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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賀寧馨在心裡冷笑,已經須臾間拿了主意,對盧珍嫻問道:「表妹,你還記不記得,你伯祖父和伯祖母埋得的地方?」

    盧珍嫻肯定地點點頭,道:「我爹跟我和我娘詳細說過那地兒的名字,還有大致的方位。----我爹一直跟我說,若是有一天,我們盧家能有機會重見天日,一定要記得去把伯祖父和伯祖母的墳塋遷回來,葬到祖墳里去。」說完這些,盧珍嫻又有些哽咽,道:「大表哥上京之前,只是把盧家別的人的墳塋整修了一下,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卻孤孤單單在外面十幾年,無人祭祀……」

    「那你以前怎麼不跟你大表哥說?----不說別的,就只說說伯祖父、伯祖母的事情不就行了?」賀寧馨又問道。

    盧珍嫻嘆了口氣,苦笑著道:「大嫂,我以前也不是很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覺得事有蹊蹺,而且自己還有一些地方想不開。直到今日聽說我的『伯祖母』居然來了,還同我的『姑母』母女情深,我才徹底弄明白這件事。」

    跟賀寧馨剛才想得差不多:說實話,若是真的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這位「盧太夫人」一定是居功至偉。

    「如果老夫人也有問題,那……?」賀寧馨試探地又問了一句。本來她還在兩種可能中搖擺,如今看來,大概只有一種可能。而這種可能,卻只意味著一個結果,就是那位真正的簡老夫人,自己的婆母,估計已經是凶多吉少。

    盧珍嫻臉色微沉,只是搖了搖頭,道:「我不曉得。」想了想,又有些遲疑地道:「可惜盧嬤嬤瘋了……」

    「盧嬤嬤?----就是後花園東南角的那位瘋嬤嬤?」賀寧馨皺起眉頭問道。她倒把這位老人家給忘了,可是一個瘋了的人,她的話又有誰能信呢?就算自己想法子治好了她,作為一個下人,出來指證自己府里的老封君,到了公堂之上,不死也得脫層皮。還是暫時先不要把她牽扯進來了,若是這位盧嬤嬤有個三長兩短,簡飛揚一定會很傷心。

    想到此,賀寧馨嘆了口氣,道:「好吧,你別再想了。把這件事交給我和你大表哥,一定會還你們盧家一個公道。」

    盧珍嫻聽了賀寧馨的承諾,從杌子上站起來,對著賀寧馨盈盈下拜,強忍著淚意,道:「大嫂若是能幫我們盧家報得此仇,我盧珍嫻今生來世,做牛做馬,都要報答大嫂的大恩大德」

    賀寧馨忙扶起她,輕聲嗔道:「這件事八字還沒一撇,你要沉得住氣才是。----若是打糙驚蛇,就功虧一簣了,豈不可惜?」

    盧珍嫻點點頭,順著賀寧馨的攙扶站起來,也低聲道:「大嫂放心。這麼多年我都等了,如今快要真相大白的時候,我怎麼會反而沉不住氣,壞了大嫂的大事?」

    賀寧馨挽著她的手依舊坐下,又想起一事,問道:「若是此事作準,你二表哥和表妹,真不知如何自處。」

    盧珍嫻臉上白了一白,低下了頭,沒有再說話。

    賀寧馨笑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實在不夠厚道,低了頭,難得的訕了一會兒。

    盧珍嫻在心裡翻來倒去的思量一番,抬起頭卻看見賀寧馨這副樣子,心裡又放心幾分,輕聲安慰賀寧馨道:「大嫂也是難做。一般做媳婦的,都是討好婆母都來不及呢。----我讓大嫂為難了。」

    此事其實極為難辦,若是不能一擊即中,便會引火燒身,盧珍嫻也許牽連不大,賀寧馨卻會賠個精光。

    賀寧馨卻搖搖頭,將剛才的心思拋了開去,最後一次問道:「你可知道,你伯祖母,原本是哪裡人?」她就不信,繼續順藤摸瓜,還能再一次被人魚目混珠、李代桃僵了去。

    盧珍嫻想了想,道:「好象是江南人。我只是隱約記得娘提過一次,說伯祖母是江南輝城府楊家的嫡長女。」又有些歉意地道:「我不曉得伯祖母的閨名是什麼。」

    「你伯祖母能嫁到當時的盧家做宗婦,那江南輝城府的楊家,應該也是不小的人家吧?」賀寧馨若有所思地道,也知道那時候盧珍嫻年歲小,就算是家裡人也不會將盧家主母的閨名時時掛在嘴邊。她不知道盧太夫人的閨名,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盧珍嫻肯定地點點頭,道:「那是一定的。我記得小時候聽家裡人提過,說是伯祖母的嫁妝,當年裝了滿滿十船,請了官兵押解,才到了我們范陽盧家莊上。」盧家也是豪富之家,楊家能拿出讓盧家人都側目的嫁妝,自然不是一般的人家。

    既然楊家家大業大,就好尋了。----總不會那人如此喪心病狂,思緒周到,連楊家這樣一個不怎麼顯名聲的人家,也不放過吧?

