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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27:32 作者: 一喜
在程今夕灼熱的凝視里,顧淮南的心疼了疼。
「小橋。」他遠遠地招呼她,聲音透著一絲倦懶,看著她一步一挪別彆扭扭地走到面前,收手將她圈在懷裡。
揉了揉她的頭頂,聲音透著一絲倦懶,顧淮南抱歉道,「小橋,對不起。」
夜晚的客廳很安靜,驀然有種說不清楚的孤寂,恍惚地讓人覺得有種喘不過氣的傷心。
程今夕聽到他的聲音輕輕地划過她的耳畔,不吭聲,心中卻是百味雜陳。
顧淮南的身上有很好聞的薄荷味,清清淡淡地透著gān淨和明媚,還有一點點說不清楚的味道夾雜在裡面,是她所不熟悉的。
程今夕有一秒鐘的遲疑,卻還是忍不住回抱住他,這幅身體已經產生了無法抗拒他的本能,讓她沒有一點兒辦法。
程今夕的腦袋剛一埋進顧淮南的胸膛,眼淚就掉下來了,滾燙的,跌落在他的衣襟上,「顧淮南,你混蛋。」她在他懷中嚶嚶啜泣,口齒不清反覆囫圇說得都是「混蛋」。越說越委屈,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抹在他的身上。
顧淮南聞到她身上的煙味,輕撫上她的脊背,幾次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只是一下下地撫著,一遍遍順從的說我是混蛋。
心裡卻一下糾成了一團亂麻,那種糾葛的疼痛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其他多餘的安慰話,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淮南,你怎麼忍心丟下我?」程今夕錘著他的心窩,哽咽著質問,「你明明知道我什麼都不會,沒有人給我給我做飯,沒有人摟我睡覺,就這樣……放我一個人在家,你怎麼忍心?」
是啊,他怎麼忍心呢?
顧淮南苦笑了一下,寵溺地將她又往懷抱深處窩了窩,團團得像個小丸子,「別哭。」
「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遍遍說著,下顎抵在她的頭頂上,恰如其分地掩藏了眼中某種奇異的酸澀和無奈,「小橋,都是我不好……」
「我不要聽什麼對不起,我不要對不起,」她抬眸看他,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顧淮安,我們是夫妻,是夫妻你明白嗎?」說好得福禍共享,說好得坦誠相見。
程今夕看著顧淮南的眸子一點一點地黯淡下去,其中曲折的qíng緒她並不能猜想出更多。
「我知道,不會有下次了,」顧淮南說。
「所以顧淮南,」她拭了一把眼淚,「你不準備對我解釋什麼嗎?」
隔了半分鐘,也不知心裡猶豫躑躅了多少個來回後,顧淮南淡淡道,「家裡臨時有事,我回了H城,來不及通知你。」
「……是麼?」程今夕掙脫他的懷抱,苦笑扶額,她實在不願讓自己變成一個錙銖必較,敏感多疑的人,「忙到連打一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手機沒電了,」顧淮南力不從心地揉揉她的發,「傻丫頭,不要瞎想。」
「沒電了?身邊人的手機難道也都沒有電了?」程今夕直言不諱,語氣突兀而晦澀,「……顧淮南,為什麼……我覺得你在說謊。」
「我沒有說謊,家裡的確有事,手機也真的沒有電了,」顧淮南看起來似乎很疲倦,布滿血絲的眸中隱隱地帶著還未退cháo的薄霧,他拿出黑屏的手機jiāo到她手裡,「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自己看……時候不早了,我記得明天你還有個剪彩,早點休息吧,不然有黑眼圈上鏡就不漂亮了。」
這種不願多解釋的模樣讓她覺得從未有過的陌生。
心又倏然一縮,程今夕yù言又止,「顧淮南……」
顧淮南已經不再看她,背對她朝著臥室的方向,語氣無奈,「……小橋,我很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不好?」
程今夕眼底白晃晃的,一片生冷,「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白色的月光很冷,不留餘地地撒進屋子裡,仿佛下了一場浩茫的大雪。
程今夕無言,順從著仍由他牽著走進臥室。每走一步,心卻猶如被迎頭的冰水從到倒角地淋了個遍,一點一滴地冰冷下去,直到四肢百骸都毫無知覺。
現實總是殘酷的,從làng漫偶像劇過度到家庭倫理劇,從來都是毫無預兆。
如果,她是說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顧淮南襯衣領角內側的那一抹嫣紅,是女人的口紅漬。
可惜,總是沒有如果。
顏色嬌艷地仿佛在嘲笑她的無知和懦弱,又仿佛,向她宣戰,。
☆、第一百章 qíng深不壽
第一百章 qíng深不壽
顧淮南還是一如往常一樣摟著她睡,束手束腳地將她箍得死死的,姿態極盡纏綿。
他是個安生的主,睡覺的時候尤其體現出來,既不打呼磨牙,也不說夢話,入睡的時候是什麼姿勢,醒來也依舊一樣。
不像她,要是地兒夠寬敞,她指不定就能來個後空翻外加轉體一百八十度,還能來個自由落體。
同居之後,拜某人的長手長腳所賜,程今夕的這個壞毛病總算得到了遏制。
偶爾半夜醒來,顧淮南的胳膊依舊像入睡前一樣穿過她的脖子,緊緊擁著她的肩頭。這樣的動作說不清楚是缺乏安全感,還是安全感爆棚,可她總是很享受,像是用盡全力汲取著顧淮南身上的氣息和溫暖,哪怕箍得呼吸困難也捨不得放手,甘願被溫柔絞殺。
顧淮南往往比她醒得早,也偶有睡懶覺的時候。早晨在陽光里醒來,程今夕躲在他懷裡看到被子下他們jiāo纏的腳,這種不可分割的感覺,真的很奇妙。
甜到不行,也暖到不行。仿佛擁抱了全世界的美好,也被全世界的美好所擁抱。
可這一夜卻是例外,在顧淮南的懷裡,在耳邊均勻的呼吸聲中,程今夕徹底地失眠了。直到東方現了魚肚白,她仍舊睜著一雙黯淡無光的大眼睛,與空氣中的塵埃摩踵擦肩,全無半點睏倦的睡意。
顧淮南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迷惑和心悸,她亦從未想過,從來都是那麼坦誠,那么正直的顧淮南也會說謊。
呵,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不是麼?
