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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也許在後院池塘落水後,經歷過生與死的賀寧馨,已經大徹大悟了吧。

    想到這裡,許夫人總有些膽戰心驚的感覺。大喜的日子,怎麼想起那些糟心的事兒?

    許夫人收回了思緒,對賀寧馨低聲交待起夫妻之間的敦倫之禮。

    賀寧馨上輩子嫁過人,生過孩子,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這一輩子,她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所以在許夫人低聲的叮嚀里,她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好不容易說完這些難以啟齒的話,許夫人也鬆了一口氣,拿手摩索著賀寧馨黑黢黢的頭髮,感慨道:「這些事情其實也沒什麼,每個女人都要過這一關,咬咬牙也就過去了。只是還有一些事情,卻是比這難多了。」

    賀寧馨抬起頭看著許夫人,一雙明眸在暗夜裡都黑白分明,「娘指的是什麼事?」

    許夫人沉吟了半晌,緩緩地道:「我們家,你爹沒有納過妾,家裡也沒有庶子、庶女這些紛爭。可是嫁到了鎮國公府,勛貴人家,跟我們這些文官家裡是大不一樣的。」

    賀寧馨對勛貴人家裡面的事兒,比許夫人可能還要熟悉些。聞言反而笑著安慰許夫人:「娘,左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這麼多有什麼用?」

    許夫人又好氣又好笑地拿手指頭重重地往賀寧馨額頭點了一下,嗔道:「我看你是得過且過憊懶慣了,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這樣不放在心上。----我跟你說,飛揚現在看著是好,也沒有妾室通房,更沒有正妻還沒有過門,就整出個庶子女出來。可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不能指望他一輩子都像現在這樣,他也許是萬里挑一的好男人,做得到一輩子,可是你卻不能苛求。」

    這一點跟賀寧馨的看法倒是不謀而合。

    賀寧馨使勁地點點頭,道:「女兒記住了。若是飛揚能一輩子只有女兒一人,就算是女兒上輩子行善積德,燒了高香,賺到了。若是他不能,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跟別人一樣,居家過日子罷了。----哪家勛貴府上沒有妾室庶子女?就算沒有,人家也會給你送一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嗎。」

    許夫人被賀寧馨的話逗得笑開了,道:「聖人的話是這樣用的嗎?----真是皮了你!」

    兩人笑了一陣子,許夫人對賀寧馨小聲道:「男人咱們管不住,女人可是有法子的。若是你有了打算,娘這裡還是有幾味好藥。若是有人想打你夫君的主意,你不妨用些手段……這樣就算抬進來,也不會生出一堆小崽子來給你添堵。」

    賀大老爺是個好男人,除了許夫人,再沒有要過別的女人。要說這樣的男人實在不多,遇到一個,就算自己好運賺到了。若是賀大老爺有了花花腸子,許夫人當年出嫁前被她娘親訓練的各種本事,就有用武之地了。

    看見賀寧馨不以為然的樣子,許夫人語重心長地告誡賀寧馨:「你這樣放任,不擔心被人使個陰招,下個袢子什麼的?----你要知道,女人向來最拿手的,便是為難女人。」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賀寧馨卻一口回絕,道:「被狗咬了,就學狗一樣咬回去,只能把自己降低到狗一樣的位置。不,女兒不會這樣做。女兒可以拿大棍子把狗打回去,可以讓人去把狗趕出女兒的家。以後凡是女兒出現的地方,不讓那隻狗出現。凡是跟那隻狗有交情的人,女兒都會與之絕交。」

    「娘,你看,女兒有很多種法子報復回去。可是同狗一樣,做狗一樣下作的事情,請恕女兒做不到。」

    「男人要納妾,是男人的錯。女人若是受不了男人納妾,可以跟男人合離,休夫,或者給自己的男人下蕪子湯,都能解決問題。若是都做不到,就當自己是世外之人,守著自己的孩子父母要緊。如果將矛頭不對準自己的男人,反而專去禍害女人胎兒算什麼英雄好漢?!----女兒絕對不會這樣做。在女兒心裡,一條人命,哪怕還是別的女人腹中的胎兒,都比變了心的男人要重要。更不會為了那個不值得的男人,去犯下殺孽。」

    「再說,女人也是人,不是離了男人就活不了的。父母養育女兒一世,不是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為了個不上道的男人,不僅扭曲良心,而且觸犯律法。男人就算變了心,納了妾,有了通房,女兒依然是正室,有自己的子女,自己的家室,還有自己的陪嫁要打理。最多跟他相敬如賓罷了,為他傷心失望痛哭流涕?----他不值得。能讓女兒為他哭的男人,不是傷了女兒的男人,而是珍惜女兒,捨得為女兒送命的男人!」

    許夫人笑著羞賀寧馨的小臉:「你算哪門子的英雄好漢?我看你真是托錯了胎了,若是生成個男兒身,就沒有這許多牢騷了。」又嘆息,真是沒嫁過人的姑娘,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事到臨頭,又有哪個女人不是遷怒到爬了自己夫君床的賤蹄子身上?

