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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52:02 作者: 石頭與水
褚韶華心思之機靈,陳太太多活二十年的都不及她十之一二。
就陳太太這粗心笨肚腸的,還想算計褚韶華,說不自量力都是輕的,在陳老爺看來,就是糊塗透頂。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吃過餃子,就得準備新媳婦新女婿回娘家拜年了。陳太太見褚韶華一身紅牡丹花樣的的緊身綢緞小襖,下身是件大紅的八幅撒花裙,她本就生得好模樣,這麼一伶伶俐俐的打扮出來,頗是明麗動人。陳太太就有些不大喜歡,說褚韶華,「怎麼衣裳總是這麼緊巴巴的。」
褚韶華這些衣裳瞧著體面,其實都是縣裡買的些大塊的零散布料子做的,她自不會說衣料子不多,不好做如今那寬衣大袖的樣式。她隨口就編了句,「這還緊?袖子灌風哪。我去縣裡,看如今姑娘小姐們都不做太肥大的衣裙了,我是學的如今的新時興。娘你要不嫌棄,明兒我給娘也做一身。」
「我可穿不了這緊巴衣裳。」陳太太偏生又是個貪財的,道,「你做就給我做寬鬆的。」
褚韶華笑嘻嘻的應下了。
陳太太又將眼睛移到宋苹身上,宋苹的穿戴很符合陳太太的審美,一身土布染紅的大紅襖大紅裙,皆是鄉下婦人常穿的寬衣大袖的做法。可宋苹本就體型胖壯,又偏生穿這麼支稜稜的寬大棉衣,整個人又大了一圈兒。審美上就剩下個喜氣了,紅色,可不喜氣麼。陳太太很滿意的點頭表示,「苹兒這身就很好。」
陳二順都覺著他娘眼睛有問題。
再看大兒子昨兒一身絳紅綢子的棉袍,那是成親前陳太太給做的,倆兒子一人一身。今兒個長子換了一身天青的棉袍,外頭是件藍綢鑲鍛子邊兒的棉馬甲,乾淨又體面。二兒子卻還是昨兒的絳綢衣裳,陳太太說二兒子,「這去你舅舅家拜年,換身新衣裳去。」
「我哪兒還有新衣裳,這身兒是頭年跟大哥一起做的。」見大哥身上的衣裳,陳二順道,「大哥這身什麼時候做的?」以為是他娘偏心,多給大哥做的新衣。
陳大順抻抻衣袖,「這是你嫂子給我做的。」連腳上的新棉鞋,也是媳婦給做的,陳大順不是那愛顯擺的,也就沒再多說,不然倒顯著表妹不心疼二弟似的。
陳老爺打個岔,「行了,都挺好,這就去吧。老大你駕車,你大舅家離咱村兒近,把你弟弟他們放到宋家莊村口,你們再去你岳家。回來時去接他們。」
陳大順應了,陳太太光顧著想二兒子衣裳的事,沒顧得上其他,就打發兩對親人各回各岳家拜年了,也就沒注意,宋苹是拎著包袱,褚韶華就帶兩盒點心,其他啥都沒帶。要知道,這年頭,做媳婦的年初二就要回娘家住,一直住到正月十六躲完燈再回婆家。當然,這是一般人家的媳婦,褚韶華顯然不在此列。
待兒子媳婦的都走了,陳太太心裡挺不是滋味兒的說了句,「老大家的倒是挺會疼人。」宋苹再是自己親侄女,那也越不過兒子去。倆媳婦里,陳太太絕對是偏著宋苹的,可想想宋苹自打嫁過來,啥啥比不上褚韶華不說。嫁妝進門時差人家一大截,陳太太就不大痛快。如今瞧著,人家褚韶華非但自己個兒的嫁妝厚,那嫁妝里竟還有給老大做的衣裳鞋襪。這做母親的,心裡都是倚重長子的。褚韶華再不招陳太太待見,可憑她準備嫁妝時還給陳大順裁衣裳做針線,陳太太就再挑不出不是來。再瞧瞧自己那親侄女……不要說綢的了,布的都沒給二兒子做一身。先不說做好做賴,就沒這個心兒。
陳太太嘆口氣,想著那兩匣子好點心給褚韶華倒也不冤。
就因著陳大順一身新衣,宋苹在家哭半晌,陳二順沒等著他哥趕大哥來接他,在舅家拜過年,吃了午飯,倆村兒挨著,他自己個兒就走回自家去了。宋舅媽自然要問一問閨女在小姑子家過的怎麼樣,要接宋舅媽的想法,給親大姑做媳婦,自然是樣樣都好的。宋苹是卻再忍不住,眼淚就掉下來了,先埋怨家裡,「大姑家下那麼些聘,就給我置那幾樣嫁妝,人家大房,嫁妝強出我三條街去,叫我怎麼抬得起頭來!」
想到這事兒,宋舅媽也是生氣,倒不是生自家的氣,反是氣褚家,「誰想到那褚家能置那許多嫁妝哪,閨女,你不知道褚家以前也是大戶,說不得家裡還有積蓄,填補給她的。」
「哪裡是什麼積蓄,褚家現在精窮的,大嫂說,就是用下聘的錢置的。娘你們一點兒不為我考慮!」
宋舅媽道,「你姑家什麼沒有,哪裡在意你這麼三兩件嫁妝。」
「我姑倒不在意嫁妝,可我叫人比下去,難道我姑就有面子?村兒里現在人人說咱家摳,捨不得給閨女陪嫁,你們可是在我們村兒出大名兒了!」宋苹抹著眼睛,認為自己一切不幸就是家裡捨不得給陪嫁開始的。她姑也埋怨她,二順哥也跟她吵,不就是因著她陪嫁少麼!
「行啦,你細比比去,你這陪嫁拿出去,咱村兒也是數一數二的。」宋舅媽道,「這大過年的,別哭哭啼啼的。俗話說的好,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只要你跟二順好好過,以後不愁沒好日子。」
一說到陳二順,宋苹哭的更厲害了。
宋家都以為閨女嫁過去享福的了,不想竟因為嫁妝受這樣為難,還有陳二順非但不肯將私房給閨女,還要打閨女私房的主意。宋舅媽氣地,「這等過了年,我非過去好生跟你姑說道說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