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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52:02 作者: 石頭與水
陳大順一合計,正兒八經的同媳婦說,「成,以後就按你說的,讓孩子上洋學堂。這樣,咱們先把孩子造出來吧。」
褚韶華叫他逗的咯咯笑。
她聲音清脆,笑起來格外響亮,傳到老屋兒那裡,陳太太忍不住皺眉嘟囔,「也不知道又唧咕什麼哪,大順兒是吃完飯就貓自己屋不出來,那一個更是成天沒個老實時候。這要擱二十年前,哪家媳婦敢這樣笑?」
「你也知道不是二十年前了啊。」陳老爺忍不住噎這婆娘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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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順韶華夫妻自有說不盡的悄悄話私房語,新結髮的小邵東家則在瞧著妻子忙忙碌碌的收拾著行禮,他自己大爺一般的倚在床榻間啃著個汁水四溢的北疆香梨。潘玉看他唏哩呼嚕跟頭豬似的就知道吃,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問他,「你到底有個算計沒有?」
「到上海再說唄,在北京想的再好也沒用,唉呀,我說你就歇一歇吧,別累著。」
「你不管,我再不收,要怎麼時候才能收拾好行禮。」潘玉簡直氣個半死,明明沒成親的時候說的天好地好,有志向有理想的有胸懷的三有青年,結果這一成親,立碼成一憊懶貨。要不是這傢伙文憑貨真價實,潘玉都懷疑是不是被騙親了。
「我是說,別累著肚子裡的孩子。」
這話正巧叫過來的潘太太聽到,潘太太大驚,忙拉了閨女問,「阿玉,你有了?」
潘玉羞的臉都紅了,「娘,你聽他胡說。」
「哪裡就是胡說了。」見岳母過來,小邵東家忙起身,請岳母坐下。小邵東家很自然的說,「成親都好兩個月了,我一向效率高,說不定就有了。」
潘玉嗔怪,「行了,有用的不會說,光說這些沒用的。」
「哪裡是沒用,要是你有了,我就得奮起了。」丫環端上茶來,小邵東家接過遞給岳母,也拉妻子坐下,與岳母告狀,「我都讓她歇一歇,就是不聽,收拾起來沒個完。有什麼可收拾的,帶兩件衣裳就成了。」
潘玉氣的拍掉他的手,「什麼都不收拾,去了穿什麼用什麼?」
小邵東家道,「現在到上海的運費可不便宜,你的那些個瓶子罐子的,打包好再運上車,還不得走一車皮啊。還不如到上海另置新的哪。」
「我這宋朝的碗,明朝的瓶,能另置新的?」
小邵東家慚愧,「都古董啊。沒看出來。」又說媳婦,「古董咱可不託運啊,咱得隨身帶著,這可值老錢了。」
潘太太讓閨女女婿坐身邊兒,問女婿,「阿初,今兒個想吃什麼,我去廚下給你做。」自從女婿女兒住家來,潘太太燒飯上特有勁頭,尤其女婿,不論她做什麼,都特捧場。果然,小邵東家不假思索便說,「媽,燒前兒燒的紅燒肉吧,咱家做的紅燒肉特別好吃,軟軟糯糯還帶了一點甜,都不用咬,吸一口就吸到嘴裡了,五花肉里肥肉夾著瘦肉,唉喲,那滋味兒,真是絕了。」
潘太太瞧著邵女婿的眼神兒,簡直是從寵愛直接升華到了寵溺,連連點頭,「好,好,咱們就吃紅燒肉。」
「我可不吃那個,肥的要命。」潘玉最不愛吃肥肉。
邵女婿還沒說什麼,潘太太先跟閨女說了,「這不是給你做的,給阿初做的。」潘玉聽這話直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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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太太對邵女婿甭提多滿意,私下跟丈夫說,「阿初性子就是好,咱們阿玉愛發個小脾氣,他也都能包涵。」
潘先生對著床頭燈給手錶上弦,問,「他們準備什麼時候去上海?」
「快了,阿玉在收拾行禮了。」
「行禮都收拾倆月了。」原可是說一成親就去上海創業的。
「先前不是說天兒熱麼。」
「這會兒不是已經立秋了,趕緊叫他們去上海,成天在家裡磨磨唧唧的吃白飯。」
「這叫什麼話,自家閨女、女婿,怎麼能說吃白飯。」
潘先生是早把邵女婿看穿的,潘先生道,「趕緊讓他們去上海做事業,年紀輕輕的,也不知怎地這麼懶。人家別個留學生,回國恨不能立刻以身報國、立做出一番事業的,也不知咱家這個是怎麼回事,就愛賴家裡頭混吃混喝。」要不是潘先生有兒子,就邵女婿這種,潘先生認為,就是讓邵女婿做上門女婿,估計邵女婿也是肯的。
「女婿不是這樣人,可知道心疼咱們阿玉了,總是勸阿玉歇著哪。倒是阿玉,愛發個小脾氣。」潘太太絕對是應了那句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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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小夫妻倆還沒起程,潘小姐就被查出身孕來。說來都是小邵東家愛吃紅燒肉惹的禍,別看小邵東家生得細緻白瘦的精緻樣貌,特愛吃肉,尤其是紅燒肉,偏又遇上個疼女婿的丈母娘,潘太太隔三差五的給邵女婿做紅燒肉吃。結果,有一天,潘玉只聞到了這麼一股子燒肉味兒,立刻胃水上反,哇的就吐了,小邵東家當即便診斷為:有了!
待潘太太果真叫了大夫上門兒,一診,果然是有了。
大夫得一大紅包,千萬恭喜離去。小邵東家已經在妻子身邊兒表起功來,「我幫你算著日子哪,上回就叫你小心著些別累著,你還害羞不承認,可不就是中了。定是咱們大喜那天中的。」
潘玉也是正經受過大學教育的留學生,成親後自己也是留心的,卻是同丈夫道,「你沒聽老人說過麼,前三個月不能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