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
2023-09-30 11:27:32 作者: 一喜
帥哥美女的組合,很難不引人注目。
在眾人竊竊私語中,程今夕不禁疑惑,為何自己總是在顧淮南身邊有別的女人的時候與他相遇。
疑惑了很久,最終也不過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世界不僅是圓的,而且還很小。有些人,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幾個圈子。
程今夕就這樣僵持著從餐廳的角落目送他們走進餐廳,仿佛帶著清冷的秋風。顧淮南和傅雲姿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正發生在角落裡的這場曖昧,徑直走向相反的方向。
又是留下一雙背影。
程今夕登時覺得眼睛酸澀,卻不是想要流淚的感覺。大概,只是不太適應吧。
她一直在恍神,腦子裡空白一片,像是蒙上了大雪,一路落到心頭。直到陸晉言的嘴唇似有若無地摩擦過她的耳根,方才覺醒過來。
「還在意?」
程今夕挑眉,「你是故意的。」
陸晉言漫不經心地挪回座椅,調笑似地看她,「要不然你以為呢?」
程今夕嗤笑,「有意義嗎?」
「如果做什麼事都非得去想有什麼意義的話,那多無趣啊。」陸晉言無賴似的攤手,隨即狡黠地勾勾嘴角,「他看見了。」
「……」程今夕瞪著一雙大眼,「陸晉言!」
「誒,你這一連名帶姓叫我我就牙疼。我還以為你多少該感謝我呢。」陸晉言揉了揉臉,煞有介事道,「鬧著玩的,你要覺得他會誤會,我可以幫你去解釋。」
我才牙疼呢。程今夕翻了個白眼,「感謝你八輩兒祖宗才是,你假不假。」
陸晉言呵呵笑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神卻銳利地仿佛要將她的偽裝穿透,「今夕。」
陸晉言倏然有些嚴肅的姿態讓程今夕有些不習慣,「嗯,gān嘛!」
「你還是很喜歡他的吧?」
「哪裡看出我很喜歡,」程今夕被噎了下,被點中心意後一時頹然,隨之佯裝無所謂答,「不過是前夫而已。」
「前夫。」陸晉言斂眸,搖晃著紅酒杯,輕笑,「別說我沒提醒你,人在一道坎上被絆一腳可以稱之為不小心,可要是在同一道坎上摔倒兩次,那就只能被稱之為愚蠢了。」
「呵,你以什麼立場跟我說這話?」程今夕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哂笑道,語中帶刺,「段從這道坎都十幾年了,你若真有骨氣,早該爬起來了不是嗎。」
「你跟我,半斤八兩,都是蠢貨。」她一字一頓。
程今夕想要的是太平,這些年她的脾氣已經收斂了不少,而她也並不想激怒陸晉言這枚易爆的炸彈。可是今日她不知怎的就是忍不住,對於他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的提醒,而覺得刺耳撓心。
陸晉言並不惱,聽她說完後,安靜地盯著她看了許久,「今夕,我現在發現,你比段從有趣多了。」
邪魅的笑意愈漸明顯,這個英俊的男人渾身竟散發著危險的壓迫力,讓人不由想要後退。
「承蒙誇獎。」
「牙尖嘴利的小東西。」他將杯中沾了奶油的櫻桃遞到她的嘴邊,見她無所謂地乖乖吃下,笑容不由更加燦爛,「說實話,你跟段從之間沒有結果,而看樣子顧淮南身邊也有了新歡。或者你真的可以考慮考慮我啊。我很不錯的。」
「是嗎,玩夠了吧。」程今夕笑意盈盈,拿著餐布拭了下嘴角。昵眼入目的便是玻璃反光中遠遠的,那雙顧淮南的那雙眼睛,「失陪,我去趟洗手間。」
……
盥洗室里,程今夕正對著鏡子塗唇彩,門被推開的時候餘光便落在傅雲姿的臉上。顯然,傅雲姿也並未料到會在這處碰到她,先是錯愕,錯愕之後便是冤家路窄的厭惡和怨憤。
或者,還有一絲害怕。傅雲姿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而這一小步,在程今夕看來則變成了赤/luǒluǒ的心虛。
程今夕慢條斯理地拿著粉撲補妝,目光仿佛不經意地流連到她身上,一絲不屑便溢出了唇角,「怎麼,耗子見著貓似的看見我就躲,怕我吃了你啊。」
傅雲姿面上僵硬,咬著嘴唇,眼神遊移地不知道該放到哪裡。程今夕高高在上的姿態讓她像是吃了蒼蠅般噁心,可她卻不能將這種噁心說出口。
弱ròuqiáng食,傅雲姿不是不懂。程今夕的背後是段家這棵深根老樹,別說現在,就算是當初傅家最為風光的時候,也是不堪與之比擬的。
程今夕要對付她,她有口難言,只能默默忍著。可是示弱的態度,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出,從小到大,她也是被嬌寵大的女兒,隨不比姐姐優秀,卻也從未像任何人低過頭。
她不甘心。她不服。
傅雲姿嘴硬道,「你也別得意忘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不過是仗著自己命好,早晚有一天你會笑不出來。」
「聽說星河屬意你主演的那部電影huáng了,這都第幾次了啊?可真是夠倒霉的,傅雲姿,如果我是你就該好好讓人算一卦,是不是命里缺火,如果是的話就早些認命省得成天想寫歪門邪道,做無用功。」
