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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27:32 作者: 一喜
    「剛睡醒,反she弧還沒長好呢。」

    「我拿走你手機著急了吧,」程今夕小心地避開來往身邊的車輛,又頓了幾秒才組織出了語言,「額,不過還好,從昨晚到現在還沒有人找你,我應該沒耽誤你什麼事兒吧?」

    顧淮南很淡地「嗯」了一聲,笑意漸深,「這個是我的私人電話,一般qíng況下,沒什麼人會打。」

    一字一字說得慢條斯理。

    一個號碼都沒有存的私人電話?確實是夠私人的。

    程今夕不覺鉤起唇角,饒有興致道,「一般qíng況,那二般呢?」

    頓了頓,他說,「二般就是,如果有電話打進來,你可以選擇接,或是不接。」

    顧淮南說這話的時候,程今夕剛好把車開進公司的底下停車場。

    車位在靠近大門的左手邊,肆無忌憚地占了兩部車的空間。在這B城寸土寸金的CBD里這也算是段從給她的特權之一,以此來慰藉她同樣並不高超的停車技術。

    那頭傳來疾風凌nüè的聲音,轟隆隆的,悶悶的。

    程今夕愣怔,猛地一腳急剎。身子有些重心不穩地往前傾了傾。

    言下之意,他並不急著要回手機。

    不知為何,顧淮南的聲音在她聽來,一字一字,卻總像極了一聲又一聲的嘆息。

    分明聽著很正經的一句話,略帶磁xing地透過電波彎彎轉轉地傳到她的耳里,儼然又多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有些暖。音如其人,顧淮南是個暖男,連一根頭髮絲兒,一個尾音都透著溫暖。

    可暖過了頭,也就成了曖昧。

    程今夕沒有繼續想。

    呵呵一笑,不知道該接什麼話,隨口問了句,「你什麼時候回來?」

    那頭沉默了片刻,沉吟道,「大概,還有一個星期。」

    「噢。」

    「那你到時候給我打電話,」她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有些尷尬,頓了頓,又說,「我好把卡跟手機還你。」

    顧淮南應好。

    程今夕莫名想起,曾有人說,世上有兩種男人遇到了便是萬劫不復。

    一種是桀驁不馴的獅子,生來一副懶洋洋的氣質,卻能疾速一口咬斷獵物的脖子,嘶吼一聲平原的空氣都在震顫,不退讓,因為身後有要保護的人。

    另一種是沒有脾氣的海豚,對世界像大豆腐塊那麼溫柔,從不批評別人的夢想,眼睛裡總溢著幸福感。能寬容,心中必定已懷有珍寶。

    同時地,她又一次想起顧淮南笑得一臉溫潤的樣子,眉目清淺,卓卓朗朗。似乎,永遠都不會拒絕別人。

    這樣的男人,總是隨時隨地都能讓人心動吧。

    之後大抵還說了些什麼,地下車庫信號不怎麼利索,斷斷續續地,程今夕聽得也是斷斷續續,說了聲下次再聊也就匆忙掛了電話。

    但她還是在心裡偷偷做了一個總結,顧淮南,不僅是個好人,還是一個五講四美三熱愛,根正苗紅的好少年。

    好想跟他結拜。

    程今夕的腦子猝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遂即滿頭黑線。一定是之前拍攝武俠片留下的後遺症。

    ***

    乘電梯到一樓。

    偌大大廳里的燈火,一如既往地閃耀,即使是在大白天都讓人睜不開眼睛。

    程今夕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直挺挺的脊樑將頸背的弧度凹得過於美好,舒展開來,脆生生的白色,從鎖骨一直延伸到瘦削的下巴。

    簡潔的白色掐腰連衣裙,淺淺的v字領,沒有過於繁複的點綴。一如她脂粉未施素白的形容。

    於是,眼睛便成為了她身上唯一的亮色。漆黑,卻像搖曳著星火,璀璨地叫人驚心。

    程今夕抬眸,遠遠地就看到了正中牆壁上,高懸的四個鍍金大字。

    錦璽娛樂。

    灑脫卻又透著嚴謹的章糙。她看了那麼些年,再是熟悉不過。

    錦璽,今夕。

    心裡針刺一樣的,疼了一下。

    儘管稍縱即逝,卻依舊被她捕捉到了,難以忽略。

    「呦,今天這chuī得是什麼風啊,太陽都沒下山就把我們程大小姐給chuī過來了。」前台的安妮懶懶地倚著前台,不冷不熱地甩過來一個不咸不淡的眼風。

    活脫脫一隻被抽了筋去了骨的軟腳蝦。

    程今夕淡淡睨了她一眼。沉默良久。

    如果沒記錯,一個星期前她看到自己的時候還是點頭哈腰,一口一個「親愛的」,諂媚地恨不得像個牛皮糖似的扒拉在她身上。如今卻是翻臉比翻書還快,要不怎麼說女人之間的友誼就等於是個屁呢。

    連前台都收到風了,看來段從那裡的風chuī糙動這些天必定已是人盡皆知。

    公司里上到高層主管,下到掃地大媽誰不知道,錦璽旗下美女藝人百餘人,出塵脫俗的有,冶艷妖嬈的有,國色天姿的亦有。段從那是誰啊,稱為天之驕子不為過吧,可自程今夕入錦璽以來,段從卻偏偏獨寵她一人。

    明明姿色平庸卻硬生生地給捧成了一線花旦,那是恨不得揣懷裡掉了,含嘴裡怕化了。

    如今他終於有了新歡。簡而言之,就是她程今夕,這個狐狸jīng終於失寵了。

    左右也算一樁廣大婦女同胞喜聞樂見的喜事。

    此處是不是應有掌聲?

