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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17:33 作者: 咬咬
    但他總算分得清輕重,霍安讓他來護院,便是信得過他的表現,來日方長,總會有甜頭吃的。於是屁顛屁顛去跟霍夫人通風報信了。

    蘇換得知霍安離京時,並不十分意外。因為霍安事先就慢慢疏導過她,說是今後暗地裡要幫明公公做事,難免有些突發任務,叫她不要一驚一乍。

    霍安離京後,蘇換按照他事前所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乖乖在家帶孩子。偶爾夜裡睡不著時,會僥倖地想想,其實京城這麼大,不是東陽保寧那些地方可比的,未必就能碰上徐承毓。

    關於徐承毓這個二世祖中的妖怪,自來京城後,便成了蘇換心窩子裡一根刺,蘇珏只和她說徐承毓考中武舉,赴京為官,但官至何職,他卻不曾說過。她甚至還試探性地問過霍安,來京後可聽到過徐承毓的消息,霍安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淡定地去逗女兒,於是她不好再問。

    霍安走後第五日,一大早,家裡來了位故人。

    非燕小女俠一瞧他,就歡天喜地撲過去,「如意,如意,你怎麼來了?」

    如意立在門口,白袍子,笑眯眯,「喲小女俠,長這麼高了。唔漂亮些了。」

    非燕哈的一笑,上上下下瞅他,「如意你怎麼越長越像姑娘?喲你這臉真是白裡透紅與眾不同。」

    蘇換這時聞聲出來了,剛好聽到非燕口無遮攔的話,有些尷尬地呵責她,「非燕,不要亂說話。」

    明先生是太監,如意也是太監,這事兒霍安和她說了,可非燕小女俠卻不知道。

    如意卻不以為意地笑笑,「霍夫人,沒事兒,你們家女俠的德行,我比你更早體會。」

    說著他促狹地眨眨眼,去瞅非燕。

    非燕猛想起兩年前保寧城外,鬧鬼荒宅,她那時不知天高不知地厚,居然去揪人家曹風的小兄弟,然後又險些被蔡襄扒褲子。哦哦真是丟臉丟到祖宗家!

    如今她已滿十三,少女初長成,知曉些人事,於是窘得臉上飛紅,扭身就跑進去了。

    蘇換忙迎了他進去坐。

    覃嬸正抱著小葡萄,坐在會客堂里餵她吃蛋羹,見有客來,忙起身抱著孩子往後院去,如意見著笑了笑,「聽說霍騎尉有了個女兒,真是個漂亮娃娃。」

    蘇換客氣笑道,「如意……」

    她微有語滯,話說她該稱如意什麼?如意公公?

    徐媽媽呈了茶來,如意端起喝了一口,笑眯眯說,「霍夫人不必拘束,叫我如意就好。」

    蘇換不好意思笑笑,「霍安他走得急,也沒說個多久回。要是有什麼事,我可以代為轉告。」

    如意笑道,「我奉公公之命,來找霍夫人你的。」

    蘇換微驚,「找我?」

    如意說,「是啊。有人想念霍夫人做的香椿小肉餅。」

    沒法,人家明公公派如意親自來傳喚,她自然得去,於是匆匆回後院去換了身衣裙,囑咐覃嬸在家帶小葡萄,便帶了非燕跟著如意走了。

    仲玉牢記自己保護騎尉夫人的神聖職責,作為護衛,也屁顛屁顛跟著馬車去了。

    下馬車後,蘇換也搞不清這是什麼地方,只覺得這宅子甚是華麗,瞧著透出些官家氣場。如意引了她們從側門進。

    蘇換如今為人妻為人母,又身在京城,自然不似以前當姑娘時跳脫活潑沒心沒肺,處處謹言慎行,倒是非燕小女俠活潑潑到處看,很是好奇,偷偷和她說,「四姐姐,這家人好氣派。比魏都尉家宅子大多了漂亮多了,還有好多下人。」

