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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17:33 作者: 咬咬
霍安委屈道,「蘇換,我想和你說事。」
蘇換不耐煩地翻過身,「我好累,明天說。」
霍安慢慢道,「我要調到京城去。」
蘇換閉著眼嗯嗯一聲,「什麼時候回……」
她猛然醒悟,翻身坐起,披頭散髮盯著霍安,「你再說一遍。」
調入京畿禁軍,官升武信騎尉,無論在誰看來,這都是絕對的平步青雲。
但蘇姑娘並不欣喜若狂,她坐在那裡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說,「我聽大哥說,徐承毓赴京考中武舉,也在京中謀事。」
霍安也坐起來,沒說話。
蘇換冷靜地說,「我不答應。」
蘇姑娘果然不同意。
霍安迅速整理思緒,慢慢說,「蘇換,我不怕他。」
蘇換大怒,「我怕,我怕他行不行!我們在保寧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去京城?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碰見那妖怪!」
她聲音太大,以致於將剛入睡的小葡萄又吵醒了,哇的一聲又嚎起來。
蘇換扭過身,賭氣地不去抱女兒。
霍安心疼,趕緊下床去抱了女兒來哄。
蘇換氣哼哼道,「總之我不答應。你去升官發財,我帶著葡萄留在保寧。」
說完倒下,蒙頭就睡。
小葡萄的哭聲漸漸小,最後哼哼兩聲,又睡了過去。霍安眉頭微皺,將女兒輕輕放進小木床里,坐在床邊,俯身去慢慢說,「京中調令已下。」
他遲疑了一下,又繼續說,「蘇換,我說話,是有代價的。你真以為,彭公什麼人都治?」
蘇換一抖,沉默許久,慢慢揭開薄被,躺在那裡看他,終於軟軟說,「霍安,我害怕。」
霍安慢慢說,「有我。」
蘇換坐起身來,去抱他,緊緊摟著他說,「霍安,你可以不當官不發財,我可以自己做飯洗衣帶葡萄,我只想我們好好的,這一生平平安安。」
霍安拍拍她的後背,「我記住了。」
這夜後,蘇換悶悶不樂好幾日,終究還是慢慢想開了,事已至此,連京中調令都已抵保寧,他們還真是沒法掙扎。
不僅霍安,另有驍騎營百名精兵,也一併被調入京畿禁軍。仲玉一聽說這消息,趕緊屁顛屁顛找到霍安,表達一番他誓死效忠願意跟著霍安上刀山下火海的鐵血丹心。
霍安要笑不笑看著他,「明公公記得你。」
仲玉大喜,覺得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忽然又想起倒血霉的永榮,趕緊道,「那永榮呢?唉唷霍校尉我和你說,你不知道,永榮在都尉府也不知犯了什麼大事兒,都尉要發派他去北邊充軍呢。」
霍安愣了愣,「這怎麼行,他是明公公瞧上的人。」
仲玉啊的一聲,哈哈大笑,「永榮,這個狗屎運,你走得太及時了。」
繁世錦一百三十三章你跟著我,得過好日子
七月末,接到調令後,霍安一家子便要往京城去了,蘇換十分傷感。
說來他們到保寧整整兩年,蘇換從姑娘到妻子再到娘親,大多都是在保寧演變的,還在這裡結識了蔡襄成蕙永榮曹風蛐蛐魏之之,大家都挺投緣,一時要走,她萬分不舍。
小葡萄不知她娘的憂傷,依舊吃得飽睡得香,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非燕對於他們要去京城,先有些好奇,後有些興奮,跑去問她四姐姐,「京城比保寧更大麼?」
發覺她四姐姐興致缺缺後,她又跑去問覃嬸,但覃嬸忙著收拾行囊,顧不上理她,正好蛐蛐這時來串門了,她高興地飛出去,笑眯眯說,「蛐蛐,我要跟安哥四姐姐他們去京城了。」
蛐蛐笑了笑,卻見著不如往日歡快,穩重許多,一隻手從背後伸出來,手裡握了一隻新木彈弓,「這個做好了。」
非燕喜氣洋洋地接過來,拉開砰了一聲,笑嘻嘻埋怨,「蛐蛐你好磨蹭,做了這麼久才做好。」
蛐蛐撓了撓後腦勺,杵了片刻才期期艾艾說,「非燕,你們還回保寧麼?」
非燕低頭擺弄她的新彈弓,唔了一聲,「不知道。反正安哥四姐姐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蛐蛐小心翼翼說,「那我以後去京城探你們。」
