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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52:02 作者: 石頭與水
方將軍明知他夫婦二人與廣州交情不錯,還請他二人赴宴,往好里想是方將軍想請幾位與廣州熟悉的人做陪客,往壞里想,不知是否這位笑面將軍又多心了。
故,夫婦二人都很謹慎。
褚韶華穿一身墨綠色法蘭絨旗袍,聞知秋則是身著警察局長的制服,方將軍笑著打趣,「知秋你是洋派人士,如今已經下班了,怎麼還穿制服。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找你警察局長公幹哪。」
聞知秋敬過軍禮,很恭敬的回答,「聽內子說孫先生是因公事北上,既是公事,我想各盡其職,還是穿公務制服。」
在方將軍眼裡,這就是知道本分的意思,滿意的說,「想得多了,咱們就是隨便吃個飯,招呼一下孫先生。他路過這裡,不好不見一見。」
褚韶華笑,「是啊,方叔你當盡地主之誼。」
地主之誼。
方將軍大悅,哈哈大笑,「就是這麼個意思。」
聞知秋心說,我妻子這口才,倘是做官,必是一把好手。
當天的宴會很豐盛,空氣中隱約浮動的是水仙與玫瑰的香氣,氣氛也很愉快。褚韶華在夫人群里說話,孫夫人能見到小妹,汪夫人的性子與褚韶華很合拍,彼此相談甚歡。
在明天,孫先生就要登船北上,所以,今日一見,就要分別。
褚韶華說起廣州創辦軍校的事,褚韶華笑道,「我以前聽一位長輩說起過,當年袁先生有感於國內軍隊教育不足,在天津開辦講武堂。接著有雲南講武堂,關外奉天講武堂,連我這樣不懂打仗的人都聽過的名聲。我聽說廣州開辦軍校,想到留學時聽到的美國西點軍校,德國柏林軍事學院、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都是舉世聞名的軍事學校。我不懂這些,只是覺著學校是人才的搖籃,不論哪裡開辦學校,我都由衷高興。」
宋小姐手中香檳輕晃,笑道,「聞姐姐你還說不懂,隨口都是有名軍校。」
「也只知道個名兒。方叔叔以前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留學,我聽他說起過。」褚韶華也不掩與方將軍的親近,問,「現在廣州軍校是誰任校長?」
汪夫人笑,「是蔣先生,現在得說是蔣校長了。」
褚韶華心下讚嘆,蔣先生必是極受孫先生重用的,話中卻不提蔣先生,而是同宋小姐說,「他們夫妻長駐廣州,以後咱們想見蔣太太就不容易了。」
宋小姐不論出身、學識、眼界、見識,與蔣太太都不是一路人,她也不認為聞太太褚韶華會真的欣賞喜歡蔣太太,不過,社交場上的寒暄大家都懂,宋小姐也便說,「是啊。我倒還容易,你就不容易了。」
汪夫人吃了一小塊黃油蛋糕,抿口檸檬水說,「前些日子上海打仗,我還為你擔心來著。」
「在上海誰不擔心呢?一打仗,我這心裡就心驚肉跳的。後來方叔叔進城,手下兵士無一擾民之事,一切都如先前一般,我們都說上海是塊寶地,心裡都很感激方叔叔。」褚韶華正色道,「不然,先不說咱們這些住在上海的老百姓,就是上海的建築房屋,一顆炸彈來就能房倒屋毀,可是要重建不知要費多少時間。這還只是錢的事,若是再有無辜者傷亡,就是有再多的錢也買不回活著的生命。」
大家都不禁點頭。
哪怕廣州與方將軍分屬不同的派系軍閥,可是,在戰後安民的事情上,大家都有著共同的認知。
然後,褚韶華又說起方將軍對陸督軍家眷的照顧,言語中亦不吝讚美方將軍的仁慈胸懷。公允的說,雖褚韶華有些誇張,可方將軍在上海的確未曾擾民,頗有值得稱頌之事。
讓褚韶華有些意外的是,孫夫人也是極擅言辭之人,今晚的話卻很少,偶爾還會向孫先生那裡投去擔憂的一眼。
這場宴會持續約一個半小時,待宴會結束,方將軍親送孫先生,褚韶華也與汪夫人說著告別的話,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原因,孫先生的臉色帶著疲倦與蒼白,褚韶華的視線落在孫先生的唇上,血色淺淡,褚韶華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她的直覺是:
難道孫先生的身體不大好?
送走孫氏一行,聞氏夫婦也向方將軍辭行。
出了將軍府,法國梧桐的葉片落在地上厚厚一層,汽車的車輪軋出清脆的葉片碎裂的聲音,半明半暗的路燈與汽車白熾的車燈交匯,車窗外傳來深秋的風聲。
褚韶華臉色凝重憂慮,如果孫先生的身體當真敗壞到讓孫夫人擔憂的地步,廣州局勢必要生變。這個時候,褚韶華才想到一事,好像從未聽說過孫先生兒子的消息。
有孫先生這樣一個偉人爹,孫公子當然不可能是無名之輩,只是,褚韶華真的沒留意過。孫先生身邊有著天人之姿的英俊青年汪先生,同盟會的元老胡先生,還有今天方將軍特別請來的與國民黨交好的遊仙散人一般的嚴先生,如今在廣州任軍校校長、深受孫先生信任的年富立強的蔣先生。
孫公子?
還真沒留心。
到家的時間已經九點鐘,聞太太哄著小聞韶先睡覺了。阿雙阿芒接過夫妻二人的厚外套,玉嫂問二人可要用一些宵夜,廚下有備著紅棗蓮子粥和小湯包。雖然去將軍府前用過一些吃食,現在也有些餓了。褚韶華吃著宵夜問兒子和婆婆什麼時候休息的,晚上吃了些什麼,待用過宵夜,夫妻二人也便回臥室洗漱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