    七彎八拐,柳暗花明,竟進了一個大花園子。

    這日秋陽明麗,花園子裡金jú燦放,簇擁著一個紅色琉璃小亭,小亭里有三個人,兩個人坐著在下棋,一人立著在觀棋。

    小亭外立了兵衛,如意通報後,兵衛放了行。

    非燕見立著那個人挺眼熟,仔細看了看,高興喊道,「明先生!」

    蘇換抬頭看去,那人果然是許久不見的明公公,正笑微微轉過頭來,「非燕,長高了嘛。」

    他說著話,對面所坐之人,也抬起頭來看,頓時驚得蘇換差點叫出聲。

    啊啊啊,彭公你下凡了?

    因為這兩位熟人的緣故,蘇換完全忽略了那名和彭公對弈的錦袍男子,一路走過去像飄一樣,沒等她開口,年輕如昔風雅如昔的彭公,他已含笑開口了,「小姑娘,這副見鬼的模樣是怎麼了?唔難不成我老了些許?」

    他說著微蹙眉,去摸摸自己的臉。

    蘇換趕緊磕磕巴巴說,「不不不,彭公你還是那麼年輕,就是沒……沒想到你下凡了。」

    彭公哈哈笑,抬頭去和明公公說,「明月,這小姑娘是個有趣的。」

    明公公含笑,正要說話,那錦袍男子卻揮揮手,阻止了他往下說,轉過頭來打量蘇換幾眼,笑著說,「聽彭公說,霍夫人做得一手好菜,他至今難忘香椿小肉餅,這府里廚子做了幾盤,都不合彭公的意,只好勞駕夫人走這一趟了。」

    這男子說話溫文,慢條斯理,自有一身貴氣,蘇換摸不清底細,只溫婉低頭道,「不敢。」

    無論霍安他說話有沒有代價,有什麼代價,彭公終究是讓霍安開口說話的恩人,為下凡間的恩人做一盤香椿小肉餅,實在算不得什麼。

    於是如意便要帶蘇換去廚房,不想彭公興致勃勃喊一聲,「小紫吶。」

    一個紫衣童子不知從園子何處跑出來,應了聲。

    彭公指指蘇換,「跟著這小姑娘去,瞧瞧她怎麼做的。」

    他頓了頓又一抬下巴,「小姑娘,老規矩,不美我不吃。」

    好吧好吧,難伺候的彭公,你哪怕下凡間也是走的仙風道骨路線。

    去廚房的路上,蘇換忽然想起一件事,彭公下凡間,那顧驚風呢?

    她扭頭看一眼興致勃勃到處看的非燕,咳了一聲,低低去問小紫,「小紫仙童,那個話癆子呢?」

    小紫細聲細氣說,「他呀,彭公放他下山了。」

    蘇換說,「那他有沒有說去哪裡啊?」

    小紫認真思索了一下,「他沒說。我只記得他說,江湖是無邊無際的,人生是半瘋半魔的。」

    蘇換還沒說話,非燕嗖的一聲轉過頭來,「咦,這句話我師兄也說過。」

    蘇換咳咳,鎮定地走路。非燕小女俠,張口就是歪理還無窮無盡的,唯有你師兄本尊!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片刻後,如意端著一碟油蘇蘇翠桑桑,擺成梅花狀的香椿小肉餅,又領著她們回亭子來了。

    彭公一見,棋也不下了,拿起銀筷,夾了一個來咬一口,眯著眼嘖嘖嘆,「對,就是這個味。」

    說著將食碟推向對面錦袍男子,笑道,「六爺也嘗嘗?雖不比宮中膳食精細,可自有一番天然滋味。」

    蘇換想,咦這個人叫六爺?

    看模樣,明公公都給他當手下,這六爺一定很有氣場。忽然她一怔,似乎唯有皇家才出太監啊。

    啊啊啊這六爺是皇親國戚?

