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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賀寧馨在淨房裡待了一會兒,又洗漱了一番,才出來歇著了。一夜無話。
過了兩天,就到了三朝回門的時候。
這天一大早,賀寧馨和簡飛揚就起來了,洗漱一番,又換上出門的大衣裳,跟簡老夫人道了別,帶了給賀大老爺和許夫人,還有賀寧馨娘家大哥、大嫂以及小侄子的禮物,坐了大車,回賀家去了。
賀大老爺和許夫人這幾天都如坐針氈,總擔心女兒在鎮國公府吃不好,住不好,又受了別人的氣,無處訴苦。
賀寧馨的大嫂蘇氏見了公公婆婆這幅樣子,倒是頗有幾分艷羨之下心,暗地裡對自己的夫君賀寧啟道:「妹妹真是有福氣的人,爹和娘把妹妹當了掌上明珠一樣疼,真是難得。」
賀寧啟也很疼妹妹,聞言笑道:「你還說漏了一個我。我這個做大哥的,也很疼自己的妹子呢。」受了許夫人的影響,賀寧啟從小就被教育要疼妹妹,讓著妹妹。
蘇氏更是發笑,道:「婆母這樣的人,真是少見。人家都是疼兒子多過疼女兒,就咱們家是疼女兒多過疼兒子。」說完又擔心賀寧啟多心,忙陪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爹娘對你們兄妹倆都是一樣疼,不分彼此的。」
賀寧啟一點都不在意,坐到蘇氏身旁,摟了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道:「曉得我們家疼閨女多過疼兒子,你就加把勁兒,給我生個閨女出來。爹娘有了小孫女,也能彌補一下妹妹出嫁後的遺憾了。」
蘇氏心裡也活絡起來。或者,真的再生一個?可是這麼多年,她生了大兒子之後,就再沒有音訊了。
兩人在屋裡說笑,外面的丫鬟進來回道,說大姑奶奶和大姑爺回門了。
「這麼早?」賀寧啟又驚又喜,從炕上一躍而起,沖了出去。
蘇氏也忙起身跟了出去。
來到許夫人的上房,蘇氏進門正好看見賀寧馨和簡飛揚正一左一右跪在賀大老爺和許夫人面前磕頭。
賀大老爺笑得合不攏嘴。
許夫人卻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的樣子。
看見蘇氏進來,一旁站著的賀寧啟走來站到她身邊,輕聲問道:「元兒來了嗎?」。
賀興元是他們的嫡長子,如今年方八歲,已經啟蒙進學。賀大老爺親自給他請得名師在家裡,日日苦讀。
蘇氏也悄聲告訴他:「我讓李嬤嬤去叫他去了,就快來了。」
說話間,賀寧馨和簡飛揚已經磕完頭起身,許夫人和賀大老爺一人包了一個大紅包給他們,當作是彩頭。
兩人又過來見過賀寧啟和蘇氏。
簡飛揚的「大哥、大嫂」叫得十分利落,讓蘇氏頗為驚訝。這位國公爺,以前來賀家的時候,都是一幅不苟言笑的樣子,如今成了親,倒是詼諧了許多。
賀寧啟大笑著拍了簡飛揚的肩膀,道:「妹夫,別忘了我那日說得話,咱們今兒要不醉不歸」
「大姑姑大姑夫」賀興元從外面跑進來,衝著賀寧馨和簡飛揚大叫一聲。
簡飛揚喜得一把抱起衝過來的賀興元,舉著往天上飛了兩下,道:「元兒該多吃點。大姑父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沉的一般人都抱不動了,也比你現在高一頭。」
賀興元興奮得尖聲驚笑,屋裡一下子就熱鬧起來,沖淡了許夫人剛才一些淡淡的悵惘。
大姑奶奶和大姑爺三朝回門,賀家的下人都過來見禮,每人都得了賀寧馨的賞賜。
吃飯的時候,賀家一家人團團圍坐,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
許夫人和賀大老爺擔心了三天三夜,今日終於放下心來。
看看賀寧馨和簡飛揚的樣子,那股默契是做不了假的。
吃完晚飯,賀寧馨和簡飛揚回到自己的院子住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才回鎮國公府。
而鎮國公府的平章院裡,簡老夫人內室里的燈光也亮了一夜。簡老夫人一夜沒睡,不知道在裡屋忙些什麼。
大丫鬟芳影在外面值夜,就聽見屋裡有些翻箱倒櫃的聲響,還有敲擊地板的聲音,敲門細問,簡老夫人又說無事,讓她自去歇著。
第二日賀寧馨和簡飛揚回府之後,簡老夫人便派了大丫鬟芳影過來對簡飛揚道:「國公爺,老夫人都收拾好了,這會子正要搬呢。問國公爺要不要也一道手搬了過去?」又笑著繼續道:「老夫人說了,平章院的各個房子她都讓人打掃了,該整修的,也都整修了。家私也都是重新拿水洗過的,搬進去就能住人。」居然急著讓簡飛揚和賀寧馨搬過去。
