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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27:32 作者: 一喜
    這讓程今夕傲嬌的不行,感覺就好像自己私藏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奢侈品。

    婚禮理所當然地被提上了日程,小兩口更是計劃著什麼時候待他們都空了,她便與他一同回H城小住些日子,看望顧父顧母。

    至於段從,從頭至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程今夕再一次在段家見到段從已經是立夏。那日的天氣有些悶人。

    顧淮南生意場上的夥伴贈了一尊上好的宋朝翡翠玉璧給他,這廝知道段天霖向來喜歡收藏古玩,自然是樂於借花獻佛,博得老丈人一笑。

    因為配合老太太的作息,段家的飯點一向頗早。晚餐結束的時候六點剛過,餐後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用些水果,天南海北地聊著天,祖孫三代其樂融融共享天倫,好不熱鬧。

    段從依舊沒有說一句話,仿佛他不存在於這個空間裡一樣。只是冷漠了看著周圍的一切。

    之後來一個電話,段天霖被幾個老友約出去敘舊打牌,段明淑也是看著時間尚早,不知瘋去了哪裡。

    老太太更是個明白人,看著段從由不虞轉為yīn郁的神色,便知道他們三人定是有話要說,喊了乏,就吩咐荷媽攙她回房休息去了。

    偌大的廳堂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僅剩的三個人,神態各異,仔細瞧來卻都耐人尋味。

    段從一身錦綢黑衣,靠坐沙發駕著長腿,吞雲吐霧地抽起了雪茄,鳳眸微斂,冷漠桀驁。顧淮南白衣不染纖塵,端著胎釉細膩的古窯青花瓷茶碗氣定神閒地喝著茶,從容不迫,優雅至極。

    一個咄咄bī人,一個極盡內斂。程今夕忽然想起了只有電影中才會出現的狗血橋段,王對王。

    他們的道行都太深。也就顯得自己格外渺小。

    所以,只有程今夕一個人坐如針氈,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唯有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抬頭,認真專注地神qíng讓不知道的還以為能從上面看出一朵花來。

    似乎大家都憋著一口氣,氣氛越來越微妙,就像一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只等著誰先憋不住了,去捅破它。

    ☆、第七十八章 三角關係

    第七十八章 三角關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沉默叫人窒息,程今夕終於有些受不了,忸怩著舉著玻璃杯開口,「顧淮南,水喝完了,你幫我去廚房再倒一杯吧。」

    顧淮南默默起身。

    段從卻先一步喚來了傭人,「顧先生是客人,怎麼好意思勞煩,阿如,去給小姐倒杯水……」

    語氣不好不壞,語速不緊不慢,但「客人」這兩個字卻是說得極重,饒是傻子都能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是,少爺。」阿如畢恭畢敬地接過杯子,在某人的yín威下壓根連眼皮子也沒敢抬一下,直接無視一臉尷尬的程今夕。

    程今夕抿著唇,「不用了,阿如,我也不是那麼渴。」

    顧淮南淡淡一笑,恍若無事般坐回她的身邊。將自己的茶碗遞到她嘴邊,「已經不燙了。」

    見他眼神軟軟的,程今夕就跟魔怔了一樣鬼使神差地就著喝了一口,一副乖順的不行的樣子。「苦。」她吐了吐舌頭,自然而然地嘟囔了一句。

    段從的臉色越發難看,他們親昵的舉動,程今夕無名指上的鑽戒閃爍至極,好像分分鐘都在嘲諷著他的無禮……提醒著他,現在,他們才是最親密的人。

    「顧先生,我想單獨跟今夕談談。」段從惜字如金地下了逐客令,沒有半句多餘的話用來客氣周旋。

    天之驕子頭一次變成人ròu布景板,能慡才怪。

    程今夕聽後皺眉,覺得他的行為不是那麼大丈夫,「段從。」 她的態度不怎麼好,沒有剛才半點乖順的樣子。

    果然,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顧淮南卻是笑笑起身,程今夕也跟著一起站起來,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橋,我去車上等你。」眉眼低垂,他伸手捋順了她的長髮,指尖摩挲過頭皮,有點涼涼的,溫柔無限,「出門的時候記得把外套披上,夜裡還是有些涼。」又不放心地叮囑。

    「知道了,」她反握住他的手,小小聲嘀咕,「你一個人呆車裡無聊了可不許抽菸。」

    顧淮南勾了下她鼻尖,「早就戒了。」

    戒了?好像是挺久沒有看到他抽菸了。難道是因為……程今夕心猿意馬地想了某夜顧老師教授給她的優生優育論,小臉又開始火燒火燎起來。

    顧淮南在笑,笑得很隱晦,卻因為兩人之間很近的距離,讓這個笑容逐漸放大。他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別瞎想。」

    她程今夕窘然地「唔」了聲。

    能不瞎想才怪嘞,掐了他下胳膊,臉更紅了。

    顧淮南走後,段從也一直沒有開口,程今夕只好走在窗邊,發起了呆。

    外面似乎有些起風,院子裡恢弘的景燈下,玉蘭花枝被chuī得一顫一顫的,夏日還沒來臨,卻已經沒有半朵花的蹤影。

    「去花園走走。」 顯然不是徵求她的意思,段從佇立在門邊,面色清冷極了,隔著很長的一段距離對她發號施令也能讓她感到一陣寒意。

    因為空曠,回聲中,段從的聲音變得有些不真實,卻還是記憶中他一直固有的樣子。

    程今夕轉身,背靠著玻璃,很仔細地看了他一眼,心裡不是沒有猶豫,只是一剎,她點點頭。

    這是她搬出那棟房子之後他們第一次面對著面,預備好好說話。說是預備,前提是段從願意好好跟她說,與她想怎麼樣無關。

    這種類似問責的氣氛讓程今夕覺得很被動。

    她唏噓,可終歸無能為力。也許是心中對段從所存的那份歉疚感使然,而這份歉疚,也著實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從一開始就給過了他選擇的權利,很早很早,早到沒有顧淮南也沒有任何人。而他,既沒有愛過,也選擇了放棄,如今一副丈夫對待出軌妻子的樣子又是做給誰看呢。

