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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不等張伯爵夫人說話,旁邊的另一位夫人已經插話道:「寧遠侯夫人,話不能這麼說。這賀大人的夫人出身東陽許氏,豪富是出了名的。聽說京城裡的兩處最大海鹽鋪子燕閣和海閣,就是許夫人的陪嫁鋪子。----不說別的,光這兩處海鹽鋪子,就知道許夫人唯一的嫡親閨女,穿一身天水碧,實在不算什麼。」

    「這一身衣料,估計是賀大姑娘剛出生的時候,許夫人就去預定了的。不然等上十幾年,等到年紀老大了,再穿也沒什麼意思了。」旁邊有一位姑娘看得出神,對許夫人疼愛女兒的心思十分羨慕。

    裴舒芬微笑著的臉上有些僵硬,卻沒有再言語。流轉的眼波往大門處飄去,看見賀寧馨同另一位英姿颯慡的姑娘一起在門口站住了腳。緊接著,聽見有人進來通傳,揚聲道:「長公主到!安郡王妃到!」

    花圃里的人紛紛拜倒,迎接長公主和安郡王妃的大駕。

    安郡王妃微笑著看向長公主,長公主笑著點頭,對花圃裡面的人道:「都起來吧。今日本宮是來參加花會的,大家不用拘束,自便吧。」

    花圃里的人謝過長公主和安郡王妃,紛紛起身,回到各自的條桌旁。

    安郡王妃攜著長公主走到中間最大的條桌旁,跪坐下來,對身旁伺候的人道:「王爺帶著仕子們也快過來了,把碧紗屏障放下來吧。」

    那人應了,對著花圃一角拍了拍手。對面傳來幾聲擊掌的聲音,似乎在應和這邊的拍手聲。又過了一會兒,從玻璃頂棚的橫樑處,緩緩落下一層碧色輕紗,將花圃一分為二,隔了開來。

    女眷們的條桌都在碧紗這邊的位置,另一邊,便是安郡王要帶著仕子過來飲酒賞花作賦的位置。

    在座的許多女眷也不是頭一次參加安郡王府的花會,對這一套程序心知肚明。

    又過了一會兒,安郡王帶著一眾仕子們到了,隔著碧紗屏障,對這邊的女眷行了禮。

    這邊的女眷在長公主和安郡王妃的帶領下,還禮不迭。

    楚中玉坐在裴舒芬身邊,忍不住抬頭看了一下碧紗屏障對面的安郡王。雖然隔著一層輕紗看得不甚分明,卻更顯得他樣貌出眾。

    楚中玉不知不覺紅了臉。

    作為庶女,還是不受嫡母待見的庶女,楚中玉從來沒有期盼過會有什麼好的親事能落到她頭上。只要不做妾,她就謝天謝地了。所以在侯府的時候,大嫂跟她說,楚家有意讓她去給安郡王做側妃,她還彆扭過。----側妃的名頭雖然好聽,不還是妾?

    大嫂當時笑著說,讓她別急著拒絕,等見了安郡王的面再說。

    今日她才知道,大嫂說得是什麼意思。----安郡王生得這樣好,還這樣年輕,諾大的王府里,只有王妃一個人,真是個專一重情的好男人。

    楚中玉又斜瞥了一眼上首的安郡王妃,只見她坐在長公主旁邊,正偏了頭,跟人說話。安郡王妃本來就生得相貌平平,還坐在美艷的長公主身邊,更顯得貌不驚人。

    有這樣的王妃,自己的勝算應該更大一些吧?----楚中玉突然對這樁親事不再抗拒。

    裴舒芬端莊地坐在楚中玉和太夫人中間,當作沒有看見楚中玉兩眼斜飛的樣子,手中取了銀箸,一會兒給楚中玉夾菜,一會兒給太夫人斟酒,忙個不停。

    長公主坐在安郡王妃身邊,也忍不住往那邊的仕子看過去。她今年都十六了,試探了幾次,皇兄斗沒有給她賜婚的心思,她才著了急,跟皇后套起近乎來。若不是自己的親事沒有著落,她才不會過來傳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話。----如今看來,若是跟安郡王妃交好,以安郡王府在仕子中的聲望,似乎也能幫她尋一門不錯的親事?

