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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慶連忙轉以話題，「美人呢？美人今天有沒有鬧脾氣？」

    才說到美人，那隻懶洋洋的肥貓就一個激靈從前台辦公桌上跳了起來，衝著大門的方向拱起後背，兇巴巴的呲起牙來。

    明夏，「……正在鬧。」

    隔著一道玻璃門，明夏看到街燈在人行道上投下一片暖色暈光，花圃里的美人蕉也仿佛披上了一層橘色的細紗，在靜謐的夜色里舒展著寬大的枝葉，仿佛入睡了似的紋絲不動。遠處燈光模糊，舊式的屋脊高低起伏，仿佛鑲嵌在天幕之上的深色剪影。

    「美人精神著呢，」明夏收回目光，懶洋洋地坐了回去，「正趴在前台上撓桌面，你就等著換桌子吧。」

    話音未落，就聽美人發出一聲極悽厲的嚎叫，將電話兩端的人都嚇了一跳。

    「怎麼啦，怎麼啦，」塗慶先著急了，「是不是對面那條柴犬又跑來打架？我跟你說，那條柴犬特別特別討厭……」

    明夏從沒聽見過貓發出這種聲音，一時間只覺得後背上涼颼颼的，胳膊上的汗毛都根根立了起來。正不知所措，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玻璃門微微動了一下，轉頭去看，卻見門外空空蕩蕩，人行道沐浴著街燈暖色的光，花圃里的美人蕉依然靜悄悄的沉睡著。

    玻璃門又是一動，明夏視線下移，這才發現原來是一隻圓嘟嘟的小倉鼠正擠在不足二指寬的門縫裡拼命的往外拱。

    明夏頓時鬆了一口氣，「哎，那個誰……你給我回來！」

    倉鼠膽小，平時有點兒動靜就會受驚似的到處躲，但眼下這隻卻好像完全沒聽到明夏的喊聲，還在拼命掙扎著往外拱。最奇怪的還是美人，以往見到寶寶貝貝，它總要撲過去撩撥幾下，這會兒卻只是趴在桌子上死命的衝著它嚎，嚎得自己背後的毛都統統炸了起來。

    明夏一個頭兩個大，扔掉手機趕緊去抓倉鼠。

    他一起身，桌子上的美人又是一聲長嚎。明夏一哆嗦，就見那不知是寶寶還是貝貝的小倉鼠已經從門縫裡擠了出去，然後就像被一條看不見的繩子拉著似的，木呆呆的順著人行道爬走了。奇怪的是，倉鼠一爬走，美人也不叫了，緊繃的尾巴也一點一點鬆弛下來。

    明夏顧不得理會這隻怪異的懶貓，拉開門追了出去，一邊喊著寶寶貝貝的名字，一邊低著頭到處找。不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倉鼠竟然不見了。

    寵物店旁邊的文具店和書店都已經打烊了。因為黑著燈，這一段路看上去就比別處多出了幾分莫名其妙的陰森氣。

    明夏圍著門前的花壇來迴轉了幾圈，又專撿著犄角旮旯的地方尋摸，到底也沒看見那小東西。明夏沮喪地直起腰，忽聽身後隱隱傳來吱吱的叫聲，細聽時卻又沒了，倒像是他多心聽錯了。

    明夏出來的急，身上只穿著襯衫，這會兒風一吹就覺得有點冷。他搓了搓胳膊，決定先回店裡去。塗慶養了一屋子的小祖宗呢，他也不可能黑天半夜的丟下它們，只顧著去找那個小東西。眼下就只能祈禱它玩夠了自己知道回家吧。

    明夏聽到半空中傳來拍打翅膀的聲音，隨即便有一陣疾風從背後襲來。他下意識的向旁邊一閃，眼角的餘光掃見一道黑影極快的從他頭頂掠過。這似乎是某種大鳥，因為離得近，翅膀帶起的氣流幾乎擦到他的臉頰。

    明夏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到，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敢再在外面逗留，抱著胳膊哆哆嗦嗦地跑回了寵物店。

    一腳踏進燈光明亮的室內，明夏緊繃的神經頓時放鬆，只覺得空氣里混合了消毒藥水的那股動物特有的淡淡的腥膻味兒都變得可親起來。美人還在前台上趴著，一雙琉璃似的大眼睛緊緊盯著他，看上去好像又要炸毛。明夏連忙躲它遠點兒。他今晚已經受夠了驚嚇，一點兒也不想再聽見這肥貓發出那種瘮人的慘叫聲了。

    明夏檢查了一遍里里外外的籠子，見先前躲到貓爬架下面的倉鼠不知何時已經爬回了籠子，正蔫頭蔫腦地趴在小窩裡休息。明夏感到一陣愧疚，要是換了塗慶看店，或許就不會發生讓倉鼠走失這種事故了。

    明夏從沙發上拿起手機，發現上面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塗慶打來的。他把電話回撥過去，決定向他坦白自己的過失。

    電話一接通，就聽塗慶急急吼吼的問他，「你還沒關門吧？」

    「沒啊，」明夏被他問的莫名其妙，「你不是說十點半？」

    「我說過？」塗慶愣了一下，又嘿嘿嘿的笑了起來，「我都忘了呢。今天是陰曆十五，店裡有人來檢查，你再堅持一哈子。」

    明夏沒開過寵物店，也不知道什麼檢查非要安排在晚上，但是想想剛才出去看到的情形，似乎這條街上有不少商鋪都還亮著燈，大概都在等著檢查吧？或許老城區這一帶就是這樣的規定？

    塗慶絮絮叨叨交代了一番店裡的情況，證件放在哪裡啦，各種藥品的記錄啦等等，直到聽出明夏不耐煩了，才吞吞吐吐的提醒他說：「那個啥，等下有人來檢查，你千萬不要害怕哈，就把你知道的說一說就可以了。」

    明夏一頭霧水，「為什麼要害怕？」比起有人來檢查，還是剛才人行道上的小插曲更嚇人一點兒吧。

    塗慶乾笑了兩聲，開始笨拙的打岔，「噯，我聽見我家美人在叫了，搞不好又要鬧，當初想給它動刀來著，一時心軟沒下去手……哎喲，後來真是鬧死人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