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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17:33 作者: 咬咬
    永榮立在窗口,目瞪口呆看顧驚風用床帷撲火,結果撲得床帷邊角都燃起來了,實在忍不住道,「你……這樣撲不對。」

    顧驚風怒,「不對你還不幫忙!」

    永榮哦了一聲,四下找東西撲火。霍安抱著花正準備開口,忽然一個兵衛從前院急匆匆跑來,「騎尉,有人來。」

    霍安問,「至何處了?多少人?」

    那兵衛道,「快下官道,目測三四十人。」

    霍安急忙一把扯住正撲火的顧驚風,「趕緊走。」

    顧驚風急道,「秘笈秘笈!」

    霍安來不及問他什麼秘笈,怒道,「再不走,這司馬莊上下的人命,咱們就扛穩了!」

    顧驚風一怔,忽然將手裡燃火的床帷,往書桌旁的書櫥上一搭,又噼里啪啦揉了一堆書在燃燒的書桌上,火勢瞬間大起來,連著書桌也燃燒起來。

    一群人於是急急往外撤。

    霍安一邊跑一邊說,「你還有閒心放火。」

    顧驚風一邊跑一邊說,「反正人都死了,添亂唄。要添亂不成,就當作火葬。」

    霍安無語。

    眾人撤至大院外,果然見官道上已下來一群人馬,似已看到他們,正轟轟往這邊沖。

    霍安將狐美人往顧驚風一拋,「接著,上我的馬!」

    顧驚風穩穩接住,敏捷地跳上馬,坐在霍安身後,嚷道,「往東南方走,有小路!」

    霍安駕的一聲,猛夾馬肚子,駿馬驚嘶,一群人卷塵而去。

    顧驚風只覺得迎面冷風凜冽,只好一手緊緊抱住霍安的腰,一手緊緊摟住懷裡黑布圍罩的狐美人,啊啊啊霍安,老子經得住你摧殘,這狐美人經不住啊。

    好在前方是田野,也算暢通無阻。

    可惜沒跑一段路,後面那群來路不明的人,便猛追猛趕而來。

    聽見響動,永榮回頭一看,只見那群人黑壓壓從遠處跟來,再遠處,那司馬莊子已漸有火光,很顯然是燒起來。

    想來那群人也是前去取狐美人,不想遲來一步,發現不對,便急忙追趕而來,看來一場惡戰無可避免。

    霍安抬眼,只見天光漸明,前方有一處隱隱綽綽的樹林子,便急聲道,「進林子!」

    剛進林子,後面已追近,暗光嗖嗖,開始射箭。霍安一行借著林子掩護,一時倒也無虞,可林子密,灌木多,不似外面田野好奔走,有馬匹被灌木卡著後蹄,一時扯不出來,那兵衛果斷地跳下馬,縱身跳上了前一個兵衛的馬背。