    安郡王妃將長公主的行止看在眼裡,也不點破,從一邊的水晶果盤裡拿了一串西域大葡萄過來,放在長公主面前的小碟子裡,笑道:「夷陵公主嘗嘗我們果圃里的鮮果。這是我們的人從西域帶回來的種子種的,我嘗著味道還不錯。」

    長公主回過神,謝了安郡王妃,拿起葡萄吃起來。

    酒過三巡,對面有些仕子紛紛起身,去花圃里折了花,托花圃里伺候的侍女往女眷這邊送了過來。

    裴舒芬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問道:「娘,這些人可是看中了誰,就送花過來?」看起來跟她前世里那些配對遊戲一樣,真是有意思。

    寧遠侯太夫人卻嗤笑一聲,道:「你說什麼呢?當這裡是青樓花街?還送花點客呢?」

    裴舒芬臉一紅,訕訕地不再言語。

    她們旁邊桌上的夫人笑著過來道:「寧遠侯夫人是第一次參加這安郡王府的花會吧?----不知者不為罪。這些花,是給今日花會裡定了親的姑娘們的。是在告訴別的仕子,這些姑娘已經名花有主了,也是提醒的意思。」

    說話間,裴舒芬看見一個侍女手裡捧著一株海碗大的白茶花,往賀寧馨那邊桌上送了過去。

    賀寧馨含笑起身,將那花簪在手腕上,十分趣致。只見她又探身對著碧紗屏障對面一個高大男子躬了躬身,像是在打招呼的樣子。

    裴舒芬的眼睛忍不住繞著賀寧馨轉,也看見了對面的那個男子。見他生得極為高大,從側面看過去,臉上五官如刀劈斧鑿一般,十分深邃,比安郡王的俊美不遑多讓,也極為打眼。

    第一百零九章反擊中

    「那位是賀大姑娘的未婚夫?」裴舒芬湊到一旁的張伯爵夫人身邊問道。

    張伯爵夫人回頭瞟了一眼,點頭道:「正是。鎮國公簡飛揚同賀家的這門親事,滿京城都曉得呢。我們都以為兩年前簡家復爵回京的時候,他們就該成親了。誰知賀大姑娘又病了,鎮國公又等了她兩年,如今喜事是近了。」

    「確是近了。我們家前幾日還收到喜貼了。今年九月,就是他們大喜的日子。」結婚生孩子,是婦人間最愛談論的話題。

    說起鎮國公簡家和左督察御史賀家的這門親事,真是一波三折。眾人私下裡談論起來,覺得就跟折子戲一樣波瀾起伏,驚心動魄。

    裴舒芬不動聲色地在旁搖著輕羅小扇,定神聽著這些夫人講古。

    「那鎮國公這麼大歲數了,真的連個房裡人都沒有?」裴舒芬聽了半天,有些好奇。

    「沒有,真的沒有。」旁邊的人很肯定地回答,好象她是鎮國公府上的管事嬤嬤一樣,十分肯定的樣子,倒是惹得大家取笑了一回。

    裴舒芬跟著笑了,輕言細語地點頭道:「家裡頭肯定是沒人,這我信了。不過外頭嗎……」看著大家,做出一幅「你懂得」的樣子。

    湊在一起閒話的這幾個婦人都是成了婚的,也沒有那麼多避諱。聽見裴舒芬意有所指,俱掩袖笑道:「能夠想著不把人帶到家裡來咯應人,就是極好的男人了。寧遠侯夫人莫因為寧遠侯,就……」想起寧遠侯妻妾之多,這寧遠侯夫人肯定是巴不得別人家也都妻妾成群的。各位夫人交換了個「盡在不言中」的眼神,看著裴舒芬,笑得意味深長。

    裴舒芬被眾人有些嘲笑和憐憫的眼光看得心頭怒起,卻不得發作,只好在心底里轉了幾轉,輕聲道:「男人家管不住自己,也是常事。不過是在家裡多收幾個人,好歹都是眼皮子底下,好打理。若是在外面收了人,反而多些是非。女人家過於善妒,讓男人退而求其次,去花街柳巷留連,染了髒病回來,吃虧的還是女人。----兩害相權取其輕,我還是寧願把人抬進來,好過在外面收人。」

    旁邊有兩個夫人聽了裴舒芬的話,心頭一動,對望一眼,笑著道:「寧遠侯夫人高見,我們就不打擾了。」說著,趕緊離了這裡,回自己的條桌旁去了。----這寧遠侯夫人看著溫溫柔柔,可真是不容小覷……

    另外幾個比較厚道,聽不出弦外之音的夫人在一旁附和道:「寧遠侯夫人這話說得實在。有時候,也是不得不為啊。」

    裴舒芬淡淡一笑,往剛才先走了的兩位夫人那邊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不再跟剩下的幾個人羅嗦,也回自己的條桌旁去了。

    花會進行到一半,楚中玉以一首大嫂裴舒芬給她捉刀的長短句《卜算子.詠梅》:「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從中笑」,拔了女眷的頭籌。

    到會的仕子對此長短句驚為神作,又見楚中玉生得國色天香,乃是真正難得的才貌雙全,越發引起了仕子們豪壯的詩情。一時寧遠侯府眾人面前的條桌上,堆滿了對面仕子送來的詩作,請求楚二姑娘品評一二。

    安郡王和王妃看了楚中玉的詩作,也都讚不絕口。

    這一次的「問香花主」,非楚中玉莫屬了。而今年的名花,也肯定是臘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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