    ☆、第七十九章 不堪歲月

    第七十九章 不堪歲月

    程今夕不想深想段從為何會這般不按章法出牌,腦補傷身,她清楚胡思亂想只會讓事qíng更複雜,她更善於粉飾太平,當然只對自己。

    夜涼如水。

    星星不多,寥寥無幾地點綴著如墨的黑夜。半輪明月倒是格外亮,皎皎地垂在雲朵後邊。不知不覺就有些走遠,藤蘿花開得很好,從高高的花架上一瀉而下,紫的紫,粉的粉,被月光挑逗著泛起淡淡的銀白。

    如此詩qíng畫意,卻註定要被煞了風景。

    程今夕盯著天空有片刻恍惚,這些日子她似乎格外容易走神,一天之中總會有許多時間用來發呆。

    於是她全然沒有發現段從突然的駐足,險些一下撞上他的後背。「你對顧淮南了解多少?」他回頭看,見她不小心一個踉蹌,順勢便扶住了她。

    程今夕想了一百種段從會說的話,卻沒料到他會以這樣促狹的一句話來開場,就像剛才很沒有風度地下逐客令一樣。完全不符合他高冷的風格。

    一時間更加摸不透他的套路。

    程今夕仍由段從扶著,烏溜溜地眼睛揣測般地在他臉上擱了許久,直至他自己鬆開手。依舊沒說話。

    安靜,很安靜。

    「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出生就是個自閉兒?」段從肅冷的開頭,一句話就讓程今夕的心狠狠的縮了一下。

    「……」

    不可否認,震驚是因為出乎意料。她知道顧淮南在兒時生過一場很嚴重的病,沒想到卻是……

    「他的父親是珠寶大亨顧晉鵬,一世從商,而祖上卻是三代為官,他的母親是國畫大家黎曜堂的獨生女兒,著名畫家黎敏之。清朝末年起,顧氏一脈在江南地區,甚至整個中國都頗有威望,都說富不過三代,這一脈卻輝煌百年而不衰,因它的長盛,人們稱之為----百年顧家。」

    「顧晉鵬有個長子叫顧西河,自幼聰慧過人,深得父母喜愛。而顧淮南卻因自閉症一直長到四歲都不會開口說話,成為顧家不願提及的恥rǔ,一直被遺棄在療養院裡。」段從劃了一根火柴,從容地給自己點上一根煙,也不看她此時的表qíng,自顧自地說著,「直到顧西河在十五歲那年突然死去,應該是場意外吧,他獨自帶著十歲的顧淮南出去玩,一失足掉下水塘,是活活淹死的。

    而當時在場的只有顧淮南一個人,周圍就是一片工地,裡面有不少正在勞作的工人,可他卻連一聲求救都沒有,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哥哥,死在自己面前。」

    「……」

    腦子裡都是一幀一幀的畫面,仿佛播放著一部她從未看過的電影。

    孱弱的孩子孤獨地置身在無盡的黑暗裡,沒有人看他,沒有人跟他說話,沒有人願意向他伸手,沒有人願意給他溫暖,更沒有人願意幫他。

    甚至連血脈相連的親生父母,都因為這個弱ròuqiáng食的世界而放棄了他。

    程今夕只覺得心疼。撕心裂肺地疼。

    顧淮南掩飾地那麼好,從相識開始,他就總是那麼溫暖的對她笑,卻從沒說過,他只有一個人。

    從出生,就只有一個人。

    「……別說了,」程今夕發現自己的每一字都在牙齒的磕碰下顫抖。拳手攥得緊緊的,面上血色一點點從皮膚下抽離,青白的可怕。她盯著段從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不想聽,一個字都不想。」

    「後來就像所有童話故事都會有的發展,出現了一個善良美麗女孩,算是拯救了他。他開始願意說話,願意跟人接觸,學著跟正常人一樣生活。原來,所有人都押錯了寶,顧淮南雖然有自閉症,可智商卻極高,不僅心思縝密記憶力超群,還有極高的繪畫天賦。他的父母悔之晚矣,傷透了他的心,便只能悉心栽培他來得到救贖。」

    說是救贖,其實他們都懂。那不過是這種名門無路可走的下下策。顧家這一代血脈薄弱,只剩下顧淮南,是唯一的男丁,也就是唯一有資格繼承顧家,傳承這一切的人。

    段從顯然沒想過要這麼輕易放過她,他抽了一口煙,深吸入肺中,久久才吐出來,「我倒是有些好奇,以顧淮南超高的智商,他哥哥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呢?」

    「一個從小就不被父母疼惜的孩子,會有怎樣健全的人格?」上翹的尾音盡透著嘲諷,這種仿佛dòng悉一切,盛氣凌人的姿態真是讓人討厭至極。「今夕,這些你都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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