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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52:02 作者: 石頭與水
倒是同艙的一位有女傭相隨的女士問褚韶華,「您對基督教感興趣嗎?」
褚韶華道,「以前並不了解,可我看黛安她們不遠萬里的過來,只為傳播教義,想來必有過人之處。」
這位女士姓王,也是要往上海去的,王女士生得皮膚細膩,眉眼溫婉,褚韶會覺著她不似北方人的相貌,略一打聽,果然就是上海人,原是隨丈夫到天津做生意,如今年下先回上海。褚韶華正在學上海話,就提出與王女士用上海話交談,王女士並沒有反對,兩人說話間還同褚韶華提了一些上海風俗。
倒是黛安修女見她們在說一種自己完全聽不懂的語言,還用半漢半英夾雜手勢的話問褚韶華,這說的是哪國話?當褚韶華告訴她是上海方言時,黛安修女完全驚呆了,她從不知道上海人說的是一種完全不同於北京漢話的語言。褚韶華想著,黛安修女她們既是要去上海傳教,問她們要不要學一些上海話?
黛安修女倒是願意,只是,漢語在她們看來已是千難萬難,上海話更是如聽天書。一直到了浦東,兩位洋修女也沒能學會幾句。待下船時,王女士已知褚韶華是來上海投靠朋友找工作的,還留了自己的地址,讓褚韶華安頓下來可以去找她,大家繼續做朋友。至於兩位修女,知道褚韶華還沒有住所要租房子,以後還要去找工作時,建議褚韶華可以去青年會問一問。當然,如果褚韶華願意,也可以與她們一道去教堂暫住,褚韶華知她們也是第一次來上海教堂,且褚韶華何其謹慎,客氣的婉言謝絕了。
褚韶華手裡有小邵東家在上海的住址,也並沒有去麻煩小邵東家,租房找工作的事,她自覺還辦得來。人情是在關鍵時候用的,若吃喝拉撒都指望人家,那成什麼人了。起碼,褚韶華不是那樣的人。她照例是先找飯店安頓下來,對於黛安修女提到的青年會,褚韶華打聽了行程,又買了一份上海地圖,當天就叫了黃包車過去看了一回。
青年會有些類似於一些公益性組織,褚韶華在北京知道,譬如洋教堂會給人免費診病,發一些藥物,反正就是挺慈悲做好事的地方。在報紙上,她也看過公益組織這種名詞,知道這是做善事的組織。既是黛安修女建議她去青年會,想來也是做好事的。待得過去後,褚韶華沒直接進去,她在附近的糖水鋪買了杯糖水,慢慢喝了。打量著這處兩層小樓,有一搭沒一搭的同糖水鋪老闆問青年會的事,知道這是正經地方,褚韶華喝完糖水,抿抿唇,從手包里拿出個小圓鏡照了一下,這才過去。接待她的是個二十幾歲的青年,待褚韶華說明來意,那青年道,「女士應該去海寧路那邊兒的女子青年會。」
褚韶華這才知青年會有男女之分,恰是有位年紀相仿的青年走出來,笑道,「哪裡都是一樣的,現在還講什麼男女大防不成?有什麼可為小姐幫忙的嗎?」
褚韶華看兩位青年穿戴乾淨整齊,雖不十分富貴,卻透出斯文和氣,便說了自己是受黛安修女指點來這裡。現在剛到上海,想租房找工作。褚韶華也問後出來的這位青年,「不知先生貴姓?」
「我叫周源。」周源請褚韶華坐,倒了兩杯茶,問褚韶華以前在哪裡上學。
褚韶華十分坦誠,「只是小時候隨著鄉里夫子認過幾個字,學的十分粗淺,後來略看了幾本書,我沒正經上過學,也沒畢業文憑。」
褚韶華這樣的情況,當下十分常見,如今雖有新式學堂,但褚韶華儘管十分年輕,如她這般年紀的女子,讀書的尚且不多,更不必說是讀新式學堂的了。便是如褚韶華這般通文識字,能找到青年會來打聽租房工作之事的女子,亦十分罕見。周源便把工作的事暫放,問,「那小姐打算租什麼樣的房子?」
褚韶華心中早有打算,「我一個人住,安全性上好一些就成,也不要太貴,不瞞你,我盤纏有限。待安定下來就要去找工作謀生。」
周源大概是經常做這些事,同褚韶華介紹了大概房子的租金,讓褚韶華說出一個租金範圍,他可幫忙問一問。褚韶華身上還是有些錢的,她希望能離租界近一些,哪怕不近,也希望是電車能到的地方,以後做工方便。
周源心下有數,問過褚韶華現在的住處,讓她明天過來,他會幫著打聽房舍之事。
褚韶華道謝之後便告辭了。她沒去別個地方,就是去租界那裡走了走。其實,褚韶華自天津登船,所有的一切於她都是新奇的,她生於北方鄉下,北方水脈少,較南方略乾旱,所以,就是坐船,也是第一次。待到了上海,更覺這是一個輝煌遠勝北京之所在,那些西洋式的高樓建築,鱗次櫛比的商鋪繁華,還有完全不同於北京的穿衣打扮,這一切,都讓褚韶華無比著迷。只是她初來這地方,第一要事自然是要尋一落腳之處,也沒顧得上多打量。如今去過青年會,褚韶華便想到潘夫人說過的租界瞧瞧。
褚韶華想好了,聽聞這裡是全上海最高檔最好的地方,她要尋工作,必要在此地尋一份。
至於有什麼工作是她能做的,褚韶華還沒想到。
說來,這種光棍精神,也不是尋常人能有的了。
第105章 第一份工
原以為在黃包車上看到的街巷已是難得氣派,但到了租界之內,褚韶華才明白為什麼潘太太會說這裡才是上海最高檔所在。時常能在路上見到洋人並不稀罕,在租界外也能見到。且不提租界內竟有那許多奇異的建築匯聚於此,最與眾不同的便是一種不同於租界外的秩序與整潔,讓這裡有一種完全不同於外面的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