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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長公主聽了這話,分外熨貼,就沒有看見一旁的皇后娘娘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對賀寧馨點頭道:「本宮聽飛揚提起過。說你是個知禮識大體的人。雖說一直圈在內宅,可是十分溫柔順從,以夫為天。----今日見了你,才知飛揚所言不虛。這樣本宮就放心了。」

    說得跟簡飛揚是她男人似地,親密之意溢於言表。莫說賀寧馨心裡啼笑皆非,就連善於在人家老婆面前裝模作樣的裴舒芬聽了,都覺得有幾分不妥,暗忖這長公主太猴急了,也不等一等,等聖旨下了再惺惺作態也不遲。

    「長公主,說了這半天話,可要歇一歇,喝杯茶,潤潤嗓子?」裴舒芬輕輕提了一句,打斷了長公主的話,免得長公主說得太多,把自己的底牌提前掀開了。

    長公主愕然地看了裴舒芬一眼,正好看見裴舒芬對她使眼色,讓她看看皇后的臉色。

    長公主跟著瞥了皇后一眼,看見皇后一臉不虞的樣子,在心裡轉了幾轉,猛然想起剛才賀寧馨的話,似乎是把皇后娘娘都擺到長公主後面去了。

    雖然長公主對賀寧馨的話十分贊同,可是她也曉得,皇后在宮裡說一不二慣了。自己以往也要看她三分臉色。如今大事未成,又要求著皇后,還是低調一些好。

    「寧遠侯夫人說得有理。----就勞煩寧遠侯夫人幫本宮倒杯茶過來吧。」長公主笑嘻嘻地說了一句,又對賀寧馨笑著道:「這位夫人,你剛才有一句話說得不妥,本宮要罰你。」

    賀寧馨做出驚訝的樣子,正色道:「長公主可否明說?若是真的冒犯了長公主,臣婦情願去刑部領罰。」說著,還故意瞥了一眼端著茶杯進來的裴舒芬。

    裴舒芬腳下一頓,臉上浮起兩團紅雲,忍住了不去看賀寧馨的臉色,自端了茶給長公主送過去。

    長公主擺手讓裴舒芬站到一旁,繼續對賀寧馨親昵地道:「倒是沒有本宮的事兒。本宮只是為皇后不平。----這宮裡除了皇兄,就是皇嫂,怎麼你剛才說這屋裡沒人比得上本宮?」

    賀寧馨做出恍然的樣子,掩袖笑道:「哦,臣婦還當真的得罪了長公主殿下。----原來不是,臣婦就放心了。」說著,又對皇后娘娘襝衽一禮,道:「皇后娘娘莫怪。實是大齊律有雲,嫡長公主之位,高於皇后。長公主受封夷陵長公主,乃是嫡長公主的銜,於律上來說,是比皇后的位份要高一些。但是律法不外人情,如今長公主有意奉皇后娘娘為尊,乃是長公主謙和大度,不與人爭鋒。實是我們大齊之福。」

    皇后對於大齊律從來就沒有關心過。她同聖上十年夫妻,做得是平民夫妻。如今進得宮裡來,對宮規律法,懂得還不如皇貴妃多。說起這些,自然不是賀寧馨的對手。

    裴舒芬看見皇后對自己白了一眼,似乎是在責怪自己沒有提醒她,心裡有幾分委屈,面上卻不好帶出來,趕緊又將茶托送了過來,對長公主道:「長公主請用茶。」

    長公主心裡更是高興,笑著親自接過了茶杯,低頭抿了一口,就放了回去,又笑著道:「喲,倒是我們的不是,那就不罰了吧。看你倒是伶俐得很,口齒比那女先兒還要利索些。----要不就在這宮裡陪著本宮,閒時給本宮說說話,解解悶如何?」

    賀寧馨微微躬了躬身,道:「長公主謬讚了。臣婦是外命婦,無詔不得入宮。今兒是奉了聖旨,才得見長公主和皇后娘娘的天顏。----若是長公主想要臣婦入宮相伴,請向聖上和皇后娘娘請旨,臣婦莫敢不從?」又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

    長公主的嘴角慢慢平復了下來,看著賀寧馨低垂的頭頸,一字一句地問道:「那你是不願意了?」

    賀寧馨沒有抬頭,語氣平緩地回道:「願不願意,沒有臣婦說話的份兒。」

    裴舒芬在一旁見了,暗暗著急,招手讓長公主的大宮女過來,將那茶托接了出去,才打起哈哈來:「長公主別生氣啊。鎮國公夫人是第一次進宮,又循規蹈矩慣了的,長公主是太著急了。」

    長公主怒瞪著賀寧馨半晌,此時才忍了下來,輕哼一聲,道:「坐吧。」又仰頭看著自己的蹙金繡百鳥朝鳳帳頂子,像是自言自語地道:「飛揚說這一去,要十天半個月才回來。----也不知道這一去,會不會有危險。本宮倒是擔心得很。」

