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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簡老夫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想起自己連日來的舉措,如同一個拳頭砸進棉花里,讓她心裡堵得發狂。簡老夫人這些年哪裡吃過這種暗虧,越想越氣,一口氣沒接上來,終於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厥了過去。
芳影嚇得渾身發抖,湊近來試了試簡老夫人的鼻息,發現氣息微弱,趕緊沖外屋大叫:「芳荔芳雲快過來」芳荔和芳雲是簡老夫人另外兩個大丫鬟。
聽見芳影在屋裡喚她們,在外屋伺候的兩個人一起跑了進來,問道:「芳影姐姐,出了何事?」
芳影含淚道:「老夫人剛剛厥過去了。你們倆趕緊把老夫人抬到床上放好,我去國公爺那裡報信,去請大夫才是。」
芳荔和芳雲忙應了,一人兜頭,一人兜腳,將簡老夫人抬到床上放平。
芳影又衝出平章院,往簡飛揚住的致遠齋那邊去了。
致遠齋里,等屋裡伺候的人都去盡了,簡飛揚才低聲問起來:「怎麼又不搬了?昨兒咱們不是說好,先拖一陣子,等風頭過去了,再搬過去嗎?----那裡好歹才是正院……」還是覺得不住進去,就名不正,言不順的樣子。
剛才賀寧馨一個眼神,簡飛揚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忍住沒有說話。這份通透,讓賀寧馨很是讚賞。
賀寧馨坐到簡飛揚身邊,微笑著握住了簡飛揚的手。她這樣主動,還是頭一次。
簡飛揚嘴角微翹,反手握住了賀寧馨的手,舉到嘴邊親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總是有理由的。算了,這些內院的事,都由你做主,就不用跟我說了。」完全將後院的管家權交到賀寧馨手裡,甚至連問都不問,就給予了她充分的信任。
賀寧馨很珍惜這份信賴,忙對簡飛揚低聲解釋:「……我仔細想過了,我們現在住的致遠齋,無論從占地,還是用度,還有屋裡的擺設,比平章院其實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凡是先見了咱們致遠齋的人,決計想不到平章院才是正房。既是如此,咱們何不直接將致遠齋當作是國公府的上房正院?」
簡飛揚如今住的致遠齋,在前朝鎮國公范朝暉那時候,其實叫風華居,是四房范朝風和安解語他們住的院子,也是後來大齊朝第一代安郡王和安郡王妃。
賀寧馨對這些不是很清楚,只是她下意識覺得,既然簡老夫人一直沒有身為老夫人的自覺,寧願以寡婦身份住在鎮國公府的內院上房,就知道這位婆母,還是戀眷權勢,不想鬆了權柄。
而簡飛揚強行讓她搬出之後,沒幾天功夫就改了主意,不僅自己高高興興地搬走,還催促他們趕緊搬進去。
實在太反常了。
這次他們若是真的大大咧咧住到平章院,從禮上說,就是授人以柄,給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煩。況且簡老夫人順利搬遷一事若是另有玄機,他們貿貿然住進去,更是自投羅網。
看見簡飛揚若有所思的樣子,賀寧馨又靠近了些,整個人偎到簡飛揚懷裡,在他耳邊道:「你不覺得,以不變應萬變,才是萬全之策?」
簡飛揚被賀寧馨在耳邊的吐氣如蘭弄得痒痒的,回手將她抱在懷裡,親了一下,笑著道:「跟明白人說話,就是省力些。」
簡飛揚同簡老夫人不合,這是鎮國公府從上到下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可是賀寧馨並沒有因此就以為拿捏住了婆母的小辮子,趁機在夫君面前繼續挑撥離間。一般情況下,兒子同娘的矛盾越大,媳婦才能左右逢源,有更多的空子可鑽,也可給自己牟取更大的利益。
賀寧馨都懂,可是她不屑這樣做,許夫人更是不會同意她這樣做。她把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親生母子再有矛盾,都不是自己這個外人可以挑撥的。彼時可以一時得逞,但是等到日後人家母子關係好轉的時候,就該挑撥離間的媳婦悲催了。
做人就是這樣,只貪眼前小利,必然會因小失大。賀寧馨從不做賠本的買賣,當然也不會做這些給自己挖坑的事情。
所以在處理簡飛揚和簡老夫人針鋒相對這件事中,她是把簡飛揚的利益放在最上頭,但是也不會對簡老夫人落井下石。比如在搬院子這件事上,她就選擇了比較低調和緩的做法,兩不得罪。至少簡老夫人看見他們也沒有住進去,大概就不會太生氣了。
