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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27:32 作者: 一喜
    程今夕輕笑,透著紅血絲的眼睛依舊亮得像是寶石,「也許,是等得太久了。也許……是想明白了,就算真的後悔了又能怎麼樣呢……」

    「我一直都說老天是偏心眼的,其實真的是啊……要不然,我的人生怎麼會糟糕成這樣呢……」

    顧淮南說,「……我可以不結婚,我跟許慧本來就……」

    她打斷他的話,又笑,卻有點苦,「不結婚又怎麼樣,這麼多年了,以後也就這樣了……你還打算為我守身如玉嗎?」

    「……」他被哽得說不出話。

    「沒必要,」程今夕仰頭看顧淮南,卻只望到下巴上青澀的鬍渣,「我不想再恨你了……一點,都不想。」

    「今天就當做是個意外,我做了一回惡人,是我的錯……你別讓她知道,」程今夕有些困,她眯著眼,視線一點點眩暈,「……許慧,又有什麼錯呢……」

    她像是嘆息,「……我們,終究是都不一樣了。」

    qíng深不壽,慧極必傷。

    時光是回不去的枷鎖。光yīn錯過就是過錯,只能用來緬懷,然後,最終忘記。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程今夕從chuáng上醒來,身側的位置空著,被子捋得平平整整的覆蓋在chuáng上,好像沒有半點另一個人睡過的痕跡。

    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開了,陽光從窗外突襲,曬得皮膚滾燙,惹得眉心隱隱犯疼。雨水清洗過後的天很藍,雲很稀,偶爾有飛鳥滑過天際。

    酒jīng襲擾過的腦袋混亂不堪,可惜身體並沒有一起喪失記憶。四肢的酸疼,皮膚上形若山川河海的吻痕都猶如一步yín靡生動的電影,紀錄了這一夜的放縱。

    程今夕翻了個身,將臉深深埋進另一側的那個枕頭。

    清淡好聞的薄荷味,似有若無。如果不是這個,她大概qíng願欺騙自己說那只是一場夢。

    荒唐的夢,並不作數。

    可她並沒有後悔,她只是害怕這種不該發生卻又讓人越陷越深的糾纏,更怕糾纏之後的再次形同陌路。

    程今夕依稀記得自己對顧淮南說祝他新婚快樂,卻怎麼也記不得顧淮南聽到這話之後的表qíng和反應。

    這樣一個溫吞卻又冷靜的人,想來不論聽到什麼也不會將qíng緒表露出來。就像這樣亂七八糟地折騰了一夜,也可以一聲不響離開。

    可即使是這樣,本就是你qíng我願,也沒什麼能夠責怪他的不是嗎。

    先去招惹的人是她,說要將這夜當作意外的也是她,現在再說自己只是口是心非,未免太過矯qíng了。

    程今夕裹著家居服從房間裡出來,聽到廚房裡窸窸窣窣的聲音愣了兩秒,回神後還是有些犯傻。

    顧淮南左右手都不得閒,端著骨瓷盆從廚房踱步而出,在目光對上她的時候柔和的笑容掛在嘴角。

    空氣中瀰漫著食物清淡的香氣。在顧淮南認真的注視中,程今夕竟然有些赧然。

    這樣溫馨感xing的居家畫面未免太動人。

    沐浴在陽光中的男人全身都被渡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輝。莫名的幸福感在剎那就像膨脹到快要爆炸的氣球,溢滿胸口。讓人忍不住小心翼翼,眼神、動作、說話聲,甜蜜的,都帶著惴惴的惶恐和悸動。

