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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05:20 作者: 寒武記
    齊姨娘還是同以前一樣,落落大方,卻又謹小慎微。跪下敬茶的時候,眼波流轉,恰到好處地從坐在上首的楚華謹身上掃過。

    楚華謹果然有些不自在地坐在座位上挪動了一下,轉頭對裴舒芬道:「快喝了茶,一會兒還要去娘那裡用飯。」

    裴舒芬嫣然一笑,從齊姨娘高舉的托盤裡接過茶,在嘴邊略沾了沾唇,便讓自己的丫鬟桐月放了一個素色荷包上去,含笑道:「一點意思,拿著給孩子玩吧。」

    齊姨娘恭恭敬敬地收起托盤,站起身來,躬身道:「多謝夫人惠賜。」

    接著,方姨娘和桐雪姨娘都過來敬了茶。

    裴舒芬留神看去,見桐雪面目黃瘦,顯見是失於調養的樣子。她想起來桐雪本來應該是有了孕的,如今卻肚腹平平,看來是孩子沒有保住……

    「桐雪,今兒天還冷,你快回去養著吧。身子要緊,不用天天到我這裡來立規矩。」裴舒芬學著姐姐裴舒凡的樣兒,大度地吩咐道。

    桐雪木著臉,對裴舒芬行禮道:「桐雪謝過夫人體諒。」說著,便起身扶了自己的小丫鬟,回去躺著去了。她自從被侯爺一腳踹得流產之後,下紅就一直不止,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她越發著急起來,可又找不到合適的大夫。齊姨娘讓人端來的藥,她一口都不敢喝,都偷偷倒到屋裡的富貴竹盆景里,如今不過是躺在床上掙命罷了。

    方姨娘見桐星走了,便上前來敬茶。她穿著一襲蓮青色對襟哆羅呢的褂子,雖然很寬鬆,卻依然可見衣裳底下纖儂合度的身材。黑黢黢的頭髮上,只是挽了一個松松的墮馬髻,斜斜地插著一支羊脂玉蓮花簪。膚色雪白如玉,五官精緻得無可挑剔。同楚中玉的美,乃是春蘭秋jú,各擅一邊的樣子。

    裴舒芬頓時腦中警鈴大響。她以前怎麼從來沒有發現,方姨娘生得這樣的美?

    「方姨娘昨夜可是沒有歇息好?我瞧你眼下有些發青的樣子。」裴舒芬笑吟吟地問道。

    方姨娘暈生雙頰,垂了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多謝夫人關心。妾身身子驏弱,近來睡得不甚安穩,都讓夫人看出來了。」

    裴舒芬便側過身子,對站在她背後的桐月道:「去把我親手做得安神茶拿一包過來,給方姨娘送過去。」又回過頭來,看著方姨娘笑道:「這茶我在娘家時親手做得。家裡的嫡母、姐姐們,也都是經常飲的,對睡眠有奇效。」

    方姨娘屈膝謝了裴舒芬,便站到一旁,神色如常地入起定來。

    楚華謹忍不住多看了方姨娘幾眼,才轉頭對裴舒芬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去娘那裡了。讓她們回去歇著吧,這一陣子,大家都累壞了。」

    裴舒芬含笑點頭,道:「我聽侯爺的,你們都散了吧。」

    幾個姨娘便帶著自己的孩子各自下去了。

    裴舒芬跟著楚華謹去了太夫人的慈寧院吃午飯,又回屋去打點自己的行裝,要從新婚的小院子,搬到正院中瀾院去。

    桐月叫了桐星和桐雲一起,把細軟都收拾了,又服侍著裴舒芬上了小轎,往中瀾院去了。

    來到中瀾院上房裡,裴舒芬站在正屋門口,發現屋子裡空蕩蕩的,不由呆住了。

    這屋子裡,以前是滿滿登登五間大屋子的黃花梨木家私,現在卻一件都沒有了。

    「桐月,去叫趙媽媽過來,問問這是怎麼回事?」裴舒芬沉下臉吩咐道。

    趙媽媽和寧媽媽是大姐裴舒凡帶來的陪房,在中瀾院裡是管事婆子。

    趙媽媽聽了桐月的傳話,忙趕著過來,對裴舒芬陪笑道:「請問夫人有何吩咐?」

    裴舒芬站在門口,下巴頜往屋裡揚了揚,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空蕩蕩,以前那些家私到哪裡去了?」

    趙媽媽探頭往屋裡看了看,又盯了桐月一眼,看見對方有些瑟縮地往後退了退,心裡頭暗罵桐月滑頭,嘴上卻趕緊道:「回夫人的話:這正房裡的家私,是先頭夫人的陪嫁。昨兒裴家的大舅奶奶過來,親自看著讓人都搬到庫里去了。」

    裴舒芬聽了趙媽**話,大怒道:「胡說八道昨兒是我大婚的日子,大嫂怎麼會做這樣的事?你皮癢了是不是?」

    趙媽媽嚇得兩腿發軟,一下子跪在裴舒芬面前磕頭道:「夫人饒命饒命啊!……」

    裴舒芬還要發作.