「你敢說不是你暗地裡動手?」傅雲姿氣急。
「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會閒到一再對你這種人下手?」 程今夕好笑地放下手裡的粉撲,玩味似地看她,「還是你得罪了太多人,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打壓冷藏一個小藝人對段氏來說實在是輕而易舉,就因為輕而易舉,所以根本不需要她親自動手。
她跟傅雲姿之間不對付在圈子裡本就不是秘密,無人知其中根本原因,也無需原因。當一個人站得足夠高,即使是毫無緣由的討厭一個人,也會被無數人附和逢迎。自然,也多得是人願意行舉手之勞,剷除異己這種事,又豈會待她髒了自己的手。
「傅雲姿,你還不配。」程今夕挑釁地莞爾,黑白分明的眸子泛著懾人的光芒,比暗夜的星子都要璀璨,「命好是我的本事,你的命不如我,就該認。就算我要讓你永無翻身之日,你又能奈我何?」
四周是死寂的沉默,空氣中卻有洶湧的暗流涌動。
沒有硝煙的戰爭,一觸即發。
有的人喜歡先發制人。
「程今夕,四年前沒保住那個孩子,一直都是你的心病吧?是不是很痛?呵,是不是恨不得殺了我?」傅雲姿倏然冷笑。既然有人不願意放過她,她又何必放過那人。剜心窩子的事,她到是要看看,贏的那個人是誰,痛的那個人又是誰……反正,她如今什麼都沒有,就連顧淮南這些年都開始對她心存芥蒂。
她還怕失去什麼呢。
「只可惜,你懷的顧淮南的種,最後我害你沒了孩子,而顧家卻要保我。是不是很有意思?」
程今夕愣怔了一下,一個巴掌摑在傅雲姿臉上,雪白的臉龐剎那印上五個鮮紅的指印,「閉嘴!傅雲姿,我現在還不想動你,你最好別bī我。」
「bī你?你還想對我如何?已經叫人挑斷了我的手筋,接下來叫人挑斷我的腳筋?還是以牙還牙,叫人也剖開我的肚子,」傅雲姿笑得妖異而猙獰,她抬起一隻手伸向程今夕的小腹下放,「剖腹產是劃在這裡吧,還是,再下面一點……讓我想想,那個孩子有七個月了,還是更大一點?呵,如果不是先灌了藥,即使剖出來,應該也是能活的吧。」
「程今夕,別裝了。其實在你眼裡,跟你的錦繡前程比,這個孩子狗屁都不是。要不然,為什麼當時不報警抓我,為你那短命的孩子報仇呢!你不是要我償命嗎,那你又在害怕什麼?怕別人知道你堂堂程大影后不過是個懷了男人種都沒人要的棄婦?」傅雲姿眉梢揚起,笑意譏諷,「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隨之而來又是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傅雲姿另一側的臉龐也腫了起來。可她似乎並不覺得疼痛,只是笑得更加肆意,更加猙獰。
看吧,她賭贏了。那個孩子,永遠都是cha在程今夕心口上的刀,她根本不用費力,只要輕輕往裡一頂,就能讓她痛不yù生。
程今夕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甩出了那一巴掌,震痛了她的手,也震得她整個人都發麻。
她只覺得眼前模糊成一片暗暗的如血般刺目的猩紅色。心裡像是充盈了無數即將爆裂的氣體,緊緊崩著,越來越多,直到心臟上的每一條血管每一粒細胞都脹開裂fèng。
疼痛,讓她幾乎窒息暈厥。
程今夕知道自己在顫抖,因為那段隱忍深埋了多年的記憶,因為那黑暗無邊的絕望,因為那萬劫不復的喪子之痛。她極力遏制著這種顫抖,甚至用尖銳的指甲在掌心劃出一道道血痕都無動於衷。
可還是不行。她就像掉入海水中孤立無援的受難者,她不會游泳,也沒有人願意救她。
她覺得自己快死了。
回憶就像倒灌的cháo水般勢不可擋,肆無忌憚地傾入她的五臟六腑。
那一年的chūn天來得格外早,她最終沒有運氣為她深愛的男人披上嫁紗,可是她卻用另一種方式見證了他們曾經相愛並且她還愛著這個事實。
她懷了顧淮南的孩子。B超結果,是個很漂亮的女孩。
她為了這個意外到來的小生命停滯了自己蒸蒸日上的事業,甘願失蹤於人海。她找了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小鎮生活,她用大半年的時間學會了煮菜,並且煮得相當不錯。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她會跟寶寶說早安;天黑了,她會對著肚子說些有趣或者無趣的童話,直到睡意襲來,即使睏倦地睜不開眼,她也一定會告訴她,「寶寶,媽媽和爸爸都很愛你。」
是的,爸爸會愛你很多很多。即使他現在不在。
她想,將來她一定會是個好媽媽。
那真的是個很漂亮的寶寶。眉清目秀,像極了顧淮南。
那個被人硬生生從她身上剝離的孩子,在冰冷的醫用托盤上已經沒了任何的生命體徵。再有五十天,她就可以平安降生到這個世界上。
可是醫生說,在送來醫院的途中,寶寶就已經死在了她的肚子裡。她因為中毒甚至已經沒有力氣落胎。
奄奄一息,若不急救便是一屍兩命。可她還是不信她的孩子就這樣死了,早上起chuáng的時候她都還在動,還在她肚子裡對她說「早安」。
她不信她的寶寶就這麼離她而去了。
是她以死相bī,迫醫生實施了破腹產。而最後得到的,卻只有寶寶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