    裴舒芬心領神會,在一旁掩袖笑道:「長公主莫要太擔心了。鎮國公臨走的時候,專門過來長公主這裡道別,說了那半天的話,長公主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就算看在長公主份上,聖上也不會讓鎮國公有難的。」又故意看向賀寧馨,道:「鎮國公夫人,鎮國公臨走的時候,可回鎮國公府跟夫人道別了沒有?」

    沒有等賀寧馨說話,裴舒芬又捂了嘴,似乎說錯了話的樣子,輕輕叫了一聲道:「啊,是臣婦錯了。----鎮國公明明過家門而不入?哪裡能跟自己的夫人道別呢?」

    賀寧馨冷眼看著這兩人一唱一和,視自己為無物。而皇后娘娘不知在想些什麼,有些神遊天外的樣子,賀寧馨在心底不由為寧遠侯府嘆息一聲。

    可是也不能讓長公主同裴舒芬這樣繼續說下去。----她們可以不要臉,別人可是要臉。

    賀寧馨此時依然不想與長公主為敵,便出言點醒她,對著裴舒芬意有所指地道:「寧遠侯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長公主乃雲英未嫁之身,又是我們大齊朝唯一的嫡長公主銜,身份高貴,地位尊崇。寧遠侯夫人,你以為長公主同你一樣,是個不守婦道之人?」

    長公主聽見賀寧馨僭越的話,心裡一喜,面上卻勃然大怒,尖聲道:「大膽!掌嘴!」

    說著,不容賀寧馨分說,如同預備好了的一樣,從後面上來兩個身強力壯的宮女,過來一左一右,拉住了賀寧馨的胳膊。另外一個四十多歲,面容瘦削寡淡的老宮女模樣的人從帳簾後轉了出來,手指fèng里銀針一閃,就要往賀寧馨臉上扇去。

    賀寧馨急中生智,大聲道:「私刑毆打一品國夫人,罪當凌遲!----你擔當得起嗎?!」

    那老宮女愣了一下,一隻手停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長公主。

    皇后娘娘這時好象醒過神來,看見賀寧馨被人抓住,就要動手的樣子,笑著問了一句:「這是怎麼啦?」

    長公主臉色一沉,暗忖自己今日若不能將賀寧馨拿下,此仇難報。不過打臉畢竟太明顯了,不如,給她灌幾碗紅花?----橫豎自己因了她相公,這輩子再也生不出孩子。也要讓她嘗嘗這個滋味兒!

    再說,就算自己嫁不到鎮國公府,也要讓簡飛揚今生絕後!想她以長公主之尊,對簡飛揚委曲求全了這麼久,這個莽漢居然對自己依然不假辭色,揚言除了賀寧馨,他這輩子不會看別的女人一眼。----什麼東西!本宮倒是要看看,若是你老婆不能生孩子,你還會不會這樣信誓旦旦!

    「來人,給本宮端兩碗萬壽湯來。」長公主笑道,又對賀寧馨道:「只要這位夫人喝了萬壽湯,今兒的事,咱們就一筆揭過。」

    賀寧馨對宮裡的事兒知道得不少,情知萬壽湯是紅花的別名,心裡既驚且怒,不知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長公主,要對自己下這樣的毒手。----就算是為了簡飛揚,大不了讓簡飛揚休妻就是,何至於要讓自己斷子絕孫?!

    想到此,賀寧馨也不再給她繞圈子,將自己的胳膊從兩旁的宮女那裡掙脫出來,看著長公主大聲道:「臣婦是從聖上那裡直接過來的,也是聖上命臣婦過來給皇后娘娘和長公主請安。一會兒臣婦還要回去向聖上復命。----長公主今日要對臣婦動私刑,臣婦斗膽,請問臣婦到底犯了什麼大錯?」聲音十分響亮,整個內室幾乎都有了幾分回音。

    長公主冷笑道:「你說本宮不守婦道,還不是詆毀天家名譽?」

    賀寧馨嘆息道:「長公主誤會了。臣婦說得是『寧遠侯夫人不守婦道』,哪一句說得長公主?」

    裴舒芬臉上漲得通紅,上前就啐了賀寧馨一口,怒道:「我哪裡不守婦道了?----長公主說你砌詞狡辯,你還敢血口噴人?我看你就是該死!」

    賀寧馨拿袖子在臉上拭了一下,對裴舒芬厲聲道:「你姐姐未死,你就同你姐夫有了私情。----這是不是不守婦道?」

    裴舒芬嚇了一大跳。

    賀寧馨板著臉說話的樣子,居然有幾分裴舒凡的神色,讓裴舒芬如同見了鬼一樣,心裡一顫,居然呆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當年楚華謹求皇后娘娘賜婚的時候,也說過跟裴舒芬有了情意,皇后娘娘有些尷尬,以為這事已經盡人皆知了,忙打起圓場,道:「好了好了,不過是誤會。說開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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