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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27:32 作者: 一喜
    段天霖屹立在場中與老友寒暄笑談,隔著老遠都叫人第一眼便看到了他。眉目間全是歲月沉澱後的睿智淡然,一身墨灰色絨面西裝,更是顯得他jīng神奕奕,年輕不少。

    他看到程今夕朝這邊望來,旋即舉起酒杯,微笑像她頷首示意。

    程今夕宛然一笑,一同舉杯。爸,生日快樂。她用口型,無聲地說。

    段天霖點頭,笑容更深。

    一直將她視作親女,對她親厚又縱容,這個養育了她近十年的男人足夠qiáng大,也足夠宅心仁厚。

    可從她選擇演員這條路開始,程今夕就知道,自己選擇的也是一條不能將她的身份公諸於世的路。段天霖沒有怪過她,段家人也都沒有,這是他們作為親人的默契,也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尊重。

    老太太因為年邁不喜熱鬧,沒有出現在這種這場合里。段明淑迢迢千里外歸來,同她打了個照面,將她的臉搓扁揉圓地調笑了一番,就被許久未見的閨蜜峰峰火候地拉去寒暄。

    只留下程今夕一人坐在筵席邊的沙發上。服務員送來酒水單,她端詳了半晌,目光徘徘徊徊,點了一支82年波爾多,獨飲。

    女人如紅酒。很附庸風雅的說法。程今夕卻覺得自己更像葡萄味汽水。

    她端著高腳水晶杯,晃動手腕,瑰麗如鮮血的液體,剔透妖嬈,在瀲灩的燈光下,流轉著蠱惑人心的色澤。

    素淨到幾乎看不出沒有妝容的臉,著黑色露背長禮服的女子斜靠在角落,如墨青絲長長地散落在瑩白luǒ露的肩膀上,猶如暗藏在礁石fèng隙中的美人魚。

    程今夕並不自知,此刻的她,已然有資格被稱為「尤物」。不是驚心動魄的美麗,卻透著一股難掩的清秀,還有種,xing感的天真。

    這比單純的美麗,更吸引人。

    ☆、第六十五章 大房上門

    第六十五章 大房上門

    「段從來了沒有?」

    於茜答,「回小姐,總裁剛到,在董事長那邊,需不需要我去幫你叫他過來。」

    「不必。」阿布在身邊埋頭苦吃,程今夕歪著頭就著杯口輕抿了一口紅酒,眼風掃過於茜肅然的臉,見她始終端坐如鐘,不由好笑道,「於茜,你老是這麼嚴肅gān嘛,不知道的還以為天隨時會掉下來,你肚子不餓啊?」

    於茜愣了愣,搖頭,看了眼更前的食物,依舊不動,「我不餓。」

    「段家的保鏢都是jīng挑細選的,酒店裡里外外戒備森嚴,你可以放心,沒有人會在這裡對我下手的,」程今夕眨眼,暗示道「這裡有很多單身的金guī婿……你不必時時跟著我。」

    「你為什麼不叫我去釣金guī婿?」阿布突然抬頭問,嘴角還粘著沒有吃進嘴的飯粒。不由惹得程今夕笑出聲來。

    程今夕捏捏她的鼻子,調笑道,「當初是誰說要在我身邊賴一輩子,死都不肯嫁人的啊?這才幾天啊,就紅鸞心動,恨不得早點把自己歸置出去了啊。」

    「切,就知道你最沒良心了,」阿布仰頭晃腦地啐她,拿叉子戳了一大塊牛排很沒形象地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我上輩子一定是給閻王穿小鞋了,這輩子才會碰上你這麼一尊菩薩,冤吶。」

    「這叫三生有幸。」程今夕眉梢一挑,將杯中殘餘的紅酒一飲而盡,「我這是稀罕你,怎麼不見我這麼對別人啊,小樣兒。」

    「……」

    「小姐,您少喝點。」於茜公事公辦的勸誡。

    「你家住海邊啊,管這麼寬。」程今夕覺得無趣,說話有些沖,懶懶地又給自己斟上一杯,「還有,不要叫我小姐,我煩……」

    「……」

    又是良久的沉默。

    舞池相擁的男男女女依舊在悠揚婉轉的舞曲中跳得如火如荼,在拒絕了第七個陌生男人的邀請後,程今夕已經將自己喝到了微醺。

    段從身邊的女伴是喬薇薇,聽說剛剛大病初癒,可依著她跳起舞蹈來那嫵媚入骨的得瑟樣,卻是看不出半分本該抽絲的病容。

    而紀無憂的男伴居然會是段從的死對頭仇百年,這倒是讓程今夕有些訝異。

    訝異歸訝異,卻也只是一瞬而已,誰叫程今夕是個對旁人幾乎沒有好奇心的人。再者,對於這個聲色犬馬的娛樂圈來說,有所jiāo集也不過是一朝一夕,杯盞之間的風流事罷了。

    「我跟阿布去露台chuīchuī風。」程今夕有些吃力地從軟綿綿的沙發墊上爬起來,一手拽著阿布的胳膊,一邊拿手比了比窗外,「阿布,你別跟著我。」

    「小姐。」

    於茜要追,被程今夕一個陡然凌厲的眼光釘在當場。「我只是想安靜一會兒,understand ?別讓我知道你偷偷跟過來,否則……」

    「可是總裁……」

    匆匆一瞥,早已不見人影。

    ***

    夜涼如水,清清冷冷。

    偌大的露台外,除了她倆,空無一人。

    夜風有些大,程今夕裹著銀色狐裘趴在欄杆上發呆,手裡拿著醒酒的熱檸檬茶,嘴裡是咬得扁扁的吸管。

    星子很多,螢火一般明明滅滅地點綴著錦緞一樣的天霽。月亮遠遠地隱在雲朵的背後,少女般嬌羞地露出小半張容顏,傾瀉下薄薄的,如雪的銀輝。

    腳下是她們的影子jiāo疊在一起,被拉得很長很長,搖曳的裙擺,翩然若蝶。

    程今夕迷惘遙望著星空,稀里糊塗突然問。「阿布,你有喜歡的人嗎?」

    阿布怔愣了下,猶豫後,還是坦白,「以前有,現在忘記了。」

    「忘記了?」程今夕噗嗤笑了,眼裡卻沒有笑意,「傻小樣兒,還瞞我呢……」

    阿布吸了下鼻子,「沒瞞你……我也不知道,說不清……大概就是不喜歡了吧。反正那個人也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哭了?

