮解解惑呢?」

    見趙氏神情緊張,皇貴妃故意顧左右而言他,先把趙氏的緊張心情緩解了,再慢慢套話。

    聽見皇貴妃問起自己的遠房堂妹,趙氏果然沒那麼緊張了,忙給皇貴妃解釋;「娘娘容稟,趙婕妤是臣婦的娘家遠房堂妹,跟臣婦的夫家無乾的。且趙婕妤若不是入宮選秀,臣婦都不知道有這門親戚。不怕娘娘笑話,這個親戚,也是趙婕妤看得起臣婦,臣婦著實高攀了。」三言兩語,將歐陽家同趙婕妤利清了界限,並且表示自己同趙婕妤也是遠到平日裡都沒有走動過的親戚。

    大齊朝的人都是聚族而居,幾代繁衍下來,遠親近族不可勝數。若是實在要攀親戚,如趙婕妤同趙氏這種關係,皇貴妃周氏都能攀上幾家。--跟真正的親戚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第一百零五章遠近親疏中

    皇貴妃周氏聽了安人趙氏的解釋,臉色神色絲毫未動,淡淡地道:「原來如此。不過就算是遠親,也是親戚不是?----安人實在太過謙了。歐陽編修才德兼備,是聖上的朝堂重臣,當為聖上盡心盡力辦差才是。只要聖上和皇后娘娘平安康泰,本宮和四皇子自然無需多慮。」

    趙氏聽了皇貴妃的話,有些訕訕地,看著皇貴妃笑道:「娘娘能這樣想,臣婦望塵莫及。」臉上一股隱憂揮之不去。

    皇貴妃指了指趙氏身旁楠木小高几上的宮樣點心,道:「安人別拘束,用些小點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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