若是簡老夫人心存惡意,有意為之……賀寧馨甩甩頭,壓下心底這個不孝的念頭。害媳婦的婆母她見過,但是害親生兒子的,她還從來沒有見過。
簡飛揚聽了賀寧馨的處置,心裡微微有些感觸。據他所知,他們家的事,是有些複雜,可是也並不是別出一格。這樣的事,勛貴府上都曾有過的。只是別人家裡,不像他們家,還曾經遭逢大難,幾起幾伏,才將這件事弄得複雜起來。
簡飛揚想了又想,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賀寧馨實情。若是賀寧馨、許夫人和賀大老爺都不能原諒他和他爹當年的隱瞞,他該怎麼辦?----放開賀寧馨?不,除非他死……
他唯一覺得自己問心無愧的,便是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一刀一槍換來的,不是靠祖蔭,更沒有真的占了……別人的位置。
賀寧馨是個有分寸的人,該敬的人,她都會敬,而且也不像是會吃虧的人。----簡老夫人再怎麼對不起他,也是這個家的老封君,地位是勿庸置疑的。他再不高興,也不能真的做不孝子。
「寧馨,以後這個家就會交到你手裡。要是有人不服,你讓他們來尋我說話就是了。」簡飛揚只能把話說到這裡。
這對賀寧馨來說,已經足夠了。她立時笑著點頭,又提議:「既然致遠齋以後要做正院上房,就得把名字改一改。----不如叫致遠閣吧。」
簡飛揚當然贊同,還道:「明日就讓人過來換塊匾。」
兩人正絮絮叨叨,說著一日來的瑣事,外面忽然響起了大丫鬟扶風有些焦急的聲音:「國公爺、夫人,平章院的芳影姑娘過來回話,說老夫人突然厥過去了。」
簡飛揚和賀寧馨對視一眼,都是滿腹狐疑。
簡飛揚掀開帘子,同賀寧馨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簡飛揚看向芳影。
芳影渾身顫抖,跪下將剛才的事回了一遍,道:「奴婢只說國公爺不住進去了,老夫人想是歡喜得暈了……」
扶風在一旁站著,瞪大了眼睛聽芳影回話。
賀寧馨走到扶風身邊,低聲叮囑:「國公爺的內院對牌在我屋子裡南窗下面的書案上,你去取了對牌,趕緊讓外院去請大夫。----記住,一定要快。」
扶風點點頭,進屋取了對牌,往二門上去了。
「扶柳,讓人去給二爺和大姑娘傳個話,就說娘突發急病,讓他們趕緊過去伺候著。」賀寧馨又叫了扶柳過來,對她吩咐道。
第七章突發急病下(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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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飛揚在那邊細問簡老夫人的大丫鬟芳影,賀寧馨在這邊已經將該做的事都安排妥當。
扶風和扶柳領命而去,各自去張羅。
簡飛揚耳力靈敏,又時時關注賀寧馨那邊的舉動,聽見她的安排,微微點頭,對一臉惶惶的芳影道:「你先回去,好好伺候老夫人。我和夫人隨後就到。」
芳影忙應了,急急忙忙地又往迴轉。
屋裡的人都去盡了,只剩下簡飛揚和賀寧馨兩個人。
賀寧馨起身走進裡屋,叫了簡飛揚進去,對他道:「把身上的緋色袍子換下來吧。」說著遞給他一身剛尋出來的天青色常服,配一根素色白玉腰帶。腰帶上掛著的飾物吊墜什麼的,都摘掉了。
簡飛揚笑著謝了她,走到屏風後面換衣裳。
賀寧馨也去一旁的屏風後面,將身上大紅紋繡花開富貴的兩重心字羅衣脫了下來,另換了身菡萏色長袖掐腰短襦,下繫著玉白色纏枝柳葉百褶裙。又坐到梳妝檯前,將頸子上的白玉真珠頸鏈和紅翡瓔絡都取了下來,頭上的赤金團鳳銜雲步搖也拿了下來,手裡拿著一支羊脂玉如意雲紋簪,正要往頭上插。
簡飛揚見著有趣,過來從她手裡取過玉簪,在她髮髻上尋了個位置,輕輕送了進去。
賀寧馨對著鏡子看了看,見並無不妥,回頭謝了簡飛揚,起身同他一起出了外屋。
鎮國公府是剛起復不久的,外院裡還沒有大夫過來坐鎮。
東興眼下是外院的大管事,看了對牌,又聽扶風說了始末,忙親自騎了馬,出去兩條街以外的大藥房裡,請了位最知名的大夫過來。
賀寧馨還怕不妥當,又命人拿著她的帖子,去輝國公府上求見宋良玉宋七姑娘,請她幫著去太醫院尋個太醫過來。
簡飛揚是鎮國公,按品級本來可以用自己的帖子去請太醫過來。可他並沒有熟識的太醫,賀寧馨擔心誤了醫診就不好了。而宋良玉的二叔是太醫院的醫正,他要派誰過來,都肯定是追著跑著趕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