    那群人馬手腳不慢,這時已縱馬入林。

    頓時這片林子不清靜了,冷箭如流矢,飛來飛去,枝折葉散,驚起鳥雀一群一群。

    霍安扯著韁繩在林間疾馳,急急道,「顧驚風,咱們得兵分兩路。你帶著狐美人先走,我斷後。」

    顧驚風熱淚盈眶,「好兄弟,有擔當。我走先!」

    霍安沒空跟他碎嘴,扭頭道,「永榮,你帶五個人,和顧驚風先走。咱們郴縣城外驛站會面。」

    永榮正射出一箭,他準頭好,一箭中的,一個灰衣人慘叫一聲跌落下馬,惹得他身後一人勃然大怒,拽過身邊人的長刀,一發狠,凌空擲來。

    永榮急忙仰身翻下馬,那長刀嗖的一聲,貼著馬背飛過,直直沒入樹幹,真真入木三分。

    霍安趁機跳下馬來,抓起永榮,「快上我的馬。」

    顧驚風也不慢,霍安前腳跳下馬,他單臂一伸,咬牙扯住馬韁,控制住疾奔的馬匹,「快上!」

    永榮飛快挺身而起,跳到馬背上,顧驚風一夾馬肚子,往前猛飈。

    霍安斜身躲過一箭,轉身疾奔兩步,一把拖出永榮那匹受驚駿馬的馬尾巴。

    馬匹受驚,停下來猛尥蹶子,霍安凌空一翻,人已翻上馬背,剛坐穩,耳邊冷風至,一陣銳痛,他提著馬韁圍著一棵樹旋了一圈,瞥一眼沒入樹幹的那柄長刀,抬起頭來,電光火石的一瞬,正面相向的二人,俱是一愣。

    徐承毓!

    霍安不是不曾想過,會在京城與徐承毓狹路相逢,可他卻著實沒想過,二人相逢如此突然如此混亂,如此水火不容。

    但顯然,徐承毓要比他震驚更甚。

    蘇換那雞飛狗跳的奇葩,兩次從他眼皮子下溜走,第一次是出於疏忽,第二次是出於輕敵,這簡直就是他徐承毓大爺人生中的奇恥大辱。

    而如今,那奇恥大辱的真正幕後黑手,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他反而一時呆住了。

    就是這個叫霍安的王八蛋!

    徐承毓一時氣血沖頭,瞬間忘記了自己這趟的真正使命。咬牙一夾馬肚子,右手執戟,左手提韁,猛然直衝向霍安。

    霍安來不及多想,右手抓住沒入樹幹的那柄長刀,猛一拔出,提刀便沖向徐承毓。

    時隔兩年有餘,果然兩人見面就打。

    二人轟隆隆在樹林子中間狹路相逢,短兵相接,誰也不讓誰也不停,兩匹疾奔的馬匹迎面相撞,揚蹄驚嘶,高高立起,馬上二人一聲不吭,劈頭蓋臉就一陣猛打。

    先行遁走的顧驚風等人聞聽這慘厲至極的馬嘶,忍不住回頭一看。顧大俠咋舌,一邊跑一邊嘀咕,「你大爺,打這麼凶!霍安你就是屬炮仗的吧,動不動就炸毛!」

    炸毛的不僅是霍安,連著在混戰中的徐守都好奇怪,平白無故他家徐爺怎麼突然就發飆了呢?

    這二人突然發飆不得了,打得既快又猛,刀氣森森,長戟無眼,周圍樹木被削得嚓嚓響,枝斷葉散滿天飛,四下一片狼藉。

    正混戰的眾人都驚呆了。

    這這這是鬧哪樣?

    就在這時,一個人在混亂中急急衝過來對徐守說,「有群官兵正朝樹林子來!」

    徐守趕緊喊,「爺……」

    就在這時,徐承毓一戟砍下,霍安橫刀一擋,二人內勁都足,一時刀戟相接,火光四濺,嘭的一聲厲響,震得眾人耳膜發疼。

    戟斷刀缺,二人被強大的衝力彈得往後飛縱,雙雙落馬,兩匹馬驚嘶而去,沒跑幾步,前腿一跪,轟然倒下。

    徐守的聲音嘎然而止,眼珠子鼓得要掉出來。

    那那那個人,不正是兩年前那啞巴小子麼?

    他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兩人彈開後,各自噔噔噔倒退數步,扶著樹站穩,因激烈打鬥,林子中間的灌木矮樹被削一空,狼藉滿地。

    徐守驚駭地張了張嘴,哦哦這啞巴小子果然打得,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爺,有官兵來!」

    話音剛落,馬蹄踏踏,一群執戟提槍的官兵已轟轟烈烈衝進來,一陣喊打喊殺,「殺人兇手哪裡逃!」

    殺人兇手四個字,瞬間驚醒二人。

    他們一前一後抵達司馬莊子,可在此之前,全莊人已被殺得精光,顯然是有人事前為之,想看一出鶴蚌相殺的好戲。

    徐承毓扶樹,冷冷盯著霍安,「殺人兇手!」

    霍安冷笑,「賊喊捉賊!」

    徐承毓一怔,驟然劇烈發抖,「王八蛋你居然會說話了!」

    這啞巴拐走了他瞧上的女人,這啞巴帶給他無法釋懷的恥辱,這啞巴他居然,還會說話了!

