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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許夫人跟著冷笑一聲,拂袖道:「我們不過是丟臉而已,你卻要丟掉你兒子的命----看來你是不曉得,按大齊律,拐賣良家婦女和稚齡幼童,其罪當斬」
大齊朝里,人口可以買賣,卻是要在官府里登記在案的人牙子才能做這樣的生意。一般人若是拐了別人家的人口,無論販賣與否,都當違例處置。一旦被抓,家產充公,家人會被官府賣為賤民,三代不能贖身。若是拐賣了良家婦女和稚齡幼童,一律處斬,沒有商榷的餘地。這條律例,是當初大齊朝初建的時候就立下的規矩,亂世里人命如糙芥,自然對國家不利。到了大齊朝開國,在人身安全方面給予了足夠的保障,才讓大齊朝的國力蒸蒸日上。
聶姨媽一聽許夫人把大齊朝的這條律例搬出來,打算拼著賀家沒臉也要告自己的兒子,整個人便如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痿了下來。
外面的下人跟進來,對大老爺賀思平道:「帖子備好了,大老爺可是要給順天府的府尹還是府丞送過去?」
聶姨媽回過神來,撲通一下子跪在賀大老爺面前,連連磕頭道:「我娶我娶我一定明媒正娶----還請賀大老爺高抬貴手,放我兒子一馬」
許夫人極為鄙夷地道:「別在這裡磕頭了。早答應了還能留幾分體面,如今回頭糙可不是那麼好吃的」又叫過來自己的一個得力婆子,吩咐道:「你跟著聶姨媽回去,看著聶姨媽把一應東西都備好了,拿到官媒宋媒婆那裡。就說是我說的,這樁婚事是兩家人在孩子們幼年時定的,如今到了年歲,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讓她三日之內一定把給六禮都給我過全了」
那婆子應了一聲,走到聶姨媽身邊,一伸手便將她拎了起來,如同抓小雞一樣,半拖半拽地拉了她出去。
屋裡的賀二老爺趕緊彎著腰過來,對大老爺和許夫人低眉耷眼道:「大哥、大嫂……」低下的話似乎咽到他肚子裡去了,聽都聽不清。
反正二老爺從來就不是話事人,許夫人也懶得跟他多做計較,只看著大老爺賀思平問道:「不如我們去娘那裡?」
親娘健在,要分家,當然名義上要娘點頭才是。
賀思平點點頭,起身對躬著腰站在他面前的二老爺道:「你收拾收拾,一會兒跟你媳婦來耕讀堂。我們擇日不如撞日,今兒就把這個家給分了。」
二老爺賀思達對於自己出去當家作主十分懼怕,拉了大哥的衣襟,支支吾吾地想求情,道:「大哥,還是先把羽兒找回來,再做打算吧……」
賀思平沉吟了一會兒,招手叫了自己的小廝過來,低聲對他吩咐了幾聲,那小廝會意地點頭,出去尋人去了。
二太太李氏在屋裡換了衣裳,梳了頭,對著外面聽了一耳朵,聽說是分家,心裡不由一喜:跟著大房住雖好,但是哪裡有自己單門獨戶地過日子好?
又想起賀寧羽還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心裡一陣難過。可惜剛才跟聶姨媽撕破臉,把什麼話都說了,現下她也沒臉再去見大房的兩位。
等賀思平和許夫人都走了,李氏從裡屋竄出來,對二老爺耳提面命道:「你趕緊過去,既然要分家,你要記得,我們賀家就兩嫡親兄弟,家事都要分一半才是啊」
二老爺嗐了一聲,轉身就走。
李氏又拉住他,羅羅嗦嗦道:「你一定要記著要東南鹽場,還有京城裡的海鹽鋪子。----不是有兩個嗎?大房和我們,正好一房一個。我們也不占他們的便宜……」
二老爺在賀家也幫著看些外面的產業,聞言皺眉道:「我們家哪有海鹽鋪子?你是被你大姐氣糊塗了吧?」
李氏瞪著眼睛道:「燕閣和海閣,京城最大的兩家海鹽鋪子,就是我們賀家的產業。你個天天在外面的大男人都不知道?」
二老爺聞言羞得滿臉通紅,一把將李氏的手推開,跺腳道:「你省省吧----那是大嫂的嫁妝,哪有小叔子一家人分大嫂的嫁妝的」
李氏上前兩步,又抓住二老爺的衣襟,問到他臉上:「你如何曉得是嫁妝?他們哄你這傻子呢----這鹽場和海鹽鋪子,一定是大伯做了官之後,給賀家添的產業。我們並沒有分家,凡是給賀家添的,我們都要分一半他們要是不答應,我們就去尋我娘家人來說個明白」
