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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安郡王回頭笑道:「你小子命好,這個老婆不錯,沒有負了你的一片苦心。」這位賀大姑娘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安郡王也是有耳聞的。可是簡飛揚死活不信,堅決要等著娶她。

    如今看來,當年的事,是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只能說,凡事都有例外。

    安郡王勒了一下韁繩,將馬速放慢些,等著簡飛揚跟了上來,才對他笑道:「長公主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看看,你家媳婦比你聰明,不顯山不露水,直接滅敵於無形。你小子慘了,以後要是生了什麼花花腸子,你媳婦要滅你,是易如反掌。」

    簡飛揚也勒住了馬,緩緩而行。

    聽見安郡王誇讚自己的妻子,簡飛揚一幅與有榮焉的樣子,揚眉道:「不是我誇口。我一直都知道,有我岳父、岳母那樣的人品,寧馨怎麼會不好?----就算以前有些不妥,也是年紀小,不懂事而已。你看現在,她多厲害!」一點也沒有聽見人家說他媳婦比他聰明,就生怕人家說他夫綱不振的小肚雞腸樣兒。

    安郡王本來還想打趣他兩句,見簡飛揚一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樣子,覺得說了也是白說。說不定這小子還能打蛇隨棍上,再夸自己媳婦幾句,便改了話題,道:「行了行了。你要自己進城,就早做打算。我去那邊的茶寮歇一歇,喝杯茶再上路。」說著,安郡王將馬轉向路邊的一個小茶寮那邊去了。

    簡飛揚知道這是安郡王給他行方便呢,便趕緊對後面的人做了個手勢。他這次帶出來的兩個親兵棟子和春生在後面看見,趕緊打馬跟了過來,問道:「國公爺有何吩咐?」

    簡飛揚對茶寮那邊努了努嘴,道:「王爺要在那邊歇一歇,我們先走一步吧。」

    棟子和春生當然沒有二話,整了整包袱,便打馬跟上了簡飛揚。

    來到西城門,簡飛揚下了馬,慢慢地跟著進城的人往城裡行去。

    此時尚是傍晚時分,還不到關城門的時候,簡飛揚三個人都是穿著灰色長袍,腰裡扎著一條黑色牛皮腰帶,風塵僕僕,就是一幅行腳商的樣子。混在進城的商人中間,一點都不打眼。

    順利進了城門,簡飛揚和兩個親兵又牽著馬裝模作樣地慢慢行了一通,等拐了彎,看不見城門那邊了,三人才迅速上馬,往鎮國公府那一帶行去。

    簡飛揚帶著棟子和春生回到鎮國公府門口的時候,已經過了有一個時辰。為了躲開有可能的盯梢,他們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裡穿行,足足花了比平日裡多一倍的時間,才回到鎮國公府。此時天已經全黑了。

    棟子上前敲開了旁邊的小側門。那門子探頭一看,看見是國公爺身邊的紅人棟子哥,喜得眉開眼笑,急忙點頭哈腰道:「棟子哥回來了。」一邊說,一邊看了側門,讓棟子進來。

    棟子提著馬鞭對外面指了指,道:「讓人把馬牽到駟馬院去。」

    簡飛揚是武將,府裡頭有專門打理馬匹的駟馬院。

    那門子再往外探頭,正好看見國公爺虎著臉從後面走上前來,嚇了一大跳,也不敢再饒舌,低頭站到一旁,給國公爺一行人讓開了路。

    棟子走在最後頭,又對那門子叮囑了兩句,道:「嘴嚴實點兒。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那門子知道事關重大,恨不得拍著胸脯讓棟子哥將他毒啞了算了。

    在高門大戶做門子的人,都是最有眉眼高低的一類人。不長眼睛的人,是不能勝任門子這種技術含量高的活兒的。原因無他,在這個位置上,是跟各路人馬最先打交道的前緣陣地。若是不長眼的,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就是在給主家招禍呢。

    而鎮國公負了皇命出京,回京之後,第一件事應該是去覲見聖上,回稟差事。可是看國公爺這個架式,是偷摸先回家來了,也不知道那差事辦得怎樣了。----那門子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讓人去把外面的三匹馬牽到駟馬院裡去了。

