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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許名咧嘴笑了一下,道:「做得都是正經生意,一個是成衣鋪子,兩個是糧食鋪子,還有一個是銀樓,專門打造首飾的。」

    賀寧馨眉頭挑了挑,「既如此,總不成都出了問題吧?----這也忒巧了些。」

    許名雙手一拍,道:「夫人高見----就是這麼巧。不知道是這些鋪子一起得罪了人,還是寧遠侯府得罪了人,總之現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敢借錢給這四家鋪子周轉,唯恐惹禍上身。」

    「你有沒有查過,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借寧遠侯府的銀子周轉?借了幾次,每次大概多少銀子?」賀寧馨細細地問道。

    許名知道夫人既然對寧遠侯府感興趣,這些事肯定是會問到的,再說這些鋪子如今四處找人借錢,將這些事情也對好幾個行內人哭訴過,知道的人也不少。便掏出一張紙,詳細地給賀寧馨說了起來,末了,道:「這些出借都是有據可查的,倒是並沒有高息取利,不應該有這種下場。----只能說寧遠侯府運氣不好。」

    賀寧馨看著那張紙條上的數字,在心裡迅速盤算了一下。她是管過家的人,自然知道寧遠侯府內院每個月的月例銀子和開銷是多少,這樣數目的銀子放出去,按照比行價七分利低兩分的利息,一個月又能得多少利錢,除了貼補到內院府里的使用,裴舒芬又能自己落下多少。

    這樣算來,這一年多,裴舒芬大概能得了近一萬兩的出息,恰好跟寧遠侯府內院一個月的開銷差不多。

    賀寧馨沉吟半晌,抬起頭,微笑著緩緩地道:「既然不能拔刀相助,我們就落井下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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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火中取栗

    許名聽了賀寧馨的話,有些不明白,皺了眉頭想了一想,「夫人的意思是……?」

    賀寧馨把那張紙放在身旁的紫檀木條桌上,順手拿手指頭在上面敲了敲,道:「你去找些人,最好是找幾個不相干的人過來,跟這四家店鋪傳個話,就說,他們惹到不該惹的人。若是想保命,最好拋了店鋪,自求多福。」

    許名吃了一驚:夫人可是對這幾家店鋪感興趣,要盤下它們?

    賀寧馨點點頭,道:「從他們那裡將契紙買過來,但是不要去官府過檔。----至於他們的債務,也一併轉手接過來。」

    大齊朝的商家,若是經營失敗,傾家蕩產都不能償還債務的,他們的命運,就全在債主手裡了。有些債主心好,將對方擠兌乾淨了,便會收手,還會給對方幾兩銀子回老家的路費,不會將對方逼得走投無路,鬧出人命來。----如果出了人命,官府就會介入。官府一介入,不管債主有理沒理,都是要銀子開路的。所以真正的生意人,都知道和氣生財,不會做這種將人逼死的事。

    而這四家商鋪面臨的對手,看起來已經遠遠不是真正的生意人那樣簡單。

    既然不是真正的生意人,這些店家想全身而退,就不是那麼容易的。

    許名瞠目結舌地問道:「夫人,您不知道他們到底惹了什麼人,又欠了多少債,如何能貿貿然接這燙手的山芋啊?」就算夫人的娘親許老夫人有底氣,也架不住夫人這樣「揮霍」啊

    賀寧馨嘴角微翹,對許名道:「拿我的帖子,附上這四家店鋪的契紙和借據,都給安郡王府送過去。就說,是我們國公爺送給緹騎的一份薄禮。」

    緹騎在外面走動,需要多重身份掩護。而商家的身份,可以很輕易地從當地官府拿到路引,在大齊朝境內四處走動,也可以出了大齊朝的國界,往北去夷人的國度,往南去羌人的地盤。

    這四家店鋪,從許名剛才說的情形來看,在京城也算是老字號了。換個東家,不換夥計,對緹騎來說,乃是大善。

    許名鬆了一口氣,拿袖子往額頭擦了擦汗,訕笑著道:「夫人說話,不待這樣大喘氣的,嚇得小人汗流浹背。」

    賀寧馨拿著象牙柄紫藤框天水碧團扇在身前搖了搖,笑眯眯地道:「店鋪轉了手,借據當然跟著走。----我就不信那躲在幕後的人,敢跟緹騎叫板。」

    到時候,賠多少錢,還不是緹騎說了算。說不定那幕後的人以為這四家店鋪攀上了緹騎,稍微有些眼色的,就會放他們一馬,讓這些受了池魚之殃的店家,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