    正怔怔出神,忽然一個嬌笑聲傳來,「王爺,你們還在下棋麼?」

    蘇換轉頭看去,只見花園子裡兵衛紛紛垂頭,一個衣飾華美面如銀月的女子,被幾名華衣女子簇擁著,笑微微分花拂林而來,正抬步上亭。

    明公公低頭道,「明月見過王妃娘娘。」

    啊啊啊,王爺王妃什麼的,果然是皇親國戚。

    蘇換忙扯了扯非燕,兩人往旁邊又站了站,垂著頭循規蹈矩。

    跟在王妃身後的幾名女子,不敢上亭子,只在亭子外候著。

    王妃眼波流轉,瞧見了蘇換非燕二人,咦了一聲,「這兩位姑娘……」

    那錦袍王爺笑道,「是彭公的故人。」

    蘇換忙帶著非燕微微福身,「見過王妃娘娘。」

    她話音一落,立在亭子外的一個黃裙女子微晃,手裡白絹團扇墜地,啪的一聲輕響,惹得她身前一個藍裙女子皺眉,低聲道,「你怎麼回事?」

    那黃裙女子急忙蹲下去拾團扇,滿臉脹得通紅。

    這番小小騷動,惹得亭子裡人望去,蘇換也偷偷瞟了一眼,然而不想,她一瞟就瞟呆住了。

    她她她三姐蘇苾?

    秋陽若金,jú花燦爛。

    兩姐妹一個亭內,一個亭外,目光相接,俱是天打雷劈。

    繁世錦一百三十五章美人要死了

    這日蘇換回家時,一路上感覺都在飄。

    連著非燕小女俠嘀嘀咕咕的抱怨,她也恍若未聞。小女俠扯著她衣角說,「以後不跟如意來這裡玩了,不能大聲說話不能到處跑,規矩那麼多,真是憋死人,一點沒意思。」

    蘇換沒理會她,只是不斷回想在端王府後花園的那一幕。她三姐蘇苾只瞧了她一眼,便鎮定地移開了目光,似乎從不認識她這個小妹。

    以致於後來明公公示意如意領她們走時,她牽著非燕,低頭從蘇苾身旁經過,滿手冷汗,頭也不敢抬一下。

    在東陽蘇府時,她就和她這三姐不怎麼對氣場,她總覺得吧,雖然她二姐蘇湄高貴冷艷,可那是人家真性子,她三姐蘇苾的端莊慧潔,卻絕對是人前裝出來的,反正背後對她這棵沒爹疼沒娘愛的小孤糙,那是各種踩,在她身上尋找著一種,同為庶出但一個有親娘一個沒親娘的優越感。

    自然這些都已過去,她蘇換也從來不是揪住過去不放手的人,姐妹緣淺情薄,各有人生,再相見也不必矯情。可關鍵的是,蘇苾出現了,也就是說,徐承毓大爺他不遠了。

    仲玉不是說,京城很大麼?嗚嗚嗚謊言。

    於是這晚的蘇姑娘,極其心神不寧,連做夢都夢見徐承毓那妖怪一臉yín盪笑,張開五根長著血指甲的手指,慢慢伸過來抓她,「蘇換,嬌羞不適合你,你就從了大爺吧!」

    蘇換悚然心驚,從床上冷汗涔涔坐起,習慣性地去摸身側,才猛然想起霍安出京了。

    探身看看,小葡萄在小搖床里睡得熟,她於是又慢慢躺下,撐著頭輕輕去搖小搖床,沮喪地想,京城真的很不好,各種不自在,她人生地不熟,門都沒法出,以前在保寧,還有一個小小桂芳齋拿給她消磨,實在不濟還可以找成蕙魏之之聚聚,又想起蔡襄蛐蛐曹風這些人,人家雖是江湖人,可都是性子直慡的,才不似京城這些人,說話走路都拿捏,破規矩無比多。

    唉,她嘆口氣,翻個身又迷迷糊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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