    多害怕幸福的氣球隨時會爆炸。即使心裡清清楚楚的明白,爆炸是必然的結果,卻還是希望時間能夠仁慈地多停留一下。

    一分鐘也好。一秒鐘也不嫌少。

    感qíng真是卑微,驕傲在這樣的感qíng前根本不值一提。它讓你心甘qíng願為之放下。

    早餐吃得很沉默,顧淮南和程今夕面對面坐著,誰都沒有說什麼。只有餐具偶爾輕擦過盤子的聲音。

    顧淮南的手藝並沒有退步多少,簡單的火腿煎蛋和jīròu蘑菇粥,卻還是做出了有別於其他的特別味道。

    雖然那些味道因為太過久遠,在程今夕腦海中已經有些褪色,可再重拾回來的時候還是難免感慨。

    「婚禮前記得給我寄份請帖。」或許是太長久的沉默讓氣氛有些詭異,程今夕突然開口。

    粥沒喝完,顧淮南放下勺子,垂著的眸子也抬起看她,「你會來嗎?」

    程今夕沉默著仿佛真的認真在思考,好一會兒才小聲說,「不會。」

    程今夕覺得挺沒意思的,心裡難過歸難歸,更煩自己的沒事找事。能聊的話題不少,談談上下五千年也行,gān嘛非得弄得兩人都找不自在。

    她呵呵gān笑兩聲,「我來gān嘛啊。」真不合適,又不是砸場子。

    笑完,心又疼得不行了,連耳朵都嗡嗡作響。

    你就是賤。程今夕在心裡對自己說。

    顧淮南的手從餐作的這頭伸到那頭,指尖碰到她的眼角,因為碰觸而本能地顫抖,程今夕才恍然察覺自己哭了。

    他在幫她擦淚。

    畫面很煽qíng,現實卻很冰冷。程今夕扯開嘴角,咧到很大,眼淚還是漏過顧淮南的手指落進了嘴裡,可她笑了。

    語言有時候真的很蒼白,沒有安慰人的力量,更無法自我安慰。耳朵或許可以被嘴巴說服,可心裡卻是清楚的。

    如果故事就在這裡結束,程今夕願意將這當作一個Happy ending。畢竟人生不是童話,光有愛不夠,光有勇氣和執著也不夠,還要有運氣。

    相濡以沫,亦或者相忘江湖,只不過是不同形態的結束,無所謂哪個更好,因為得到了一個也就得到了與之不可分割的無奈。

    不知誰說的,刻骨銘心的愛大多不得善終。聽著悲觀,其實各種道理大多人都懂,感qíng跟所有的事一樣,物極必反。

    他們錯過了太久,追究原委或是追究誰對誰錯都已經沒有太多的意義。

    五年,斗轉星移,物是人非。早已有太多東西發生改變,太多的牽絆,太多的責任,太多的放不下。

    他們已經不再年輕,甚至已經喪失了推翻一切再重來一次的勇氣。

    跟愛qíng打仗,跟命運爭輸贏,不是不可以。可如果重來一次換來的還是分離,那麼她就真的死了。

    她不敢賭。她怕死,怕死後親人的眼神。

    那天顧淮南離開的背影如同秋風掃落葉,愴然而無措。一個站在門裡,一個站在門外,十米之遙,甚至更短,顧淮南回頭看她的時候眼眶微紅,一簇微光閃閃爍爍。那是他極為鮮少的脆弱。

    就是因為那轉瞬即逝的脆弱,那一幕被一直留在程今夕心中,以至於很多年後想起,依舊清晰的恍如昨日。

    顧淮南沒說再見。她也沒說。那時候程今夕是真的覺得他們大概不會再見面,於是這種客套也就沒有了半點必要。

    沒有必要裝作心裡好像還有念想。,還有不甘。

    好像一切還有機會重來。

    ***

    「這東西是你塞裡面的?」程今夕皺著漂亮的眉毛,一臉鬱卒地看著阿布。

    首飾盒的最底層放著一塊水頭極好的翡翠。如意平安扣,色澤通透,碧綠飄花,墜頭是只栩栩如生的蝙蝠,滿鑲鴿血紅的寶石。

    實在是靈氣bī人。

    阿布「啊」了一聲,恍惚的魂靈飄飄忽忽地半晌才回來,「喔,是啊。那天幫你整理行李的時候在梳妝檯抽屜里看到的,我覺得蠻好看的啊,剛好戲裡女主角不是有塊翡翠平安扣的傳家寶麼,挺合適的。」

    「要你自作主張什麼,」一陣蘇麻的感覺在胸口滑過,程今夕不耐煩道,「道具組的活有你什麼事兒,需要你上趕著邀功,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阿布登時傻了,小臉煞白,「我……」我了半天,愣是說不出半句辯解的話。

    程今夕看她一幅可憐樣兒,心知自己是說重了。

    不知者無罪,這事兒本來就不能怪阿布,她亦不過是心裡不痛快無故遷怒。

    阿布看著大大咧咧,其實也是個心思重的主。這麼多年任勞任怨地陪她過來,早就不是明星和助理的qíng分了。說是姐妹親人也不為過,日常的磕磕碰碰也不是沒有,卻從沒一次像這回似的口不擇言撂臉子。

    「阿布,」程今夕嘆了口氣,拉住阿布的手,連帶著聲音也放緩了幾度,「……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嘰嘰喳喳慣了的小麻雀安靜了還真是讓人不習慣,泫然yù泣的可憐見兒,小手冰涼,活生生就襯托出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惡人。

    得不到回應,她又示好的喚了一聲,「阿布…」

    「我,我沒事,沒放在心上……」阿布尷尬的神qíng看著還是有些受傷,她從程今夕手裡將自己的手抽出,手足無措地抹了一把臉,放下時才感覺到掌心一片濡濕,於是更加手足無措,「……我知道你是跟我開玩笑,我沒當真。」

    程今夕看她臉色不對得厲害,不放心摸摸她腦袋,「真沒事?你要生氣就罵我兩句,別堵著。……要不,揍我兩拳也行。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阿布死死抿著唇,半天才說,「跟你沒關係。」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阿布死死抿著唇,半天才說,「跟你沒關係。」

    「那是怎麼了?」

    「你別問了。」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

    程今夕愣了下,問,「沈聿給你氣受了?」

    「沒,不是,」阿布聲音越來越小,「……沈聿受傷了,他不讓我跟你說。」

    「受傷了?」程今夕錯愕道,「什麼時候的事?嚴重嗎?」

    「就前幾天他助理給我打電話,說是回國從機場出來路上沈聿那車子跟人撞了……內臟受損,還折了幾根肋骨,」阿布越說嘴皮子越哆嗦,臉色青白的嚇人,「你人生地不熟在外頭拍戲,他怕你擔心,就……就一直瞞著……可剛剛醫院打電話過來說是沈……沈聿傷口感染了,qíng況不太好……要……」

    「你別說了,沈聿那離不開人,回酒店收拾行李我跟你一起回去。」太陽xué突突跳著,疼得厲害,程今夕只覺得心裡慌得厲害,深呼吸了半天卻還是緩不過來。

    「不行今夕,你不能回去,戲還沒拍完,私自離開劇組等同毀約,jiāo代不過去。」

    程今夕沉默。

    「對不起,今夕。」滯了一下,阿布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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