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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52:02 作者: 石頭與水
掀了蓋頭後,又是一番鄉親們的取笑。韶華只管半低頭做靦腆樣兒,她本就生的美,又是這樣的好日子,眉眼間自帶三分喜色。陳大順這實誠人,眼望著媳婦就拔不出來了,只覺著早知褚家妹子好相貌,今日卻又似乎格外的與眾不同。要說如何言語形容,陳大順沒有那些文采,可他就是覺著,褚家妹子可真好看。不,現在得叫媳婦了。於是,陳大順這按理在北京見過大世面的,一時都看呆了去。
要說褚韶華絕對是個有心人,臨吉日前去的縣集上,她非但置齊了盤子碗的瓷器,還找了個縣裡的梳頭娘子,給她把眉毛修成時下彎彎細細的流行模樣,買了一盒胭脂,塗了紅嘴唇。甭看就是這樣初級的打扮,在陳家村兒可是了不得了,一堆跟進來看新娘子的人都說,「唉喲媽呀,這可忒俊了。」這又笑翻了一群人。
褚韶華低頭也不看陳大順,陳大順虧得有個堂兄弟推一把,說他,「大順兒啊,你可別光傻看媳婦了,趕緊的,這得出去敬酒了。」把個陳大順硬是被打趣的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難免又笑一回。
鄉下人辦喜事就講究個熱鬧,陳家又是大戶,平時交往下的朋友,族裡的一大家子,村兒里的鄉親們,都過來了。陳老爺大氣派,從縣裡請的廚子,光豬就殺了十頭,唉喲,這酒席置辦的,誰見了都說體面。
男人們就是吃酒划拳說些葷話,女人這裡就瑣碎的多,這一下子娶兩個兒媳婦,自然就得兩桌招待女方送嫁的上等酒席,酒席倒沒什麼,都一樣豐盛,雞魚肘肉俱全。可這娶媳婦,就難免說到倆媳婦的嫁妝,說到這事兒,過來跟著送親的三大娘那叫一個榮光煥發,她早叫人偷偷瞧了,那二房就陪送了四個箱子六床被子六身新衣裳罷了,別說家俱比不得,就是茶碗瓷器也一樣沒有。當然,人才自也不能跟韶華比,二房娶的那個是個胖壯閨女,那腰身,一個頂韶華倆。要說鄉下地里幹活兒,自是胖壯些的好,結實。可這陳家田地有限,爺們兒都是在外做生意的,也用不著干那些田地里的活兒,弄這麼個胖大媳婦,說真的,瞧著倒是有福氣,可論相貌論排面兒,遠不及韶華靈秀漂亮。
這一次出嫁,原還有些說陳家老大娶了個破落戶閨女的,一看韶華的嫁妝,這些人的嘴早閉上了。大房嫁妝可真實誠,那柜子里的被褥,薄的是薄厚的是厚,手插不進去。那陪嫁的衣裳,除了一兩身細洋布的衣裳,半數都是綢子緞子的。還有陪嫁的杯碗茶碟,都是細瓷,可不是那些有麻子的粗瓷。這要是破落戶兒,那就沒有不破落的了。
故此,過來送親的三大伯三大娘一行亦是體面非常,陪他們吃酒的人知道這是陳家村兒的村長和村長太太,也都客氣熱情
要說這親事上還有人不喜的就是陳太太了,陳太太看過侄女的嫁妝後險沒氣死,她早跟弟媳說了要精心辦嫁妝,不要叫那褚家丫頭比下去!結果怎麼著,她都叮囑了,竟還叫人比到了地縫兒里去!也不知十兩銀子都做什麼用了!
第16章 境界之差
光老陳家娶親的熱鬧,就夠十里八鄉整個年下的談資了。
當天晚上的事自不消提,陳大順與褚韶華雖見面有限,卻是彼此都心裡都有情意的,就是吧,陳大順有些個激動過頭怪不好意思的。好在,倆人都是頭一遭,懵懂著也過去了。
因是新媳婦,第二天要早起敬公婆,還能有個大紅包拿。當然,也要孝敬公婆針線。褚韶華一早就準備好的,給公婆做的都是綢子面兒的千層底鞋,因是冬天,就做的棉鞋。許多事,不是人夸的,韶華那針線一拿出來,就比宋苹的強一頭。陳太太真是想夸自己娘家侄女一句都找不出要夸的地方來,陳老爺都挺高興,樂呵呵地,「進了這個門兒就是一家子了,以後都好生過日子。」
兩對新人自然稱是。
韶華是大兒媳,想著這早飯怎麼張羅,自然得問婆婆的。她就說了,「我跟二弟妹都是剛進門兒,早飯都是什麼章程,還得婆婆指點我們。」
陳太太自昨兒就不痛快,見褚韶華說這話,當下便硬梆梆道,「你在自家不一樣吃早飯的,咱家也沒什麼不一樣的。」
褚韶華一聽這話音兒就知是婆婆要給媳婦個下馬威,面色不色,道,「我家裡就是喝粥配蘿蔔條兒,那我跟二弟妹就這麼備了。」看婆婆沒意見,褚韶華就帶著宋苹廚下做早飯去了。
鄉下閨女,都會做飯。
宋苹道,「大嫂,熬粥拌蘿蔔條兒我也會,我來做吧,大嫂先把火升起來,我熬粥。」
自來拉風箱燒火是最髒的活兒了,褚韶華又不傻,她一面挽著袖子,一面道,「二弟妹,咱倆嫁進一家,就是天生的緣分。我是這樣想的,做飯的事兒,不如你一天我一天輪流的來。也別分誰燒火誰做飯了,如何?我是做大嫂的,這頭一天就讓我做,不如你去服侍公婆吧。」
宋苹身為陳太太的娘家侄女,也不是好纏的,嫁過來前就得了娘家「不能叫大房嫂子壓一頭」的叮囑,笑著並不讓步,「我做弟媳的,自當敬著大嫂。這頭一天還是讓我做,大嫂兒明個做,如何?」
褚韶華根本沒跟宋苹較這個長短,道,「好啊,那就依二弟妹說的。」然後,憑宋苹在廚下燒飯,褚韶華道,「二弟妹,暖水瓶里沒水了,要不,你先燒兩汆子水吧。」汆子是一種白鐵皮做的燒水的東西,因鐵皮熱的快,燒水是極迅速的。以前褚家也有這個,後來也賣了,都是用大鍋淘水喝,可大鍋是熬粥炒菜用的,燒水總有雜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