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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27:32 作者: 一喜
「……」
試圖跟自己的女人爭辯的男人,結果可想而知。
程今夕看著越走越遠一路擰巴的小qíng侶,太陽xué凸凸地跳痛,一臉吞了什麼髒東西的樣子,烏雲密布黑得徹徹底底。
你才像初中生,你全家都像初中生!
士可殺不可rǔ,可以說她本人沒有上鏡漂亮,但是什麼叫又黑又瘦gāngān癟癟?
老娘雖然不是走xing感路線的,好歹也有C罩杯好麼,哼,雖然C得不是那麼明顯。
瞥到顧淮南側眸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程今夕恨恨地腹誹,不慡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口。
圓領的棉T恤遮得嚴嚴實實,前頭還有兩隻可笑的kitty貓,看起來確實有那麼一馬平川的味道。
假象,都是假象,這玩樣兒夠用就好,夠用就好。程今夕咬咬牙根這樣安慰自己。
飛機難得地沒有延誤,程今夕提早半個小時準備登機。
站在登機口前顧淮南叫住了她。
程今夕回頭,遞到面前的是一張嶄新的信用卡,還有他漂亮的手指,在鋥亮燈光下都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我身上沒帶多少現金,這張卡你先將就著用,沒有密碼。」
七竅玲瓏的顧淮南,與她非親非故的顧淮南,那麼陌生卻那麼溫柔的顧淮南。
程今夕看著頂燈下他的輪廓,他站在光源處,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地。他笑得很溫暖,芝蘭玉樹,眉目深深。
程今夕覺得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敲開了一個口子,軟軟地陷了進去了一大塊。
「顧淮南。」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那樣的生澀,以至於還沒說出口鼻尖就已經開始泛酸,「那我該怎麼還你。」
其實,她想說顧淮南,謝謝你,真的謝謝。
可她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口,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語言可以如此匱乏,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會變得這麼膽小。
「不急,我大概還會在西藏待一陣,等我回了B城你再還我不遲。」
程今夕覺得自己快感動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半晌地,揚起了一張燦爛無雙的笑臉,「你這卡的上限是多少,我也好估摸著刷,別到時候卡刷爆了,你收到帳單氣得吐血,那我可真罪孽了。」
顧淮南笑,「大概,如果你不是心血來cháo想買房子,都沒什麼大問題。」
心裡一顫,拿著機票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程今夕問,「你就不怕我攜款私逃?」
「你這個大明星都不怕,我怕什麼,」顧淮南覺得眼前的姑娘有種近乎傻氣的可愛,他忽然伸手,撩開了掉在她面頰上的兩根頭髮,低聲到,「自己小心,一路順風。」
程今夕有些錯愕,臉上暖暖的觸感,稍縱即逝。如果沒有黑超遮面,大抵他早已發現她紅了的眼眶。
程今夕鑽進他的懷裡,倏然伸手抱住了這個與她同在異鄉,卻能夠不問緣由就給予她無限溫暖的男人。
顧淮南顯然沒有料想到她的舉動,明顯怔愣了一下。
幾秒鐘後,抬手,默默回抱住了她。
「顧淮南,你要記住,現在跟你說謝謝的人不是什麼大明星程今夕,是我,程小橋。」她說,「顧淮南,我們一定還會再相見。」
小橋,小橋。
母親去世後,已是很多年都沒有人再喚過她這個名字。
「好。」
他點頭,微笑著,溫柔地連時光都幾乎被融化。一點一點。
☆、第五章 狹路相逢
第五章 狹路相逢
飛機著陸B城的時候,已是午夜。
程今夕的手裡緊緊捏著那張早已揉得皺巴巴的便條紙,一筆一畫寫下的一串號碼,力透紙背。她又瞥了一眼,整整齊齊地對摺後,放進了背包內最深的夾層。
剛要把拉鏈拉上,發現包底有個亮晶晶的物體正在反she著光。待程今夕看清楚之際,她瞬間石化。
靠,方才她借著顧淮南的手機聽歌,事後竟忘記還給他,一不小心給順了回來。
她咬著嘴唇,心裡有什麼東西正在轟隆隆地倒塌。沮喪地看著手機發呆,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尼瑪這是鬧哪樣,手機都給順回來了,還要號碼有何用?
程今夕yù哭無淚。算是明白什麼叫痛心疾首,什麼叫晚節不保!