    楚華謹從院子外面走進來,聽見趙媽媽哭喊的聲音,眉頭微皺,幾步走上台階,看著端立在正房門口的裴舒芬問道:「這是怎麼啦?」

    第六十章嫁妝中(求粉求訂)

    裴舒芬留神看楚華謹的神色,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忙放軟聲音道:「侯爺回來了。」走上去挽住了楚華謹的胳膊,一幅很親熱的樣子,又瞥了一眼跪在她腳邊,不斷磕頭的趙媽媽,輕描淡寫地道:「這個老貨仗著年頭足,給我臉子瞧呢。」她現在是正房太太了,當然要殺雞駭猴,收拾收拾大姐留下的這些下人們。

    光天化日之下,裴舒芬上前主動挽住了楚華謹的胳膊,就算是他名正言順的夫人,這樣的舉動,也實在太過出格了一些。

    楚華謹笑著把胳膊從她懷裡抽出來,往前走了幾步道:「趙媽媽一直是你大姐的得力之人,怎麼會這樣沒有眼色?」

    裴舒芬撇撇嘴,也不追上去,只站在門邊,對著屋裡指了指,道:「侯爺您看,屋裡的家私,都被這老貨不知藏到哪裡去了。----這不是看我年輕,又是庶女,比不上姐姐,所以不把我放在眼裡嗎?」

    趙媽媽聽了,更加惶恐的磕起頭來,連聲道:「老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私自動夫人房裡的東西----侯爺最清楚,這些家私,確實是裴家的大少奶奶昨日親自過來收撿到庫里去的。夫人要是不信,三朝回門的時候,一問便知。這事怎麼可能做假?」

    楚華謹聽見是這件事,滿不在乎地笑了,抬腳走進屋裡,四處看了看,回頭對外面吩咐道:「出去跟秦大管事說一聲,讓他去府里的庫房裡,挑一套紅木家私過來,擺在中瀾院的上房裡。」又哄著裴舒芬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是新婦,當然用新的家私更好些。」

    裴舒芬轉頭看著外面的婆子出去傳話,連忙快走幾步,進到屋裡面,站在楚華謹身邊,有些驚訝地問道:「侯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便宜這些奴婢不成?」

    楚華謹嘆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地對裴舒芬道:「不是她們的錯。確是大舅奶奶昨日過來,把你大姐的陪嫁都收到庫里去了。」想起三朝回門的時候,裴家人還要清點裴舒凡當年陪嫁的田莊和店鋪,又對裴舒芬道:「你大姐還有一些陪嫁的田莊和店鋪,大舅奶奶一時沒有時間料理,囑咐我們回門的時候,一起帶回去,交給她。」

    裴舒芬聽了,心裡如針扎一樣。她本來以為,她做了姐夫的填房,那麼姐姐的一切,都是她的。不僅是面前這個男人,還包括姐姐所有的財產、身家和地位……

    「既然是姐姐的陪嫁,不就是侯府的財產,怎麼能讓裴家人拿回去呢?」裴舒芬忍不住抱怨道。

    地下跪著的趙媽媽和楚華謹聞言都挑高了眉毛,一起看著裴舒芬。

    「難道不是嗎?」裴舒芬心裡又打起鼓來。

    楚華謹看她一臉迷糊懵懂的樣子,捨不得責怪她,以為她年紀小不懂事而已,便耐心地提點她道:「這話有些過了。女人的嫁妝,是女人的私產,都是要傳給自己的兒子女兒的。如今益兒和謙謙還小,裴家是娘家,由他們看著,更妥當一些。」

    「你就不擔心,以後裴家人會把這些財產昧了過去?」裴舒芬以己度人,根本不相信裴家的人會為了兩個孩子真心打算。

    裴家人會貪自己女兒的嫁妝?----楚華謹想著這話,臉上露出一股古怪的笑。

    裴舒芬見大家都對自己的話一幅不以為然的樣子,心裡覺得特別憋屈。只是自己如今還是新娘子,不能顯得眼皮子太淺,此事當從長謀劃,徐徐圖之的為好。

    過了一會兒,外院管事派了小廝進來,陸續給上房重新布置好了紅木家私。

    裴舒芬也就罷了,到了晚上,一門心思地看起裴舒凡留下的田莊和店鋪的帳冊,預備三朝回門的時候,給裴家大嫂報帳。

    「我嫁人,只有兩個小田莊,一個店鋪都沒有。大姐出嫁的時候卻有八個田莊和八處店鋪,現在已經各翻了一番,真是同人不同命。只可惜我沒有托生在母親肚子裡。」裴舒芬一邊翻看著帳冊,一邊對自己身邊的丫鬟桐月感慨道。

    桐月跟裴舒芬情分不同一般,聽了她抱怨的話,趕緊壓低了聲音囑咐道:「夫人這話,在奴婢面前說說就是了,可千萬不要在外人面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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