「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不會挽留你,也希望你對我說得是你已經不愛了,而不是用那些似是而非的假話來敷衍來搪塞我。」
那一天她對顧淮南說得話,她一個字都沒有忘記。
而他呢,在承諾尚還餘溫未散的時候,卻已經明知故犯地開始觸碰她的底線。
要說顧淮南在外面有別的女人,程今夕還是不大相信。不是說什麼不到huáng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她更相信那是一種女人的直覺,這種直覺在愛恨qíng仇中總是尤為敏感,敷衍和背叛不能等同,她尚且還能分得清楚。
可分得清楚是一碼事,這並不代表她能夠不在意。大道理人人都懂,小qíng緒卻難以自持,這是凡夫俗子們的通病,程今夕一直能夠坦白的承認自己就是一個俗不可耐的人,沒有那麼高的思想覺悟。
所以程今夕還是會生氣,會難過,會跟自己較勁。顧淮南確實對她刻意隱瞞讓她覺得前所未有的挫敗,而她在意的從來都只是欺騙,而不是為什麼欺騙。
能讓顧淮南這樣的三觀端正,原則明晰的說謊,應該是很嚴重的事吧?
徹夜未眠,翌日醒來,程今夕的狀態可想而知的糟糕。脂粉仔仔細細地抹了好幾層,還是遮掩不住滿面倦容,和眼底的那一抹暗青。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憔悴過了。
顧淮南在廚房準備早餐,從早上醒來到現在,除了一句「早安」,他有意無意地躲避,程今夕不是沒感覺到。就像髒衣服收納籃里的那件寶石藍襯衫,她摩挲著衣領上那一塊已經徹底gān了的口紅印,一樣都是無言以對。
妃色帶珠光亮片,女人大多都熱愛這種夢幻卻難以駕馭的顏色,帶著對愛qíng隱秘的熱qíng和渴望,卻是極少有人能塗得好看的顏色。
唇膏的主人大抵是個嬌柔美麗的可人兒。程今夕好笑地猜想,腦子裡瞬間一閃而過傅雲姿美麗的臉龐。
昨晚不是沒有自圓其說地自我安慰過,不過,似乎並沒什麼效力,她必須承認,自己有些吃醋了。
……
「這是Eterna未來五年的代言合約,酬勞每年以百分之七十五遞增。」餐桌上,顧淮南將心傳真到的一疊合同推到了程今夕面前,言語措辭間頗有些公事公辦的意味,「合同是Cherry親自擬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之前跟錦璽洽談過,你們公司方面的意向很明確,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就看你的意思了。」
「這算什麼?開後門?」程今夕咬著小籠包,一口口水哽在喉嚨上不去也下不來,「我還以為當初你們用紀無憂,把我刷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我什麼事了。」
語帶調侃,卻不是輕鬆的語調,程今夕覺得自己忒沒用,這麼容易就被qíng緒影響,演技這類的專業素養更是提都不要提,面對一身正氣的顧淮南就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朝回到解放前。
「小橋,雖然我說過我喜歡『假公濟私』,但是這些確實都是董事會的決定,之前是,現在也是。」顧淮南遞過紙巾替她擦拭嘴角的油漬,他的jīng神較前一晚好了許多,眼神溫軟仿佛能夠化出水來, 「不過,這次的主動權還是在你,或許當初被紀無憂替代讓你很不舒服,於公於私,我都該為這一點道歉。」
程今夕看到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拂過自己臉龐的時候,動作那麼輕柔,須臾就心酸了起來。
「你說得好聽,也就你現在還能說出這麼沒心沒肺的話,」她放下包子,說得小小聲,一爪子的油膩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從喜歡你開始,主動權就不在我這兒了,你不是不知道……」
顧淮南輕不可聞地嘆了一聲,表qíng有一瞬間諱莫如深的鬆動,接過她的手,又拿紙巾替她擦了擦,仔仔細細,「我當然知道。」
他怎麼會不知道。
聽顧淮南語焉不詳又平淡如常,程今夕又開始彆扭的賭氣,「你還是不知道……」
待都擦gān淨了,她抬眸看她,手又撫上了她因為沒睡而浮腫的下眼瞼,摸了又摸。「小橋,我知道。」
顧淮南輕蹙的眉間有一絲絲無奈,「以後不許再抽菸,不許熬夜不睡覺,知不知道,對女孩子身體不好。更不許拿我的過失來懲罰你自己,那是我的錯,不是你的,你知不知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