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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52:02 作者: 石頭與水
褚韶華又與四太太細商議一番,這事要怎麼辦才妥當光彩。之後,四太太要留飯,褚韶華卻是婉拒了,「如今老太太病著,太太您既要忙家裡的事,又要去老太太身邊兒侍疾。待老太太大安,我再過來請安。」
四太太送褚韶華出去,褚韶華千萬請四太太留步,四太太讓身邊兒大丫環送了褚韶華出去。
褚韶華私下同高主任商量的這事,高主任一向與褚韶華交情不錯,這也並不算什麼大事,當時便應了。高主任也極會辦事,非但做了個錦旗,還定了個匾額。高主任道,「陸老夫人是個老派人,老派人偏愛匾額些。」
當天送的時候請了倆獅舞隊,要不是總督府門前不許放鞭炮,估計高主任還要著人放兩掛小鞭。不論錦旗還是牌匾皆做的花團錦簇,熱熱鬧鬧的給陸老太太送了去。陸老太太見有人給她送旗送匾,當時那病就好了一半,從私房錢里拿了一千塊大洋給高主任,讓給孩子們年下做身新棉衣。
高主任得此善款,奉承好半日,方告辭離去。並且,他打算年下都以此為例,給育善堂每位理事都送一份牌匾錦旗,爭取能讓這些大戶年前再出一次血。
褚韶華又請報社的人寫了篇聲情並茂的文章,歌頌陸老太太病中猶掛懷育善堂的孩子們云云。待陸老太太聽四太太念了報紙上這文章,病便悉數好了。
四太太焉能不為褚韶華說好話,說了陸老太太病中褚韶華過來探望的事。如今那「大師」是騙子,那麼,曾為褚韶華批的「近之不祥」的命格自是不準的,陸老太太心下還有些對不住褚韶華,不禁道,「韶華那孩子做事,一向穩妥的,這育善堂就是行的本分善事。我也許久沒見她了,不知她在忙些什麼。」
「前幾天她過來看望您,那會兒您睡著,她就沒過來打擾。我留她說了會兒話,她如今也是做老闆的人了,年下無非就是忙生意,還說過幾天您好了過來請安。」
「要是閒了,只管讓她來,我成天在家也沒事。」至於因寶華寺「大師」得愛於陸老太太的田四,陸老太太再未提過一字,連許大奶奶田三,陸老太太也冷淡許多。無他,那妖僧就是田家請來的上海,陸三跟田家關係不錯,進而推薦給家裡女眷的。
當初陸三挨揍時就拉了田家墊背,同他爹分辯,「是田家請來的,我哪裡知道這人不妥當。」雖然這也沒能免去一頓打,到底與田家有些關連。
陸老太太陸督軍沒遷怒田家,就是看許次長的面子了。
褚韶華重新來陸府走動,不論陸老太太還是其他太太奶奶,待褚韶華都要較先時更親近。褚韶華擅於言辭,有她解勸著,陸老太太也漸把這事丟開,歡歡喜喜的準備過年了。
另則,陸老太太身子大安,便讓大太太把三孫子給叫回來了。此時,陸三臉上的傷還沒養大好,唇角尚餘一塊淤青,可想而知當初揍的委實不輕。陸老太太撫弄著孫子的臉,罵兒子手黑,「這也怪不得三兒,他也是叫人糊弄了。」
陸三立碼順竿兒上爬,「誰說不是,我也是聽田大說靈驗的很,誰曉得竟是騙子呢。」
「行了,以後別再提這個,省得叫你老子聽著再生氣打你。」陸老太太心疼一回孫子,心下不免又把田家埋怨一遭,越發感念褚韶華是個好人,與四太太道,「今兒個那脆藕不錯,你打發人給韶華送一筐過去,她是個有良心的孩子。」
四太太立吩咐丫環下去傳話,「還有南邊兒來的柑橘,給韶華裝一筐,眼瞅就要過年了,那個紅彤彤的,瞧著喜慶。送過去時與她說,是老太太叫送的,讓她有空過來,咱們一處摸牌。」
褚韶華何等伶俐人,第二天就去了陸家,送陸老太太幾樣孝敬的針線後,又陪陸老太太摸牌。剛擺上牌桌,許太太就來了,陸老太太笑,「來得正好,過來一起摸牌。」
許太太是個眉目柔嫁的婦人,笑著福一福,道,「老太太您氣色越發好了。」又與幾位太太打招呼,見褚韶華面兒生,道,「這位小姐沒見過。」
四太太挽了褚韶華的手道,「這是褚小姐,最投老太太眼緣兒。前幾天有過來,你沒見著。」又同褚韶華介紹,「這是許次長太太。」
褚韶華眉目舒展的一笑,「我以前見過許叔叔,您好,嬸嬸,以前聽聞先生提起過您。」
許太太立刻知道褚韶華是何方神聖了,許太太笑,「那咱們不算外人。」拉著褚韶華的手道,「先時我就聽說小聞在追求一位極優秀的小姐,一直不得見,今兒個總算見著了。」
四太太笑,「你們這話,我怎麼不明白。」
褚韶華道,「原不該這時候說的,我也不知要如何講。老太太、太太們都知道,三年前,先夫過逝,我去歲來上海討生活,我這樣的寡婦,原不好再嫁。來上海後,認識了聞先生,他前頭死了妻子,是個鰥夫,有續弦之意。我先前沒考慮過,一則我是想守著的,二則我還得接我閨女到身邊兒過日子,再嫁也事多,我就怕再嫁的夫家容不下我的孩子。不想聞先生十分心誠,我晚上去學德語,他每天都要接送我,怕天太晚出事。我有孩子的事,他也知道。他前頭有個閨女,我也是一個閨女,他說,以後孩子倒是能在一處做姐妹。我看他人品出眾,尤其對我孩子好,就答應先交往看看。」
褚韶華說的很樸實,尤其,褚韶華剝去聞知秋秘書長的官職與留學生的背影,直接把聞知秋形容為帶孩子的鰥夫,饒是陸老太太原以為褚韶華守寡的老寡婦,心下也覺著,這帶孩子的聞鰥夫和褚韶華這帶孩子的小寡婦倒是挺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