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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52:02 作者: 石頭與水
    聞春華頓時喜笑顏開。

    聞家兄妹算好後,聞太太拉著褚韶華上前,親自同大師道,「勞大師在給我這侄女算算。」

    褚韶華將手放到案上,大師一搭,指尖微涼。大師微微皺眉,半晌方道,「有血光之災。」聞太太母女皆臉色大變,聞知秋微一挑眉,褚韶華眉毛都未動一下,問,「這話怎麼說?」

    「小姐命如出鞘之劍,征戰殺伐,鮮有匹敵。」

    褚韶華問,「說完了?」

    聞太太忙道,「那血光之災是怎麼回事,大師細說說,可有解。」

    「劍乃兇器,近之不祥。」大師嘆出一口憐憫,「小姐若有意,進庵中為尼,修身養性,以贖罪孽。」

    褚韶華抽回手,冷冷一句,「大師多慮了。」

    第163章 禮數

    聞太太聞春華母女都憂心忡忡的,覺著褚韶華這命有些嚇人,告辭時都忘了往積善箱裡放幾塊大洋。褚韶華和聞知秋都是一幅波瀾不驚的面孔,禮貌的與大師告辭。聞知秋看向褚韶華的眼神中帶著安慰,褚韶華離開時倒是自手包里取出三塊大洋,隨手往那紅漆的積善箱一擲,叮叮噹噹,大師仍是垂眸斂目的寧靜之姿,只是聽到聲響後對著積善箱的方位微微頜首,便繼續打座念佛了。

    出了禪房正迎一陣兜頭涼風,聞春華忙把圍巾拉高掩住口鼻,轉身要去扶母親。母親正在同褚韶華說話,「不要信這些有的沒的,這就是閒了沒事,又是個星期天,過來逛逛。」

    「伯母放心,我並不放在心上。」

    聞春華湊過去說褚韶華,「那和尚連句好話都不會講,你怎麼還給他錢啊。」

    「也是辛苦大師一趟。」褚韶華笑睨聞春華一眼,扶了聞太太上車。褚韶華仍是坐副駕的位子,聞知秋看她非但不憂,反是眉宇間有些喜意,心下轉了兩圈兒,問,「去哪裡吃飯?」

    褚韶華說,「我在榮順館定了位子。」

    聞春華道,「榮順館也不錯,星期天位子都不大好定的,韶華姐你怎麼定到的?」

    「興許是運氣好,打電話問時就有位子。」褚韶華笑,「上海這裡各地的美食都有,倒是打出上海菜招牌的不多。這家吃過一次,說是上海菜,我覺著味道還不錯。」

    「嗯,老榮順是前清同治年間開的,上海菜里出類拔萃。」聞知秋在政界,上海的館子知道的最清楚,一些典故或是名菜都能說得上來。

    窗外車水馬龍,褚韶華道,「說來,宣統遜位都這好幾年了,怎麼上海這樣的地方竟還有人留辮子的?」

    「這也不稀奇,當初我留學,登船時還帶著辮子,在船上才把辮子剪了。」聞知秋道,「我留學回國,媽見我竟然沒辮子了,還怕的不成,怕我被拉去殺頭。立刻給我去辮子鋪買了個假辮讓我戴。」

    聞太太笑,「那會兒咱們族裡你是第一個剪辮子,可不就嚇人的很麼。」

    「小時候覺著男人不留辮子挺怪,如今就瞧著,留辮子的不好看。想想以前那叫什麼髮型啊,前頭剃個大光腦門兒,後頭拖著條辮子。」聞春華說,「韶華姐,你以後就能見著了,現在族裡還有些老派的叔伯不肯剪辮子哪。」

    褚韶華道,「蘇州我去過一趟,要論風氣,的確不比上海開放。」

    老榮順的菜自然是可口的,待用過飯,下午看場電影,聞知秋就先送母女二人回家,再送褚韶華去學德語。待兩人時,聞知秋方道,「要不要我幫你查一查那個大師。」

    「不用,有的是人會查。」褚韶華忽然笑了起來,微側些身與聞知秋道,「要知道大師這麼會批命,我早來了。」

    「心裡有數了?」

    褚韶華伸出手來數,「這位大師來上海未久,便有這偌大名聲,縱有人下功夫經營,但若沒點真本事,也不敢來上海討生活。陸老太太那邊,是陸家三公子親自引薦給陸老太太知道的。而且,據我所知,如今大師是上午批命,下午講經,信眾頗多。這位大師發願重建寶華寺。找這樣的一個人,又能讓陸三親自出面把大師介紹給陸家女眷,能辦成這兩件事的人,在上海寥寥可數。」

    聞知秋繼續褚韶華的話,「再有,能辦成這兩件事且與你頗為不睦的,也就一家了。」

    「你說,怎麼人就能這麼蠢?」褚韶華頗是愉悅。

    「不見得。韶華,你以後去陸家就難了。」聞知秋給褚韶華提個醒,「我若是與你不睦,先斷了這條路。」

    褚韶華鳳眼微眯,望向前路,「陸家算什麼路?我不過是時不時的過去請個安,既沒求過什麼,也沒要過什麼,連靠山也算不上,充其量不過是張虎皮罷了。現在有沒有這張虎皮,對我影響不大。」

    「你還是小心些。」

    「血光之災?」

    「世上只有千年做賊,哪有千年防賊的。」聞知秋有些擔憂,「最要緊的莫過於安危性命,咱們活個一兩百歲,什麼樣的仇人都能解決。若是早早叫人幹掉,縱是才絕驚艷,也只能到陰間鬼司去施展了。」

    褚韶華定神一想,搖頭,「這不大可能。先不說我跟田家還不至於生死大仇,再說,誰要幹掉一個人,還會提醒她血光之災的。要是我,一句話都不說,出其意外,直接下手。我在上海也沒有這樣的仇人,這句應是和尚隨口說說。他要緊的那句應是,近之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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