    賀寧馨聽了許夫人的話,笑得在床上蜷成一團,抖了半天,才道:「娘真是會說笑!這牛不喝水還能強按頭不成?男人要沒那個心思,就算女人爬了他們的床,也不會得逞。----若是成了事,那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了,怎麼就把錯全推在爬床的女人頭上?難不成是女人強了男人不成?娘也是女人,為啥要為男人說話?」

    許夫人也覺得有趣,道:「你也別說得這樣斬釘截鐵,凡事都有例外的。況且大家都是這樣說,男人好色是風流,女人爬床就是下流。不過娘同意你的話,其實都是一路貨色,犯不著打一個,捧一個。----要說女人爬床這件事裡面的錯,男人的責任還要更大些。憑什麼人家勾引你,你就有義務要上鉤?這些男人都忘了自己是人,不是畜生,看見個肉包子,就管不住自己的嘴,非偷吃不可。」

    許夫人說得有趣,賀寧馨又笑起來。出嫁前沉悶猶豫的心情一掃而空,有這樣的娘親,她又何懼以後的風風雨雨?前世她做得另外一件錯事,就是企圖把一切事情都抗在自己身上,對娘家人報喜不報憂,結果只是助長了寧遠侯府里那兩個腦子不太好使的人的氣焰。----其實前世的爹娘一定會站出來幫她,如果她不是瞞著他們的話。

    「我再問你,若是妾室為了她們的子女,來戕害你的子女呢?你不想先下手為強?」許夫人到底年歲大一些,也見過一些事情。況且一個家裡面,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

    賀寧馨卻道:「這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我不能用自己的臆想去給別人定罪。再說,我是正室,有無數種正當的手段,來讓妾室庶子們看清他們的身份和位置,來防範這種慘劇的發生。為什麼我要挑最血淋淋,傷敵一千,自傷一千二,這樣得不償失的手段,來維護自己的孩子和地位?----再說,娘也知道,這世家大族裡,有妾室庶子的多了去了,有幾個妾室吃飽了撐得敢真的去害主母嫡子?嫡子沒了,主母可以去過繼別房的嫡子,庶子就是庶子,永遠也別想出頭。」

    前世的裴舒凡沒有做過這些事,這輩子的賀寧馨,也不會去做。

    「總之如果有那樣一天,我作為正室,不會去用各種陽謀陰謀對付妾室,只要讓她們認清自己的本分就夠了。若是她們真的打算做些喪心病狂的事情,我自會有法子防範。」上一世她還活著的時候,將寧遠侯的幾個妾室管得服服帖帖。想讓她們蹦達的時候,就將繩子松一松,讓她們出來蹦達幾下。想讓她們老實的時候,一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出。

    她對寧遠侯楚華謹又無男女之情,從來不會看見他的諸多女人就有吃醋難過、痛不欲生的心情。若不是天不假年,讓她的身子撐不下去了,還有庶妹帶著那個古怪的琅繯洞天突然出現,讓她陰差陽錯地提前離開了人世,她的孩子會比現在活得更好。

    可是儘管如此,她還是僥天之幸,有了重活一次的機會,照樣能護住自己前世的子女平安長大。----這不是福報,又是什麼?

    第一百四十八章洞房花燭上

    母女倆說著說著,渾忘了時辰。外面值夜的大丫鬟扶風和扶柳熬不住了,起來對屋裡的人道:「夫人、大姑娘,已經過了子時了。」

    「喲,都是娘的錯。明兒你的眼睛佝僂了,可讓人說閒話呢。快睡吧,快睡吧。」連聲催促賀寧馨。

    賀寧馨心結已解,愉快地沉入了夢鄉。

    第二日一大早,許夫人請的喜娘到了,過來給賀寧馨沐浴更衣梳洗,又給她拿白色絲線絞了臉上細小的汗毛。

    喜娘看著賀寧馨白皙粉嫩的肌膚,手裡拿著的一塊白色絲綿撲不知要往哪裡著色,笑得一籌莫展,「姑娘的皮子實在生得出色,我都不知道要往哪裡上粉了。」

    賀寧馨也微笑了一下,道:「就用茉莉花粉在臉上輕輕掃一層,再描上眉,上些玫瑰胭脂,點上口脂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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