第一百零二章析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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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爺賀思達一甩手將李氏掀在椅子上,苦著臉道:「你還有臉說你母親家?看看你大姐聶姨媽,吃著我們的,穿著我們的,還嫌棄我們羽兒。再想想你爹李老爺,每次見了大哥都恨不得給他行禮。你指望這些人來給我們說情?他們不哄了你去賣了還差不多。----今日之事你就別管了,我做主就行。」
二老爺平生第一次硬氣起來,將二太太李氏一個人扔在屋裡,自己去了耕讀堂。
耕讀堂里,賀老太太坐在上首,大老爺賀思平同許夫人坐在左邊的楠木扶手官椅上。二老爺一個人坐在右邊,有些孤零零地。
今日二房院子裡李氏同聶姨媽對罵的時候,並沒有避人。再加上許夫人有心想讓賀家的人知道這二太太李氏都做了些什麼,這些話,自然就傳到賀老太太耳朵里。
這些事情,讓賀老太太十分氣憤和傷感,她一輩子要強,唯一有過的私心,不過是想讓過得好的大兒子,稍稍貼補一下二兒子。想著都是親兄弟,二兒子一家自然會領大兒的情,互相幫扶才是興家之道。誰知到底被自己的二兒子一家人破了功。
看見二老爺坐在這裡,賀老太太忍不住不斷數落著二老爺賀思達。
樁樁件件,從許夫人剛嫁過來的時候說起,到給他娶妻生子,又補貼了他們二房這麼多年,說得二老爺的頭越來越低,一幅無地自容的樣子。
許夫人見了,趁賀老太太喝茶水的功夫,對賀老太太道:「娘,您消消氣。說起來,這事兒其實並不是二弟的錯。再說,我們馨兒福大命大,不都化險為夷了嗎?----娘就不要再數落二弟了。」
賀老太太是真心覺得難過。她一輩子人窮志不短,從來沒有貪圖過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而老2媳婦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到了賀老太太的底線。她從來沒有對媳婦們拿過架子,也沒有讓她們晨昏定省,就是希望將心比心,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在一起過日子。可是如今看來,有些人,不管教是不行的。
「來人,給我把老2媳婦叫過來。」賀老太太吩咐道。
耕讀堂的婆子應了,去了二房的院子裡,將二太太李氏叫了過來。
李氏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想著銀子最大,還是勉為其難地過來了。
來到耕讀堂,李氏紅著臉見過賀老太太,又跟大老爺和許夫人見了禮,便坐到二老爺身旁的椅子上。
賀老太太見人都來齊了,開口道:「本來我們賀家人丁少,就你們嫡親兄弟兩個,我還想著你們兄弟同心,比外人強些。如今看來,卻是我的錯。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偏著一方,來挖另一方的牆腳。」
李氏聽見這話不像,在心底里嘀咕起來。
大老爺賀思平聽見娘這樣說,忙起身道:「是兒子們不孝,都不能讓一家人和和氣氣地,讓娘安享晚年。」
賀老太太擺手讓他坐下,對他傷感地道:「你不用說了。你和你媳婦都是孝順的,我當然知道。你是老大,我以後就跟著你們過了。」
許夫人連忙站起來笑道:「娘當然跟著我們過。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是娘偏了我們了。」又對二老爺道:「二弟可別跟我們爭。」
二老爺訕訕地起身笑了笑,道:「娘可以輪流在我們兩家裡住……」
李氏在旁扯了扯他的衣襟,二老爺便閉了嘴。
賀老太太冷眼看過去,見二兒子還是這樣畏妻如虎。也沒有別的法子,只好將他們分出去,橫豎折騰他們自己去。
「今日既然說分家,我就把帳放在這裡。」賀老太太招手讓自己的婆子拿過來兩本帳。
摩索著那帳本,賀老太太對底下人道:「這個帳本,是老大成親前,我們賀家的家業。老大成親後,老大媳婦用自己的嫁妝補貼了我們賀家一大家子人,一直到老大考中狀元,做了官,才沒有再用老大媳婦的嫁妝。」又翻著另一本帳,道:「這個帳本,就是記著我們賀家,一共用了老大媳婦多少嫁妝銀子。」
許夫人不曾料到賀老太太居然把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帳都記得清清楚楚,也有些訕訕地,起身垂手侍立:「娘,這些陳年舊事,說它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