    當年屠了盧家莊,至少還能用龐太后懿旨在先,為他們遮掩。如果屠了楊家,就再也說不過去了,當地的官府一定不會放過這件案子。而且賀寧馨也知道,輝城府在江南,有極其特殊的地位。如今的安郡王府和輝國公宋家,以前並不是在京城,而是在輝城府。那裡一向被安郡王府和輝國公府經營得水泄不通。

    現在安郡王府和輝國公府雖然從輝城府搬到了京城,可是輝國公宋家早在第一代輝國公宋遠懷的時候,就分了家。第一代輝國公夫人南宮雪衣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姓宋,承襲了輝國公府。一個兒子跟著輝國公夫人南宮雪衣姓了南宮,承襲了宋家和南宮家在江湖上的勢力,如今執江南白道之牛耳,其實是黑白兩道通吃。

    就算是黑道上的人,若是想在江南輝城府做下這麼大的案子,想逃過南宮家的耳目是不可能的。

    自己的堂妹賀寧羽和她夫君聶維,如今便正是在江南輝城府南宮家的賭場裡面謀前程。

    想到這裡,賀寧馨已經心生一計,對盧珍嫻再次叮囑道:「你要記得,什麼都不要做,不要說。順著她們,我自然有法子護住你。----如果你要自行其是,這輩子也別想報你們盧家的大仇了。」

    盧珍嫻忙點點頭,道:「我曉得分寸。大嫂放心,我今兒晚上,就要『高高興興』地去會一會我久未謀面的『伯祖母』呢」

    賀寧馨知道盧珍嫻一向沉穩,又寄人籬下多年,她說得到,應該是做得到的,便不再擔心,同她低語幾句,就親自送了她出去,各自準備晚上的家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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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峰迴路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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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暄榮堂里,簡老夫人攜著盧太夫人的手,滿臉笑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內室,又命丫鬟婆子都出去候著,要跟盧太夫人單獨敘話。

    暄榮堂里的下人都曉得老夫人同自己的娘親暮年重逢,很是有一番話要談,便都過來對盧太夫人行了大禮,才魚貫而出。

    屋裡便只剩下簡老夫人同盧太夫人兩個人。

    「娘」簡老夫人看著自己多年未見的娘親,心裡滿是喜氣洋洋。

    盧太夫人見人都出去了,才看向自己的女兒,臉色很不好看,低聲斥道:「「給我跪下」

    「娘?」簡老夫人吃了一驚,卻不敢違拗,如條件反she一番,撲通一聲給盧太夫人跪下了。

    盧太夫人端著手站在內室中間的地上,慢慢轉著頭,四處看著簡老夫人住的房間。

    地上鋪著厚厚的西域地衣,厚重的藏藍色,夾雜著天蒼蒼地茫茫的糙原放牧圖,一看就不同凡響,是外面拿著銀子都買不到的。

    屋裡的家私一色都是紫檀木,做工大氣中透著精細,件件都是精雕細刻的珍品,卻那樣漫不經心地四處放著,似乎都是再平常不過的東西。----也對,家私不就是給人用的?如鎮國公府這樣從大齊朝開國以來就世襲罔替的真正世家,哪裡是外面的人家可以比的?就算被抄家流放,一旦起復,那往日的鐘鳴鼎食便又立刻回返。

    盧太夫人的眼睛又看向了簡老夫人那張銷金千工拔步架子床裡面,一個巨大的梳妝檯。梳妝檯上擺著兩個螺鈿嵌琺瑯的妝盒。一個闔著蓋子,一個開著蓋子。

    架子床裡面有些暗,開著蓋子的那個梳妝盒裡,有瑩瑩的珠光從裡面四溢出來,顯見裡面有一些不凡的珠寶首飾。

    盧太夫人的眼光又溜到牆腳的一排多寶格上,看見裡面按著高低錯落的格子間,擺放著一些琴劍瓶膽,看上去都不露聲色,其實件件都非凡品。

    簡老夫人低著頭跪在厚厚的地衣上,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盧太夫人說話,便偷偷抬頭看了盧太夫人一眼。

    盧太夫人正好將視線收了回來,看向了簡老夫人。看見簡老夫人頭上的慵妝髻,和她耳畔的紅寶明月璫,還有鬢邊插著的赤金累絲鑲紅藍寶瓜頭白玉簪,眉頭已經緊緊蹙了起來。又看著她上身穿著湖藍色一枝春窄袖掐腰小襖,和底下繫著湖水綠緙絲芙蓉柳葉裙,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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