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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52:02 作者: 石頭與水
「許先生您現在是男人的黃金期,比您年輕的,沒您的閱歷,比您上年紀的,缺少您的儒雅。」褚韶華也並非全是恭維,許次長相貌俊逸清秀,眉眼暗含崢嶸,一身竹青色厚料長袍,頭髮整齊向後梳去,金絲邊圓框眼鏡遮住那一雙檀黑鳳眼,減了銳意,添了文雅。褚韶華恭敬的給許次長倒茶,「我說仰慕您也是真心實意,晚輩對長輩的敬重。」
「找我有事?」許次長並未接這茶。
褚韶華從許次長的眼中看到冷淡,索性也不再奉承寒暄,將茶水放在許次長手畔。款款坐下,心下另有一番計較,道,「沒什麼要緊的事。我在與聞先生交往,不過,田家一直與我不睦。當然,這要從頭說未免話太長,先生您不姓田,可我聽聞先生說您與仙逝的田老爺是莫逆之交,就找您來訴訴苦吧。」
許先生不置可否,褚韶華便將與田家的恩怨簡單明了的同許先生說了一遍,褚韶華道,「上次席先生家的酒會,田四又叫狗腿子嘲笑我是寡婦再嫁。聽說她已經定了鄭家的親事,她這樣辱我,若我想壞她親事,易如反掌,可我的人品不容允的做出這樣有失品格的事。但,田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與我為難,先生您若不管田家事,只當聽我絮煩了。您若是管,不妨問他家個究竟,到底為何這般與我過不去?」
「我就是再嫁,嫁的也不是他田家。聞先生姓聞,並不姓田,更不是娶了一個田氏女就此賣身給了田家,以後婚喪嫁娶都由他田家說了算的!」褚韶華道,「聽說先生年輕時亦是快意恩仇之人,我對田家,仁至義盡。這些事這些話,我一樣與聞先生也說過。聽聞先生說,先生於先田老爺曾有託孤之義,以往不認識先生則罷了,如今既認識,不敢不來告知先生一聲。」
許次長薄唇微勾,「這是來找我告狀?」
「若您認為是告狀便是告狀。」褚韶華目光清澈,態度磊落,她道,「您知道,北方人往往不比南方人委婉。我向來有話直說,我不比田家大家大業,在上海討生活不容易,若不是我謹慎小心,恐怕早滾出上海,今天都沒機會在這裡與您交談。可也不能因我謹慎,沒上那些套,沒跳那些坑,沒叫人整死,所以那些給我下絆子的人就能拍拍身上的土,一點責任都沒有吧?」
「你們小輩這些事,我幫誰不幫誰,都會落個偏心拉偏架的名聲。」許次長端起半冷的茶一飲而盡,起身道,「還是你們自己處置吧。」
褚韶華眼睛深處泛起一絲喜悅的漣漪,她跟著起身,虛扶許次長半步,恭敬的說,「您的話,我記住了。」
許次長眼神如電,又止了腳步,淺褐色的瞳仁看向褚韶華,「小聞畢竟與田家有親,算起來,你們也都不是外人。」
褚韶華問,「以德報怨,以何報德?」
許次長又看褚韶華一眼,未作停留,步伐瀟灑的下樓去了。
褚韶華也隨之下樓,她還裝模作樣的將許次長送到戲園外,搶在司機之前,親自為許次長拉開車門,送許次長上車,恭敬又親熱的道別,「許叔叔您慢走。」
許次長心下一嘆,暗道小聞怎麼相中這麼個狡猾似狐狸的滑頭寡婦做填房,以後怕要河東獅了。
許次長走後,褚韶華原也要離開,倒是聽得背後一聲笑,「褚小姐,好巧。」
褚韶華回身,正看到陸三一身米白格毛料西裝含笑而立,望門口一眼,「褚小姐與我許叔一起喝茶?」
「喝茶,順帶找許次長告狀。」
陸三道,「誰給褚小姐氣受了,你跟我說,我一準兒替你出氣。」
「莫說這大話,怕你也不敢觸許叔叔的霉頭。」
陸三笑著請褚韶華樓上說話,一面道,「我是不敢的。不過,許叔對女孩子一向溫柔,你要找他告狀,那還不一告一個準。」
陸三有常用的包廂,剛坐下,夥計便端來上好的瓜子茶點,陸三示意夥計將第一杯茶給褚韶華,隨口打聽,「誰得罪你了?」
「田家。席家酒會上,您不也瞧見了,還問我什麼。」
「你找許叔告田家的狀?」
「怎麼啦?還不讓人說了?我早忍他家很久了!」
「不是,我是說你這也不對路啊,許叔又不姓田,他跟田家再近也管不到田家頭上。倒是他家大少奶奶姓田,可他一個做公公的,也不好隨便教訓兒媳婦不是?」陸三打趣般笑道。
「那要跟誰說,田老爺子已是去了的,我也不能到田老爺墳頭兒上去說啊?」
陸三見慣南方小姐的軟糯溫柔,頭一回遭受褚韶華這樣的爽俐直接,登時一口茶噴了滿地,險些嗆死。
陸三笑的將手裡茶碗扔桌上,搖頭笑嘆,「褚小姐你這張嘴,我算是服了。」
褚韶華便將田家種種惡行伶伶俐俐的同陸三講了一通,最後褚韶華道,「我勸三公子你也離他家遠些,一家子下流人品,我再不與這等人家來往的!」
「以和為貴以和為貴。」陸三笑勸,喚夥計進來收拾桌上茶水漬,重換了桌茶點。一時,有陸三的朋友過來。褚韶華與這些閒散公子們素無來往,便起身告辭了。
就有人問陸三,「這位小姐面兒生,不知是誰家的小姐?」
「市府聞秘書長的女朋友。」
就有人一幅曖昧笑容的打量陸三,陸三臉色一肅,罵道,「別TM的亂想,褚小姐正經人家的小姐,以前常陪我家老太太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