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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在自己還是裴舒凡的時候,也曾經幫老寧遠侯尋到他的一個死敵的錯處,將那死敵兵不血刃地拉下了馬。那一次,她尋到的由頭,不過是那個人的寵妾在內院跟他的正妻爭風,為了顯示自己比正妻得寵,時時將龐太后放在嘴邊,言裡言外,暗指龐太后能以貴妃之位登上太后的寶座,那正妻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遲早也是下堂的命。
那正妻不忿,雖然沒有四處訴苦,可是故意縱著她身邊的丫鬟四處說那寵妾的不是,最後傳到裴舒凡耳朵里,立刻被她抓住機會,讓老寧遠侯參了一本,指責那死敵對頭縱容賤妾「攀污太后」,是對上輕慢,心懷不軌,有琵琶別抱的意思。
那時候,還是嘉祥帝在位,龐太后亂政的時候。眾所周知,龐太后登上太后寶座之前,並沒有做過皇后,她本人對此深以為憾,對此事更是十分忌諱,不許宮人提她的往事,還在宗室族牒上,將自己改為「元後」,企圖將以前的皇后一筆勾銷。
老寧遠侯的這一本,果然讓龐太后勃然大怒,不顧那人乃是自己這一派的得力大臣,悍然將他鋃鐺下獄,家產充公,女眷流放,寵妾沒入教坊司為官ji。
裴舒凡當年的這一計,不僅給老寧遠侯除去他在朝中最大的對頭,而且徹底寒了本來站在嘉祥帝、龐太后那一邊的大臣的心,讓裴家和寧遠侯府聯手為遠在西南的廢太子重回大位的布局,奠定了最初的根基。
風起於青萍之末。若是有心,雞蛋裡面都能挑出骨頭來,更何況這些下人眾多,管束不嚴的世家府邸?
賀寧馨想到這裡,又想到他們鎮國公府雖然不是寧遠侯府,有皇后娘娘和三個皇子那樣大的招牌,可是如今也有個表姑娘入了宮,就無法置身事外。
「總之你們記住了,就算是私下裡說閒話,說誰都可以,就是不能說宮裡的人。無論是聖上、娘娘,還是宮裡的內侍、姑姑和宮女姐姐們。----記住了嗎?」。賀寧馨沒有對她們多加解釋,只是強硬得命令了下來。
兩個丫鬟也知道宮裡的人都是貴人,不是她們這些奴婢可以掛在嘴邊上的。只是如今連私下裡打打趣都不行了,便趕緊斂目正色道:「夫人放心,奴婢再不敢了。」
賀寧馨點點頭,神色放鬆了許多,聲音也徹底放軟了下來,道:「嗯,我自然是信你們的。這些事情,不僅你們要記得不能亂說,就是以後在府里聽見有別的下人亂說,也要趕緊制止,知道嗎?」。
扶風和扶柳忙應了,再不敢輕嘴薄舌,變得愈加謹慎起來。
賀寧馨滿意地笑了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平章院吧。」說著,讓扶風給她披上大氅,戴了觀音兜,扶了小丫鬟的肩膀,一徑出去了。
平章院以前是鎮國公府的正院,本來是國公爺和國公夫人住的地兒。後來因為簡老夫人不肯主動搬走,賀寧馨便將此院改作待貴客用的儀禮廳,年節時候的祭祖拜宗,也是在此地進行。
賀寧馨走在去平章院的抄手遊廊里,尋思起許嬤嬤這一趟差事,應該是辦得比她預想得要好。
許嬤嬤奉了賀寧馨的指派,去了簡家的祖籍東南萬州。除了簡家在東南道享有盛名以外,盧家和裴家也都是東南道數得上名號的大家子。
萬州簡,越州裴,還有范陽盧,便是東南道在隆慶朝最享盛名的三大家族。不過在如今的宏宣朝,就只有萬州簡和越州裴,范陽盧已經被徹底抹去了……
許嬤嬤此去,一是去查探簡家被貶回祖籍的那些年,簡老夫人都做了些什麼事,幫過什麼人,又跟什麼人結過怨;二是從簡家的祖籍請幾個年高有德的老一輩人過來見見面。雖說這些人只是簡家的旁系偏支,但是輩份高,年紀大,當年也是見過世面的,興許知道什麼事也說不定。這三嗎,便是去范陽盧的地界兒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倖存的盧家長輩。
盧家的嫡系當年被龐太后以各種手段打壓,家產被充公,在朝為官的都被削職為民,趕回范陽。而盧老太爺是盧家當時的家主,便是簡老夫人的親爹,被龐太后一道懿旨,判了流放西南邊陲蠻荒之地。盧老太爺和盧太夫人當年也是快五十的人,老兩口遣散了家業,自己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跟著押解他們的人上路了,從此就杳無音訊。
