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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21:21 作者: 殊娓
1分鐘……2分鐘……
10分鐘過去了,樓下一點動靜都沒有。
「嘖。」魏醇用指尖敲著理石窗台,按耐不住,悠地收回手插在兜里,往樓下走去。
姜恬的臥室門是關著的,不是平時那種略略掩著還留出道縫隙,那樣魏醇還能看見裡面隱約的穿白大褂的身影在桌前忙碌。
現在他除了一扇木質房門什麼都看不見,lune估計也在臥室里。
魏醇走到門邊,抬起手,蜷起的食指快要碰到門板時他的動作一頓,舔了下嘴角,又把手放回褲兜里。
或許她已經睡了?
魏醇想要敲敲門從姜恬臥室的落地窗借道去花園的想法落空,順便跟姜恬聊兩句的想法也落空了。
少年時輕狂,魏醇還教育過他哥,遇見喜歡追就完了,甭慫。
沒想到自己遇上個喜歡的姑娘能慫成這樣。
想跟人搭個話都得找點藉口,生怕打擾到人家。
他記得上次姜恬躲他那幾天,他突然出現在客廳沙發上,當時姜恬不自在極了,恨不得鑽進地板縫裡。
魏醇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可能喜歡就是這樣。
明明想要推門而入。
卻在抬起手時猶猶豫豫。
魏醇在姜恬的臥室門前猶豫片刻,還是決定穿過客廳從玄關出去,繞個小圈,自己去花園裡把打火機撿回來。
傍晚那場雨下得又急又密,花園裡的雜草翠色.欲滴,葉片都還帶著水珠,魏醇邁進去走了兩步牛仔褲被水珠打濕。
下來也沒帶個手機照明,打火機那么小個東西究竟掉在哪兒了他也說不準。
姜恬臥室的落地窗沒關,下了雨風也涼快,估計這姑娘沒開空調只開了窗子,薄薄的窗簾被風吹起一點褶紋,屋子裡沒有聲音,倒是開著燈。
看來沒睡啊。
魏醇借著燈光瞧了半天,終於在一眾雜草下看見了他可憐的打火機,大半個機身都陷在花園的泥土裡,只剩下四分之一泛著鋥亮的銀光。
他彎腰,剛要把打火機捏起來,突然聽見姜恬臥室里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魏醇動作頓了頓,偏頭,掀起眼皮往臥室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見屋子裡的燈光透過窗簾映出毛茸茸的圓形光暈。
姜恬的聲音在臥室里響起,她說:「老師,我知道,影視里小說里的愛情都是好的,很多人說愛情很美好,但我在現實里看見的愛情都是苦的,我的生母為什麼要出軌?沒有愛情她又為什麼要嫁給我名義上的爸爸?我看過他們結婚照,笑得明明很開心,如果結婚是因為愛情,那愛情為什麼會變成那種畸形的樣子?」
她的每一個問句都帶著濃濃的迷茫,像是走丟在深林中的孩子。
到處都是路。
卻又到處都不是路。
落地窗前有一塊鋪了木質地板的平台,以前魏醇和江樾常常在這個平台上曬太陽吃西瓜。
現在平台被雨水沖刷得深了一個色度,魏醇拿起打火機,不顧潮濕,坐在了平台上。
姜恬的聲音還在繼續,聽起來像是在跟人通電話。
「姜家人沒有教會我什麼是愛,他們每一個恩愛的表象後面都是巨大的利益齒輪,互相凹陷互相卡住,利益才是他們真正的羈絆,如果愛有那麼美好,人們對它的渴望為什麼超越不了金錢和權利?」
姜恬本來就不是那種清甜又糯糯的嗓音,她的聲音有那麼一點輕度煙嗓,聽上去一直都挺性感的。
只不過這會兒,聲音性感的姑娘語氣低落,像被雨水打得彎了腰的花。
迷茫又頹喪。
魏醇把胳膊搭在膝蓋上,弓著背,手裡拎著那隻沾著泥的打火機,聽著姜恬蔫耷耷的聲音,眉心緊蹙。
姜恬這通電話打了很長時間,很多時候她都是在聽對面說,偶爾到她說話時,都喪得要命。
「老師,我這樣不相信愛的人,如果真的有了喜歡的人該怎麼辦呢?」姜恬說。
喜歡的人?
誰?
坐在潮濕的平台上皺了一晚上眉的魏醇聽見這個字眼,眉頭驀然鬆開,揚了揚眉梢。
姜恬也沒怎麼出去過,最遠也就是路口便利店買點東西。
平視接觸得最多的除了lune就是他。
那她喜歡的人?
不會是他吧?
魏醇彎起嘴角,起身結束了這場不太光明的偷聽,邁著輕快的步子往樓上。
走了幾步,他開始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一節一節地往上蹦樓梯,蹦到一樓半的樓梯轉角,魏醇扭過身子,指著一個花瓶,打了個響指,用一種浪到飛起的語氣開口:「知道麼,姜恬喜歡我~」
轉身走了幾步,他一抬頭,指著牆上的畫框,眯縫著眼睛跟畫框裡的油畫草泥馬說:「你看出來了吧?姜恬看上我了~」
這一路上甭管碰見什麼玩意兒,魏醇都要重複一遍這句話,語氣極其歡快。
走到樓上,這位開夜店的老闆乾脆在自己家裡蹦上迪了,搖頭晃腦地晃悠著,一路嗨到衛生間,對著鏡子摸了摸下巴,回頭指著馬桶,開口唱:「樓下的姑娘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這也就是世界上真的沒鬼,要不貞子小姐可能會按耐不住從馬桶里鑽出來擁抱他。
魏醇躺到床上時心裡還美著呢。
連銀質打火機都得到了最佳待遇,被擦得鋥亮還加了新的機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