    程今夕默然,沒有說話。

    只是覺得夜色越來越迷茫,越來越看不清。這就是愛,讓人堅qiáng,也讓人脆弱。

    那個人是沈聿。她知道。

    後來很久,他們都沒有再說話。熱檸茶喝了三兩杯,酒氣也散得差不多了。

    ……

    倏然,傳來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咔咔聲,有些破獲了程今夕賞景的興致。

    程今夕回頭,入目的是一個頗有氣勢的女人。

    約莫三十五六的年紀,盤頭束腰,一身Chanel當季高訂禮服,畫著不濃不淡的妝容,眉毛修得很細,眼線斜飛,烈焰紅唇。

    五官倒是不見得多美,卻是看得出保養得極好,起碼身上那股子囂張的貴氣很唬人,大抵誰看了心頭都會抖一抖。

    只需一眼就幾乎讓程今夕確定了她的身份。

    養尊處優到能夠神憎鬼厭,又一副要恨不得要吃了她的模樣,除了鼎晟老太爺家的天之驕女女,還能有誰呢?

    程今夕驀然回頭,恍若沒看到她一般。

    這讓盛蘭十分不郁,默了半晌,「你是程今夕?」

    她再次回首,定了定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背靠欄杆,「我是。」

    瞿澤琛家的貴女來找茬了。

    阿布心裡咯噔了一下,腳下難免打顫。卻想著輸人不能輸,梗著脖子眼睛瞪得銅鈴大,護犢子似的牢牢將程今夕護在身後,「……不好意思,您又是哪位?」

    「你管我是誰,這裡沒你說話的份,我找的是她。」盛蘭顯然有些不耐煩,揚著一雙金燦燦的水晶指甲直直地指向她身後,無名指上那顆碩大的鴿子蛋明晃晃地簡直能閃瞎人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有些事不是躲著就沒事了,有些道理也總歸是要說清楚的。」

    程今夕皺眉,她最煩的就是有人拿手指指戳戳,恨不得一把折了那幾根張牙舞爪的骨頭。

    ☆、第六十六章 慘遭掌摑

    第六十六章 慘遭掌摑

    我去,感qíng還有幫手,剛才她怎麼沒看見,這神出鬼沒的莫非就是武林上失傳已久的凌波微步?

    程今夕扶額,有些不忍去看那個站在盛蘭身邊被襯得五大三粗的粗鄙女漢子。世界真是滿滿的都是惡意,紅花總是要找綠葉來襯托,這樣紅花才會更紅,綠葉才會更綠。

    jiāo友不慎,最毒莫過婦人心啊!

    說罷,女漢子擼著袖子就準備衝上來gān架。

    阿布嚇了一跳,拽著程今夕的胳膊一連後退了好幾步,險些沒避過她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噹之勢的無影爪。

    退到安全距離之外,兩人方才舒了口氣。

    這些娘們穿得人模狗樣,講話趾高氣揚的,還以為有多高貴,這瘋起來比菜市場跟小販掐架的那些潑婦老媽子可帶勁多了。

    「怎麼說話的呢,會不會說人話?誰騷貨啊,你才騷貨呢,你這麼滿嘴噴糞你爸媽知道嗎?還是你祖宗十八都是滿嘴長痔瘡的騷貨?」阿布咬牙切齒地反擊道。「救你能啊,以為咱好欺負是不是!」

    「你又是哪個沒教養的賤蹄子,有你什麼事啊給我滾一邊去!」

    「艾麗。」女漢子說著又要衝過來,盛蘭一揮手示意她後退,這廝立馬偃旗息鼓,萎縮到一邊。「先聽她說,我倒是要聽聽她能說出個什麼人五人六的花兒來。」

    「……」

    「有什麼屁gān淨放吧,我聽著呢。」

    得,感qíng這架勢還要她謝謝她瞿大夫人不殺之恩。

    程今夕定神,攏了攏被風chuī亂的頭髮後,莞爾道,「瞿夫人如果是來說道理的,今夕願意洗耳恭聽,可瞿夫人若是要打架,我們雖然不是對手,卻也不會做砧上魚ròu。」

    「清者自清,瞿夫人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跟瞿導沒有半點關係,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程今夕的笑猶如冬日最銳利的冰刀,饒是見過無數場面的盛蘭都看得一時有些晃神,「倒是有人看準了沖我來,要害我,我躲不了,卻連累瞿導被誤會,實在是不好意思。」

    「你倒是挺看得起自己,你有什麼值得別人害你?」盛蘭把玩著指上的戒指,嗤笑道,「早些年我還誇過段老闆眼光好,挑得個個都是有皮相有腦子的,如今卻是越來越不濟了,憑得這般庸脂俗粉,呵,他也瞧得上。」

    程今夕像是沒有聽到她語中的不屑,淡淡說,「瞿夫人若不是看得起我,又怎會來找我?你跟瞿導結婚多年,誰不知您們夫婦二人qíng比金堅,伉儷qíng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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