    啊啊啊,這真是一個喪盡天良的世道!

    一時間他恨不得毀天滅地,搶過徐守手裡長刀就沖,卻被徐守一把拉住,「侍郎爺,這群官兵人不少,看樣子就沒打算放活口走,咱們中計了!」

    就在這時,霍安已完全清醒過來,大喊一聲撤,雙掌發力,猛推幾下,生生摧倒一棵碗口粗的樹。那樹轟轟倒下,驚得一陣雞飛狗跳,徐承毓連連往後跳,暴怒至極,「老子一定要剮了你這王八蛋!」

    霍安懶得理他,趁混亂飛身縱上一個兵衛的馬背,那兵衛猛一夾馬肚子,馬匹頓時驚嘶而去。

    他手下之人見狀,紛紛提馬撤退。

    徐承毓扯過一匹馬就追。徐守真是各種著急,他家侍郎爺一見那啞巴小子,瞬間失心瘋,要壞大事的呀,於是急急下令撤。

    剛衝進來的官兵還沒開打,就被一棵樹砸得跳腳,頓時不樂意了,老子一進來你們就跑,還沒打呢。於是三群人馬,在林子裡玩起了你追我趕的激烈混戰,一時刀來箭往,這樹林子被慘烈摧殘。

    天已大明。

    三群不同陣營的人馬,邊打邊撤,一路死傷一路撤退,漸漸退出了這片小樹林子。

    剛出樹林子,迎面四騎飛來,霍安微眯眼,唉唷顧大俠你也算有良心,竟然和永榮帶了兩人回來接應他們。

    顧大俠一身黑衣,威風凜凜,見霍安等人出林子後,和永榮等人勒馬立在原地,滿張弓,每張弓上碼箭七八,待霍安等人接近,嗖的一聲同時拉弓出箭,頓時箭出如虹,直取身後咬死不放的徐承毓等人。

    眾人忙避退。不過一轉眼,身後那群官兵已追上來,正好拖住了他們。

    徐承毓氣得吐血,山崩地裂一聲吼,「霍安----」

    一路疾跑中,顧大俠在馬背上一抖,轉頭說,「霍安你們認識?喊得好深情。」

    霍安繃著臉不說話。

    日頭高掛,霍安一行在驛站會合後,迅速清點人馬,死兵衛六人。

    顧驚風難得正經,拉了霍安到一邊說,「霍安,我到司馬莊子時,全莊上下已被滅口,我只見著那殺手的背影。絕對是買的殺天下的殺手。」

    他頓了頓,「有人知道兩路人馬來取狐美人,設下一個局。後面那路人馬是什麼來路?」

    霍安搖搖頭,沒說話。

    顧驚風又道,「你所帶之人出自內城禁軍,萬一被官兵……」

    霍安垂下眼,表情模糊,慢慢道,「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可證明身份的信物。所有未回京之人,會立被消籍,灰都不剩。」

    顧驚風瞠目結舌,「明公公果然是個狠的。」

    霍安這才想起一件事,「你怎麼在這裡?」

    顧驚風惆悵地嘆口氣,「老子命不好,重生之後,還是當殺手。」

    他深深看一眼霍安,「星宿堂。」

    霍安一聽星宿堂就明白了,不再多問,二人粗粗一合議,決定避開回京官道,另取蹊徑回趕,以躲避後面那路人馬的追殺。

    無論如何,這郴縣之變,要趕緊告知京中高層。

    永榮表示,他知道一條路可往北走,當年他們逃難時走過。

    於是眾人補充水糧後,馬不停蹄即刻上路。

    急行一日夜後,在第二日破曉時分,霍安等人才疲憊不堪地歇在一處林子裡,準備休憩片刻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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