    簡飛揚趁著夜幕一路疾走,趁人不備,翻了二門的院牆回到致遠閣。

    此時內院已經到了掌燈時分,各門各院都關門落匙,值夜的婆子也都領了燈火蠟燭,準備晚上值夜的事項。

    賀寧馨白日裡忙著處理家事,又讓人出去幫二少爺看榜,好在簡飛振有幾分小聰明,一個秀才已經穩穩地到手了。

    知道二少爺中了秀才,鎮國公府闔府歡慶。

    賀寧馨趕緊吩咐下去,給下人放賞,又命人去給簡老夫人賀喜。

    簡老夫人聽說簡飛振中了秀才,也算是有了功名的人,喜得無可無不可,先去供奉著祖宗牌位的佛堂里親手捻了香,拜了幾拜。後來又出來跟著一家大小一起吃了頓飯,倒是盡歡而散。

    賀寧馨忙碌了一天,累得快散架了,讓扶風給她炊了熱水,好好地泡了熱水澡,才上床歇下了。

    簡飛揚來到致遠閣門外,守門的婆子一看是國公爺回來了,嚇了一大跳,趕緊過來行禮,又要人去通傳。

    簡飛揚揚手止住了她們,道:「天晚了,別驚動夫人。」說著,自己進了院子,一路往上房裡去了。

    賀寧馨今日歇得早,扶風還在外屋打點明日要用的東西,抬頭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進了屋子,趕緊站起來問道:「……誰?」

    等看見是國公爺,扶風后面的話咽到了嗓子眼裡,連忙行禮道:「國公爺回來了。」

    簡飛揚往內室那裡張了一眼,問道:「夫人歇了?」

    扶風點點頭,輕聲道:「二爺中了秀才,今兒府里忙了一天,夫人剛剛才歇下。」

    簡飛揚點點頭,道:「讓夫人好生歇著。我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吃晚飯,你去讓小廚房給我盛碗飯,做兩個小菜送過來。再炊些熱水,我要沐浴。」

    扶風應了,下去張羅。

    簡飛揚在外間站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轉身往屋裡去了。

    內室臥房裡,掀開厚重的門帘,就是一陣細細的軟香撲鼻而來。牆腳的角燈發出昏暗的光,將屋裡映得朦朦朧朧。

    北面牆下的千工拔步床里,細軟的苧絲百子圖帳簾從高高的床頂架上垂下來,將床遮得嚴嚴實實。

    簡飛揚走過去,輕輕將帳簾掀開,看見賀寧馨背對著他,臉朝里睡著,一隻胳膊搭在杏子紅棱被上,呼吸平順,睡得十分安穩的樣子。

    簡飛揚趕緊走過去,輕輕將賀寧馨的胳膊放到了被子裡面,又在她旁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賀寧馨睡得其實並不安穩。簡飛揚遲遲不歸,她白日裡從沒有表現過憂心忡忡,到了晚上,經常思慮萬千,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今日是累狠了,倒是很快就睡著了,可是又做起夢來。

    在夢裡,她看見簡飛揚在前面大步疾走,她怎麼追也追不上。她一急,便在後面揚聲叫起來,道:「飛揚,你等等我!」

    簡飛揚在前面停住了腳步,似乎在等她。可是等她一走近,簡飛揚突然拿出一柄長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厲聲喝問道:「你是何方妖孽?----為何占了我妻子的身軀!」說著,一劍斬了下去……

    賀寧馨大叫一聲「飛揚」,從夢裡驚醒了過來。

    簡飛揚正嘴角微翹,看著賀寧馨的背影默默出神。

    突然看見賀寧馨的頭不斷扭動起來,緊接著又聽見賀寧馨大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似乎驚醒了過來。

    簡飛揚怕嚇著賀寧馨,先出聲喚道:「寧馨,寧馨,醒一醒,醒一醒……」

    賀寧馨聽見簡飛揚的聲音,立時清醒過來,轉過身子看去,正好看見簡飛揚關切的雙眸望了過來。

    賀寧馨伸出手去,撫上了簡飛揚的面頰,低聲道:「你真的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簡飛揚含笑握住了賀寧馨的手,貼在自己面上,徐徐地道:「是我回來了,你不是在做夢。----剛才你夢見什麼了?」十分好奇的樣子。

    賀寧馨的手頓了一下,剛才的夢已經忘了一半。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又搖頭道:「……不記得了。」

    「難道不是想我了?----我明明聽見你叫我的名字……」簡飛揚有些不甘心。想從賀寧馨嘴裡聽見一句親熱的話,真是很不容易呢。

    賀寧馨有些躊躇起來。幸好外面傳來扶風的聲音,道:「國公爺,飯菜都備好了。」

    賀寧馨此時完全清醒了過來,借著簡飛揚的手勁從床上起來,半靠在床靠背上,對簡飛揚道:「快去吃飯吧。別餓著。」

    簡飛揚依依不捨,不想一個人出去。

    賀寧馨抿嘴笑了笑,道:「給我把那邊屏風架子上的睡袍拿過來。我陪你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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