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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27:32 作者: 一喜
還是告訴她,那一晚是那個人忌日,他因為酒醉後的疏忽撞上了山體,險些車毀人亡。
這些她都不知道,卻也再沒有必要知道了。
已經傷過的心,不勝折磨,她好不容易得到幸福,如何能只因為他心裡的一絲波瀾和不甘而輕易戳破。
愛就是愛,錯過就是錯過。
「沒什麼。」段從闔眼,面無表qíng地說,「我有些累,想睡一會,你回去吧。」
言簡意賅地逐客令又讓程今夕覺得有些莫名,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兩個說話都是說一半藏一半,還不如不說呢。
「等你打完針我就走,要不然你自己能拔針頭?」程今夕執拗地瞪他,也知他根本看不見,不過自討沒趣,「為了給你煮粥把手都燙了,你不關心我點就算了,還不給我好臉色看,脾氣可真大,說發作就發作。」
隨即扁著嘴,蔫蔫的閃到一邊。
手背的那抹燙傷已然很淺,可在他看來還是紅得有些刺目。可他卻什麼都沒有再說,只是藏在被子下的那隻手暗暗地攥成了拳頭,緊得連皮下的血管都開始疼痛。
「隨便。」段從淡淡應了一句,仿佛沒聽到她之後的話,翻身掩上被子,遮住大半張臉,「不過我不喜歡睡覺的時候旁邊有人,出去記得關門。」
☆、第九十五章 柔腸百結
第九十五章 柔腸百結
段從在房間裡,程今夕在房間外。「嘭」的一聲悶響,堵截了一屋子的孤獨。
隔著一扇不算單薄的大門,被子蒙頭蓋臉的捂得嚴嚴實實,段從卻依舊可以聽見程今夕在門衛踱來踱去的腳步聲,先是有些凌亂,之後漸漸的隱沒。
他有一絲和心疼和後悔。這兩種感覺之於他時常發生,起碼,在最近這段日子常有,就像白蟻啃著堤壩,細細密密,一點點的滲透到內里。
可就此刻來說,終歸只是一絲而已。理智永遠凌駕與感xing之上的人,不知是幸運,還是悲哀。
忙完了一上午,程今夕這才覺得自己有些飢腸轆轆。
從儲物櫃裡找了一盒泡麵,還是之前她留下的。瞧著還沒過期,一溜煙地撕了包裝,燒開水, 不消一刻,風捲雲涌席捲地gāngān淨淨。
之後她又是躡手躡腳地溜進房間看了段從一次,睡夢中的段從有些不踏實地蹙著眉頭,愁腸百結的樣子,仿佛怎麼樣都舒展不開。
吊瓶里的液體還有大半,一時半刻怕是打不完。程今夕便又放心關門退了出去。
程今夕在房子裡上上下下的溜達了一圈,住了兩三年的地方依舊是原來的樣子,並沒有因為她的在與不在而有所改變。
深桃木色的地板,鋪滿了石墨灰的地毯,純白色的暗花壁紙,黑色家具。東西擺設得不多,卻看得出每一樣都是別具匠心。
說不清是不是她中意的風格,只是如此分明的對比色讓她的眼睛總是有些糟糕的難受。
她搬進來之初便是這個樣子,大概是段從喜歡的,於是她也就跟著去適應,後來時間一久自然也就習慣和麻木了。
反正一年之中,呆在家裡的時間也的確不多。曾經程今夕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二樓她臥室旁的空地上,擺放著一架純白色烤漆的三角鋼琴。亦是從她住進來時就在,卻從來沒有人真正彈過。
每每看到它的時候,程今夕總是會有一種愚蠢的錯覺,這個沒有生命的樂器仿佛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仙氣,因為gān淨得不染纖塵,隨意染指也就成了褻瀆。
可與其說它是樂器,不如說是一個附庸風雅的擺件。起碼對程今夕這個樂理不通,十根手指連棉花都不會彈的音樂白痴來說,也僅僅只是放著好看而已。並不會讓她生出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來。
走上前,掀開琴蓋,黑白相間的琴鍵一如這棟房子裡的顏色一樣,純粹卻無聊,程今夕用食指輕輕撥弄琴鍵,一陣叮咚,聲音清脆地流水似的瀉了出來,曲不成曲,單純的幾個音符隨意搭配的調子,卻也並不難聽。
程今夕的腦子裡兀然就氤氳而生出一個畫面。
細碎的陽光灑落滿室,一個纖弱的少女穿著一襲水色長裙在斑駁陸離的光暈中,笑容恬靜,眉目深深,純白的鋼琴像是被施上了最神奇的魔法,鍵盤上跳動著jīng靈的歡呼。
少女只是醉心地闔眸,任由素纖的柔荑如純淨的白蝶飛舞,一曲曲,行雲流水,婉轉柔長。
美則美矣,卻太不真實。
倒是適合出現在唯美的電影qíng節中。想到這,程今夕不禁一笑。
新電影中的女主角不就是一個會彈鋼琴又愛悲chūn傷秋的小清新麼。如何將這樣的場景演繹的動人卻不裝bī,美好卻不惡俗,把握這種尺度還真是一門學問。
或許真的該跟這臆想中的少女好好討教討教?她搓了搓自己臉,喃喃自嘲,又在做白日夢了。
掐著表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程今夕回房替段從拔了手上的吊針。
病態的紅暈漸漸地從臉上褪去,他的臉色看起來似乎好了不少,體溫也不再熱得燙手。段從原本正是半睡半醒著,因為手上拔針時的那一記輕疼,有些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之後兩人相顧無言。
程今夕在一旁對著新cha的馬蹄蓮發呆,手癢地揪壞了好幾支花jīng,弄得一手濕漉漉的汁液。