    「如果緹騎接手,小人估計,大概是沒什麼債主敢上門追債了。----夫人這一招,乃是火中取栗啊。」許名笑眯眯地撫了撫自己的鬍子,有些感慨地道。

    賀寧馨也嘆了口氣,將團扇放在條桌上,又拿起先前那張紙,仔細看了看那四家店鋪的情形,苦笑了一聲,道:「所以要快、准、狠,不然就會傷到自己,得不償失。----這事還要許管事多多用心了。最好能將我們鎮國公府摘出來,除了安郡王,不會有第二個人曉得就行。」

    許名忙躬身道:「夫人放心。這些事情,小人以前跟著許老夫人做過無數次,還沒有被人真正看出過幕後的東家是誰。」

    賀寧馨也知道自己娘親許老夫人的本事,東陽許氏歷來奉行「悶聲大發財」的原則,做這種事,應該是駕輕就熟的。

    許名接了這趟差事,便開始物色人選,做出種種局,將那四家店鋪,一一盤點了過來。

    裴舒芬在寧遠侯府里,卻一日比一日著急,眼看又過了五日,她接連派了好幾批人出去,卻還是沒有催回來銀子。

    如今寧遠侯府的後院裡,不僅是二房,就算是老夫人的慈寧院裡,都開始抱怨起來。

    裴舒芬這幾日,一直是咬牙拿自己的私房出來,支撐府里的開銷。而拿自己的私房銀子發月例,她還是有些捨不得,一直在猶豫當中。

    這一天,她第五次派出去的人哭喪著臉回來了,對裴舒芬道:「夫人,那四家店鋪,易主了。」

    裴舒芬驚得從椅子上騰地站了起來,惱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他們欠了我們的銀子,怎麼能一走了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接了這個燙手的山芋?」

    那人眼神閃爍,支支吾吾不肯說。

    裴舒芬見狀,冷笑一聲道:「你不說,以為我就查不出來嗎?」。

    那人嚇得撲通一聲給裴舒芬跪下來,咄咄嗦嗦地道:「夫人饒命----小人看見那四家店鋪的門板上,貼著告示,說是債主討債,可以去安平坊尋個姓陳的人,就可以拿到銀子。小人一時心急,就去了安平坊,見到那位姓陳的大爺,將我們手裡的借據給他看了,結果,他說,他說,寧遠侯府是官身,放印子錢便是違反了大齊律……」

    那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已經低不可聞。

    裴舒芬氣得一仰身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拿手裡的扇子指著那人惱道:「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我們侯府養著你還有什麼用?----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看著那人被幾個婆子拖了下去,往外院打板子去了,裴舒芬心裡才好受些,只是有些心力交瘁之感,將胳膊肘放在桌子上,拿手撐著頭,不知要如何過這一關。

    一旁的桐雲這才悄悄走上前,俯在裴舒芬耳邊,輕聲道:「夫人,咱們在外面放印子錢,用得是桐星的名字……」

    裴舒芬嘴角翹了翹,道:「還用你說?----我擔心得不是外面,我擔心是府里。」如果真的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接了這四家店鋪,從今日那姓陳的老闆說得話來看,是打定主意要賴帳了。自己這個寧遠侯府的身份,反而成了制肘,根本就不能拿到檯面上來。

    想來想去,裴舒芬也想不出別的法子。她並不是傻子,知道這其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變化,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本來她唯一的倚仗,不過是寧遠侯府的招牌。可是他們亮了寧遠侯府的身份,對方卻抬出大齊律來敷衍。很明顯,這些人的後台,根本沒有將寧遠侯府放在眼裡。不然一般的商家,上趕著給寧遠侯府送錢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這樣故意刁難?再說了,本來就是他們欠寧遠侯府的銀子,哪裡有欠銀子的,比債主還要彪悍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二夫人黃氏又一次提出了月例的話題。這一次,她無所顧忌,當著眾人的面問道:「請問夫人,我們的月例到底什麼時候能發下來?」

    裴舒芬知道再也推脫不過去,咬了牙,道:「明兒你們到中瀾院來領銀子。這幾日,外面的鋪子需要周轉,拖延了一些。如今銀子都收回來了,讓二弟妹等急了。」又實在忍不住,故意刺了二夫人幾句,道:「二弟妹也忒心急了。你們一家大小,連著婆子下人,都住在侯府里,吃穿住用,哪一項用得不是府里的銀子?----從來也沒有你們自己花銀子的去處。這麼些年,你們的月例銀子,四節八禮,一次也沒有短過,我就不信二弟妹你一兩銀子都沒有了,等著這些月例買米下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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