    自嘲完畢,程今夕不屑地在心裡將她們全部問候了個遍。

    都是賣白菜的命cao著賣白粉的心,想像力這麼豐富不去當編劇還真是可惜了。

    ☆、第八章 恃寵而驕

    第八章 恃寵而驕

    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她勉qiáng包裹在制服里卻蠢蠢yù動的身軀,程今夕不怒反笑,「親愛的,你扣子開了。」她饒有興致地揚了揚下巴。

    安妮一愣,張著嘴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你家老闆最不喜歡的就是只有胸卻沒有腦的花瓶,你難道知道?」程今夕風qíng地將頭髮撩到而後,眨巴著眼看著她一臉蠢像笑得無邪,「而且,還是一個粗製濫造的贗品。」

    「你……你說誰是贗品!」安妮氣急,憋紅了一張臉,厚厚的脂粉搖搖yù墜地,活脫脫一個可笑的小丑,「程今夕,你還以為自己是以前那個眾星捧月的大小姐?笑死人了……」

    呵呵呵呵呵呵。那你怎麼不去死啊。

    她想到了沈聿常說的,如果沒有段從,她根本什麼都不是。以前總是不以為然,如今她總算明白了,他說得都是事實。

    程今夕很給面子地翻了白眼,「你們家是開船的啊?」

    「你什麼意思?」安妮仿佛一下被掐住了喉嚨,磕巴著說。

    見風使舵的本事倒是不錯。

    程今夕不答,再問,「還是,你家住海邊?」

    「程今夕你玩我呢?」顯然,這句她是聽懂了。更顯然,這是惱羞成怒的節奏。

    程今夕想起了萬能金句「關你屁事」。躑躅了片刻,礙於淑女形象最終還是硬生生地噎了回去,「玩你,sorry,我不好這一口。」

    「段總和薇薇姐的事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安妮挑了挑眉,yù言又止,「段總吩咐我定了今天下午飛往模里西斯的雙人機票,還有五星酒店的qíng侶套房……」

    程今夕隱隱咬著後槽牙,穩了心神,無所謂道,「so what?」

    「so what?so,我想大概你還沒弄清楚,現在你程今夕早已今非昔比……」

    心裡咯噔一下,徒然又有胸口碎大石的衝動。

    段從啊段從,枉你八百年一副正人君子的柳下惠的模樣,沒想到還是逃不過狐狸jīng的溫柔鄉。痛心疾首啊!

    程今夕暗暗腹誹,叨叨了一遍後,才發現台詞竟然如此熟悉。估計以前那些三姑六婆也是這樣腹誹她的吧。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指甲有意無意地划過大理石的台面,忍住掐死她的衝動,程今夕瞥了一眼,說得輕描淡寫,「安妮,今非昔比這詞我不喜歡,這事兒段從沒開口,喬薇薇也沒開口,你又憑什麼身份對我說這些?」

    安妮繼續叫囂,「你以為你還能趾高氣揚多久?」

    程今夕笑得明媚,杏眸水光瀲灩,「男人的心思你最好別猜,尤其是像段從這樣的男人。就算我真的今非昔比,可風水輪流轉的道理你應該懂,你又怎麼能保證哪一天不會再轉到我頭上?倒是你安妮,想要大放厥詞,就先爬上段從的chuáng再說。不是誰都有資格跟我爭鋒相對的。」

    如此淺淡,卻分明氣勢bī人。

    安妮沒有料到她亦會有這般qiáng勢的一面,瞠目結舌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脾氣不好,下次再這樣,小心扣你工資喔。」程今夕邊說著,慢條斯理地將她胸口的衣領攏了攏,還順手替她撣了撣看不見的塵灰,「今天,就當什麼都沒聽到。」

    哧哧一笑,到此結束。

    那句成語怎麼說來著,以德報怨。

    對,就是以德報怨,看吧,自己果然還是刀子嘴豆腐心。程今夕在心裡厚顏無恥地將自己誇了一萬遍。

    除了她和段從,再也沒有人會知道。

    是他,在她尚還年幼的時候告訴她,段家兒女愛憎分明,睚眥必報,別人給你一巴掌必十倍奉還。只可惜,她程今夕不姓段,她也永遠學不會段從千百分之一的狠厲。

    而她之所以有底氣說這些,不過是因為她跟段從之間的關係並非如外人所想,他愛不愛她,都不會拋棄他。

    恃寵而驕,和見風使舵,半斤對八兩,未必就誰比誰更高貴。

    程今夕背身離開,徑直走入總裁專梯。

    短短的一段路,偏生給她走得搖曳生姿。大門緊閉的那一剎那,陌生的女士香水味道絲絲入扣地侵入鼻腔,塵埃落定。

    緘默苦笑。

    ***

    鏤空雕花的酸枝木大門虛掩著,門fèng里漏出細細的光。辦公室的門外,一室黑暗,一如往昔一樣,沒有秘書,沒有助理,甚至除了他自己,很難再會聞到別人的氣息。

    不喜歡別人侵入他的領域,無論生活還是工作。

    總的來說,段從是個無趣到極點的人,一切按部就班,有條不紊。而這,只能算是他為數不多的怪癖之一。

    曾經,她是這層樓,這間房唯一的例外。如今,卻也不是了。或者說,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了。

    誰說改變只是女人的權利,同樣男人也可以。只有有錢人才能肆無忌憚的擁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天經地義,也似乎格外能被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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