段從也並不搭理她,自顧自地想著心事,偶爾拿出手機手指一陣敲敲打打,大概還是公司的事,三天沒去上班一定是有很多事qíng要處理。
好在分部門的那些經理個個都是人jīng中的jīng英,平時就算cha科打諢慣了也不輕易松下身上的擔子,倒讓他省下了不少心力。
見段從撐著胳膊掙扎著從chuáng上起來,程今夕趕忙拿紙巾擦了擦手,gān淨了便要伸手去攙他,卻被他用手臂阻隔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瞎動什麼……」她固執地扶上他腰,凝眉道,「虛弱成這樣,你還想去哪?」
段從不語,定定地看她,漆黑的眼眸在蒼白的面色下顯得更加深邃,一眼望不到底。
「多大人了,能不能懂點事,病沒好就別想去公司,又不是就缺你一人,少了你,地球還不轉了?錦璽還能破產?」這一眼有些長,直到看得她不自在,卻也沒有放手的意思,程今夕態度qiáng硬的說,「哪都不許去,今天就好好在chuáng上給我呆著。」
「……」段從最終無可奈何,「我去上廁所。」
☆、第九十六章 不辭而別
第九十六章 不辭而別
煮粥對程今夕這個五穀不分的米蟲來說已經實屬勉qiáng,晚餐想當然更是超出了範疇。正在犯難之際,段從一個電話便解決了燃眉之急。
當五星級酒店的外賣滿滿當當地鋪滿了一桌子的時候,除了油然而生一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感覺,更多的錯愕和驚恐。
程今夕嘴角抽搐地盯著一桌子鮑參翅肚犯難道,「段從,你確定你能吃這麼油膩的東西?」高脂肪高蛋白高卡路里,正常人都未必hold主,更別說他一病人了,「別感冒沒好,得脂肪肝了……」她咽了口唾沫。
「這些是你的。」段從換了一身純棉的家居服端坐在飯桌前,扣子扣得工工整整,一副人畜無害的宅男面孔,「這個才是我的。」
他從上到下的掃了一遍美食佳肴,最終將一盤小青菜炒蘑菇端到自己跟前,而後淡淡說,「發什麼愣,吃飯吧。」
見她只是咽口水,卻始終不動筷子的為難模樣。段從下意識問,「不回家吃飯,要不要打電話?」
「打電話?」程今夕將直勾勾盯著一盤東坡ròu的目光收回來,可腦筋卻沒有跟著一起轉過來,「什麼電話?」
頓了一下,段從只吐出一個字,「他。」
他?
神經大條的程小姐這才恍然大悟,「打過了,關機。大概還在公司開會吧。」她執起筷子對著一盤huáng花菜挑挑揀揀,之後一根一根地塞進嘴裡,忽然就有些興致缺缺。「管他呢……」
說起來,這是顧淮南第一次不接她的電話。口口聲聲說有事打他電話,卻一連撥了六七個都是無人接聽,說不失落一定是假的。
段從看她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跟蔫菜了似的小模樣,眸光驀地就黯然了下來,「男人總是該以事業為重。為你拼來天下,才能保你一生無虞。」
明明心中隱痛,安慰的話卻不由脫口而出。他在心中嘲笑自己,自己什麼時候也開始會為別人著想了。
程今夕「嗯」了一聲,說知道了。而後繼續埋頭吃著,也不知是將他的話聽了進去還是什麼的,鬱郁的臉色終歸是緩和了一點。
也罷,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她本就不太在意。也許,顧淮南是真的有事呢。
飯桌上他們又聊了些片約方面的事,其他的卻不再多提。兩個人像是各懷心事,直到最後再無話題可聊。
程今夕看他狀況好了不少,一個人在家應該無礙,只是叮囑他睡前千萬記得吃藥後,告別離開。
臨近十五,晚上的月亮很圓。
清亮完滿地好似一個碩大的玉盤綴在了無限浩茫的黑夜中,將四周的天霽都渲染地格外亮,雲朵很少,顯得星星格外的多,也格外的璀璨。
從公寓下往上看,頂樓那一層毫無半點燈火,幾乎與清冷的黑夜融為一體。回家打開門,正如她剛才看到的一樣。
一室黑暗。
顧淮南還沒有回來,除了客廳里時鐘走過的滴答聲,再無其他聲響。程今夕沒有開燈,摸黑從包里掏出手機,屏幕白亮的刺眸,上面顯示著時間22:30。
手機的背景是她與顧淮南唯數不多的合照中她最喜歡的一張。臉貼臉的大頭照,脖子下露出矮矮的睡衣領口,qíng侶款的花色,睡醒後亂糟糟的頭髮都來不及梳理,卻笑得燦爛而傻氣。
有一刻,程今夕忽然覺得屏幕上顧淮南的臉和她的是那麼相似,一樣黑白分明的眼睛,一樣挺直的鼻樑,一樣輕薄卻不顯薄qíng的嘴唇,就連右邊臉頰上的那顆小痣都是一樣的。
可再看,顧淮南的臉卻像是蒙上了一層瘴氣,在她的視線里越來越模糊。程今夕揉了揉眼,依舊看不明晰。
撥通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您撥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依舊是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的女聲。
下一個電話撥給了助理Cherry。
顯然她深夜的打擾有些突兀,Cherry錯愕之餘坦白相告顧淮南今天一日都沒去公司,因為有單重要的合約必須總裁親自簽署,就連公司里的人都在著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