被除了功名的盧家嫡系沒了依靠,只好守著范陽耕種最後剩下的幾畝祭田度日。後來就這剩下的最後一批盧家人,也沒討到好。那時候簡家也被貶回了東南萬州,盧家莊上的人徹底沒了指望和依靠。有一晚,莊子上進了馬賊,將全莊子的人擄得擄,殺得殺,只有盧珍嫻和她爹娘當時因為正在盧珍嫻的外祖家作客,躲過了一劫。
盧家莊隨後更是被馬賊一把火燒得精光,夷為平地。
盧珍嫻的爹是盧家老太爺的嫡親弟弟。這個消息傳開之後,范陽的人都說是龐太后使得壞,要滅了盧家莊,那馬賊一定是官兵假扮的,唬得盧珍嫻的外祖家不肯再收留他們,給了他們幾兩銀子,讓他們去別處投親去。
盧珍嫻的爹娘無法,不敢回被燒毀的盧家莊,擔心有人在那裡「守株待兔」,便隱姓埋名,連夜起程,去了萬州府,去投靠已經被貶回祖籍的簡家一家人。
簡老夫人見到自己的叔叔、嬸嬸,當然是萬分欣喜,熱情地留了他們住下。可惜這兩個人沒有大福,雖然逃過了盧家莊的劫殺,卻很快在東南萬州的簡家莊上染了惡疾,沒過幾天,也就下世了。
傳承數百年的盧家,如今只剩下盧珍嫻和簡老夫人兩個女人。
這些事情,賀寧馨有些是從簡飛揚那裡聽來的,有些是從盧珍嫻那裡聽來的。而所有的消息,都是只到三四年前,簡家起復上京之時。那時候,簡飛揚早就離開了萬州許多年。他對西南壽昌府,怕是比對東南萬州還要熟悉些。而盧珍嫻只是寄居在簡家的孤女,當然更沒有人力物力,去繼續關注東南萬州的情形。
賀寧馨嫁到鎮國公府後,很快就發現了簡老夫人的詭異之處,卻苦無實證,無法真正揭穿她。----賀寧馨知道,如這些脾性、手藝,還有外在的氣質、修養、儀態,都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想靠這些揭穿簡老夫人的真面目,無異於是痴人說夢。搞不好,就要被簡老夫人反咬一口。這種反咬,可不是一般的口舌之爭,而是可以讓簡老夫人用「孝」字做大旗,讓她直接下堂的。
以賀寧馨一向謀定而後動的脾性,當然首先就想到去祖籍尋找切切實實的人證和物證。----如果簡老夫人真的有問題,以如今的情形來看,各方人士都死得死,散得散,其難度實不飭於扳倒龐太后。
賀寧馨本來都做好了許嬤嬤會無功而返的準備,所以聽說許嬤嬤居然帶了「貴客」回來,賀寧馨就覺得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走路的步子都輕鬆了許多。
來到平章院正屋,賀寧馨站在正屋門口,並沒有進去的意思。
扶風和扶柳剛剛才見識了賀寧馨的厲害,一時還有些不能適應,有些沉默地垂手侍立在她身後,沒有像以前一樣去勸她進去,又或是尋人去外院看一看。
賀寧馨端立在台階上等了一會兒,見還沒有人從二門裡過來通傳,微微有些奇怪,輕輕地「咦」了一聲。
扶風和扶柳對視一眼,這才敢說話。
扶風上前一步,對賀寧馨輕聲問道:「夫人,可要奴婢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賀寧馨剛要點頭,平章院的大門處奔進來一個人影。
大家定睛一看,正是外院的大管事東興,像是一路小跑過來的,很著急的樣子。
「原來夫人在這裡----小的剛剛讓人去致遠閣傳話,回來的人說夫人不在致遠閣,直接去平章院了。所以小的就親自過來了。」東興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有些氣喘吁吁地道。
賀寧馨心生不悅,臉上卻未露出分毫,緩緩地問道:「怎麼人還沒有進來?」簡家的宗族裡,簡飛揚是族長,嫡系人馬都在這鎮國公府里。祖籍的那些人不過是旁支遠族,就算是年紀大一些,輩份高一些,也不至於讓自己這個一品誥命國公夫人出大門迎接吧?
從剛才扶柳報信,到現在賀寧馨來到平章院,總共也有半個時辰了。鎮國公府雖然大,可是坐了轎子,從外門到二門上,也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這是知道她對他們有所求?所以故意擺架子?
東興聽出來夫人生氣了,忙回道:「許嬤嬤帶了兩位貴客過來。一個是咱們家出了五服的二叔公,還有一個,」說著抬頭瞥了賀寧馨一眼。
賀寧馨臉色平靜地看著他。
東興一咬牙,道:「還有一個,是老夫人的娘親,盧太夫人。」
先謝謝大家的粉紅票,回去再一一答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