簡飛揚正要接話,賀寧馨看了他一眼,簡飛揚便閉了嘴。
賀寧馨才笑著對芳影道:「勞煩芳影姐姐幫我給娘傳個話。就說暄榮堂那裡,我昨日都著人仔細打掃過了,而且暄榮堂的家私,都是從庫里新搬過去的。如果還缺什麼,寫個單子過來,我照單子去置辦。」暄榮堂便是簡老夫人要搬去住的院子,是鎮國公府里給老太君們住的院子。
芳影忙道:「不敢,不敢,奴婢怎麼敢讓夫人稱『姐姐』……」
賀寧馨有些詫異,疑惑地看了簡飛揚一眼。
簡飛揚笑著解釋:「芳影她們都是我們回京後買的,不是家生子。」不是很懂世家大族的規矩。
世家大族裡,伺候老夫人的丫鬟,比下面的少奶奶們更要有臉面,是絕對當得起少奶奶稱呼她們一聲「姐姐」的。
賀寧馨點點頭,又對芳影道:「那就勞煩芳影姐姐再跟娘說一聲,就說平章院是鎮國公府的上房,也是老爺和老夫人以前住了一輩子的院子。如今雖說老夫人不再住在裡面了,我們卻也不好住進去。----我和國公爺商議過,就把平章院改成平日裡接待貴客,過節行大禮時候的禮儀館,供奉起來,從此不再住人了。」
第六章突發急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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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影聽見夫人的話,吃了一驚,看向簡飛揚:「國公爺,這……」
簡飛揚眉間微微抖動了兩下。這些事情,昨日賀寧馨只是跟他提過一次,說這平章院,他們是萬萬不能在現在這個時候住進去的。當日簡飛揚突然在人前說出此話,其實不是很妥當。
賀寧馨在家的時候,聽自己的娘許夫人提過,簡飛揚同他娘親有隔閡,兩人之間經常劍拔弩張的。許夫人叮囑過賀寧馨,讓她不要摻和進去。----這種事,如賀寧馨這樣,一邊是夫婿,一邊是婆母。做媳婦的,說也不是,助也不是,一不小心,就兩面不是人,所以儘量保持中立為好。若是欺到賀寧馨頭上,再不軟不硬的頂回去,或者扯著簡飛揚這張虎皮拉大旗。那簡老夫人應該不會這樣沒有眼色,知道兒子跟她不和,還要故意拿媳婦做筏子自討沒趣。
賀寧馨也深以為然,就聽了許夫人的話,儘量做到自己的本分就夠了。
新婚第二天敬茶的時候,賀寧馨覺得簡老夫人好象真是個沒眼色、沒成算、七情上面的人。可是沒過多會兒,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簡老夫人就沒事人一堆,鎮定自若,反而讓賀寧馨多了幾分警惕之心。----在賀寧馨看來,好人不難相處,壞人不難對付。比較難琢磨的,是不好不壞,或者是一時好,一時壞,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簡老夫人那一天來的行事,已經被賀寧馨歸納到第三種人裡面。跟這種婆母如何相處,既不吃虧,又不傷對方的面子,還要不違孝道,倒是要費一番腦筋了。
簡飛揚在一旁也在琢磨。昨日經賀寧馨勸說,他也覺得這樣新婚三日就讓簡老夫人搬家,確實有些不妥。外面的人不會管到底是誰錯在先,只知道他們是晚輩,簡老夫人是長輩。剛成了親就逼老夫人搬家,人家也許不會說簡飛揚的是非,但是對賀寧馨就不會口下留情了。所以他也打算先拖一陣子再說,誰知賀寧馨已經須臾間拿了主意出來。
在外人面前,簡飛揚不會駁了賀寧馨的話,便沉聲道:「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芳影忙屈膝行禮道:「既如此,奴婢就回去復命了。」
回到平章院,芳影將賀寧馨的話,一五一十地轉述給簡老夫人聽。
簡老夫人聽完居然臉色發白,哆哆嗦嗦起來,口裡喃喃地道:「不住進來?不住進來?----不住進來幹嗎讓我搬?……」端著茶杯的手似是不穩,手裡的茶杯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茶水四濺,將簡老夫人剛換上的一身簇新的暗金色繡金鷓鴣織錦褙子染得脫了色。
芳影臉色發白。簡老夫人有多看重她這些衣裳,沒人比她更清楚。
「老夫人……老夫人……要不要把褙子換下來,趕緊送到浣衣房裡,讓洗衣服的婆子們好好拾掇拾掇,興許還有救……」芳影的聲音越來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