在機場內的自助提款機取了一點現鈔,程今夕耷拉著腦袋走出門。一股熟悉的熱làng撲面而來,gān燥地轟轟烈烈,夾雜著萬年不變的滾滾塵沙。
惹得鼻腔刺剌剌地難受,TAXI招手即停,她半捂著鼻子鑽進車內,「砰」地甩上了後車門。
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程今夕半闔上眼,懶懶開口,報了地址後便不再說話。
司機大叔回頭,有些狐疑地打量著這個半夜十二點還戴著墨鏡的女人,半晌才應,「好嘞,姑娘你坐穩了。」
程今夕點點頭,開始假寐。天知道她有多害怕跟計程車司機攀談。
這21世紀什麼人最有文化?博士,教授?那你凹凸了。程今夕敢對天發誓,一定是計程車司機。
B城的司機大多都是話嘮,山南海北,從民生國策到國家外匯,從滬深股指到huáng金期貨,從張曼玉林青霞到小甜甜布蘭妮布拉德皮特,無所不侃,無所不聊。只有你想不到,根本就沒有他們不知道。
越聊,你就越會發現自己的知識是如此匱乏,越聊,你就越會發現自己是多麼無知。
這點挺叫程今夕犯難,所以她根本不愛坐計程車,從小就是。歸根結底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她很清楚自己本就是個沒什麼內涵的人。
***
天色暗得仿佛是被潑灑上了極致的濃墨。
月亮不太圓滿,也不太明亮,街邊的法國梧桐蓊蓊鬱郁地在細風中顫抖,婆娑著,在微光下倒映出點點斑駁。
追著一路昏huáng的路燈,計程車一路馳進位於南五環的高檔別墅區。站崗的保安哪怕是在凌晨也依舊jīng神奕奕,沒有鬆懈地如同往常一樣攔下外來的車子詢問。
程今夕搖下車窗,淺笑著衝著年輕的小伙子點點頭,也沒說什麼多餘的話。
小伙子顯然第一眼就認出了她,有些羞澀地赧紅了臉,直挺挺地行了個禮。大臂一揮,柵起放行。
夏天的夜很燥熱,大概是要下陣雨的樣子。即使在冷氣打得很飽的車廂內,也能夠聽到蟲鳥因為燥熱而發出的吟唱。
計程車在小區深處一棟純白色的小洋樓前停了下來。這棟房子是在她的成年禮上,段從送她的禮物,入行以後為了方便,她便從家裡搬了出住,住進了這裡。
房子很大,大到那種空dàngdàng的寂寞會隨時讓她窒息。
段從亦不常來,但也有過幾次例外,偶爾程今夕深夜起chuáng到廚房倒水,會看到一樓客房的門fèng里昏huáng如同螢火的光點,一閃一閃,閃得她心扯巴扯巴地疼……
要是說給那些看客門聽,大抵會說她程今夕必是撞了大運,三生有幸能得段從金屋藏之,橫看豎看,都是喜聞樂見喜大普奔的好事。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段從這是鑄了一座冷宮給她,將她與他生生隔出了一道溝塹,外頭金碧輝煌,裡頭的荒蕪只有待著的人才知道。
當然,段從顯然是不會讓他們的之間曝光在陽光底下的。
想到這,程今夕有些難受。
她想起了陳阿嬌的《長門賦》。心意煩亂地付了車錢,連零錢都沒來得及找。
***
打開燈的一剎那,程今夕有些傻眼。
半張著嘴像個白痴一樣站在玄關處,木訥地連半步子都挪不開。
她壓根沒想過,這個點兒他會跑到她這裡,不聲不響地如同暗夜的鬼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聽著牆壁上時鐘走過的滴答聲,仿佛等待凌遲的死囚。
段從一襲暗色,西裝革履,和他的神色一樣yīn郁。以至於胸口點綴的淺銀色襟花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在大廳恢弘的水晶燈下璀璨異常。
入夜後依舊穿著如此莊重華貴,想必是剛從某個歌舞昇平的場合退場,帶著濃濃的紙醉金迷,鉛華未洗。
這大熱天的,里外三層,風度捂出熱度,也不嫌燥!
程今夕沒低頭,只是把自己的形象在心中過了一遍,有些自慚形穢。可她最終還是憋著口氣,撇著嘴翻了個白眼,心中暗暗腹誹了他,一遍又一遍。
他偏頭看她,烏黑的眸中薄薄有霧,「捨得回來了?」低啞的嗓音如同鋒利的刀子,迴響在偌大廳堂里。
空dàngdàng的,撕拉一聲,劃破夜色冗長的錦帛。
她不接話。
見她局促不安地樣子,段從斂眸,玩弄於掌上的打火機一開一合,發出清脆的咔噠聲。
這樣分明隨意雍容的姿態,在她看來卻總是有種高高在上的意味。
程今夕咳嗽一聲,眼睛有些尷尬地不知道放在哪裡,看過來又看過去,落在他手邊的茶几上。玻璃煙缸里密密麻麻地摁滿了菸頭,還有些菸灰撒在了外頭,若是有風,一chuī即散。
她吁了口氣,佯裝無事地繞到吧檯,給自己倒了杯百利甜,回頭,語氣輕飄飄的,「段老闆莫非還有夜觀天象的本事,掐准了我今天一定會回來?」
吧檯上還放著她沒有來得及看得電影劇本。程今夕掃了一眼,端起杯子將酒一飲而盡,眉頭也不皺一下,「你要不要?」
段從隨手又點了支煙,白色的菸捲,細細長長地,跟他的手指一樣。
他問,「西藏好玩麼?」
「湊活,」程今夕嘴硬,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去哪兒不比呆這裡qiáng。」
「就這麼不招你待見?」
不待見誰,還是不待見他?她有那本事麼?
程今夕胸口悶得厲害,裝沒聽見,「pm2.5給鬧得,找個地方清淨清淨,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那裡的空氣可不比這裡新鮮多少。」
程今夕無語。
他難得跟她說這麼多話,可是此刻,她卻不想跟他廢話。
段從起身,走到她身邊,無奈而不耐,「今夕,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省點心?」
他扳過她的肩膀,銳利而直接的眸光讓她避無可避,無處可逃。
他媽的這算什麼鬼話!程今夕突然覺得段從的腦袋也沒有想像的那麼利索。
「我不讓你省心?我怎麼就不讓你省心了?」程今夕輕哼,反問道,「那誰又讓你放心了?喬薇薇,還是紀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