非燕抬頭咦了一聲,「蛐蛐,我發現你最近變了。」
說著她微眯眼,細細端詳蛐蛐,蛐蛐被她瞧得不好意思,低頭嗯嗯道,「我這年紀,是長個子……」
非燕嚴肅地打斷他的話,「我發現你長良心了。」
蛐蛐:「……」
非燕哈哈哈一陣狂笑。
蛐蛐看著陽光下初長成的少女,正笑得狼心狗肺,他一顆糙莽少年心,第一次感覺到森森的憂傷。
臨行前,大家自然一聚。蔡襄在醉枕江山樓包下園子,日頭西斜後,流光似火,眾人暢飲,直至天黑。
這日魏之之軟磨硬泡,磨得魏弦崩潰,知他這女兒心心念念是那小混蛋,無力回天,終還是同意她去了。於是魏之之來時,天已近黑,園子裡燈籠初上,星星點點,剛走進亭子,就甩了一個眼風給永榮,甜得永榮都呆了。
說來自被魏弦發現扒牆角後,他們已快一月不見。
非燕偷偷去拉蘇換的衣角,示意她去瞧魏之之,「jian情吶,赤裸裸的jian情吶。」
酒至三巡,月掛中天。
男人們醉醺醺後,就有說不完的話,蘇換成蕙魏之之去園子裡坐著歇涼,說了一會子話,魏之之便起身道,「小四,我爹讓我一個時辰內必須回去,我得走了。」
她想了想,讓明翠遞了只小匣子來,塞到蘇換手裡,「這隻紅玉鐲子,是工匠才打好的。原本是一對,我送一隻給你。」
蘇換受寵若驚,趕緊接過,結結巴巴道,「我我都沒準備禮物……」
魏之之笑了笑,「咱們還會見面的。」
蘇換愣了一下,實在忍不住,轉頭瞧了瞧仍在亭子裡,和蔡襄曹風他們喝酒的永榮,轉過頭來也一笑,「說的也是。」
成蕙慡利一笑,「那是那是,京城離保寧,也不算太遠,以後虎哥會走路了,我帶他去瞧葡萄妹妹。」
見著魏之之起身離開,永榮立馬就表示尿急,不著痕跡地尿遁了。
魏之之走得慢,身後四個侍衛跟得緊,她朝明翠甩個眼神,小馬屁精明翠自然心領神會,轉身說,「老爺最喜歡這處的糖肘子,大小姐要給老爺帶一份回去,你們跟我去拿。」
一個侍衛說,「大小姐,屬下一個人去就好。」
魏之之轉身,咬牙切齒兩個字,「都去。」
侍衛們不敢違令,只好跟著明翠一起去了。
他們一走,永榮就從一叢樹林子後走出來了,魏之之轉過頭明媚一笑,「越長越良心了啊。」
永榮摸摸鼻子,無奈道,「沒良心,怕被大小姐剁了。」
魏之之四處一看,這處林蔭小道靜寂無人,哈的一笑,撲過去就抱他。
永榮被她撲得往後一退,急忙抱著她四處看看。好傷感,魏之之大小姐,你才是最會裝的那個好不好?表面高貴冷艷,骨子裡野得令人髮指。
魏之之埋臉在他懷裡,「你要記住兩件事。」
永榮撫撫她頭髮,「大小姐吩咐。」
魏之之悶聲悶氣道,「一,活著。二,一年後回來娶我。」
永榮道,「我怕你爹不滿意。」
魏之之抬起頭來,「你就是木頭做的吧?我爹不點頭我能出來?我爹真要發派你去北邊,你能在保寧待到現在?我爹早知道明公公要調你們去京城了。」
永榮有些吃驚,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這樣吶。」
魏之之哼了一聲,「我爹說我沒眼光,瞧上一個木疙瘩。」
永榮笑了笑,「現在後悔來得及。」
魏之之說,「你親了抱了,這時想反悔?」
她推開他,得意地一笑,「晚了。我告訴你,永榮,在京城那種花花地方,你要膽敢瞧上哪家姑娘,我魏之之絕對帶人來殺了你,殺不了你也得閹了你,總之不能便宜別人。」
永榮瞠目結舌。
魏之之繼續說,「如若他人有意與你說親,你該怎麼說?」
永榮看她一會兒,笑了笑,「應該說,我定下親事了。」
魏之之踮起腳尖來,飛快地親他鼻尖一下,「聰明了一次。哦還有,不許雕其他姑娘的小像,沒事兒就雕我,我畫好幾幅像的,你記得帶走。也不許教其他姑娘轉糖餅……唔……」
不等她絮叨完,永榮微低頭,攬過她腰肢就啃。
小徑幽靜,親吻熱烈。
永榮喘了口氣,離開她的唇,用額頭去抵住她額頭,「我從沒想過,會娶這麼美的姑娘。」
魏之之甜蜜地笑,「據說從前吧,有人瞧我就是青面獠牙的惡鬼。」
永榮正正經經看著她,「其實我是被強扭的瓜。」
魏之之怔了一下,抬拳就去打他,不想永榮抓住她粉拳,張口就輕輕咬了一下,「不過扭著扭著,扭甜了。魏之之大小姐,你好本事。」
難得這塊木頭,忽然間有了靈活氣兒,魏之之紅著臉看他,「一年好長吶。」
永榮含笑,「我倒覺著不錯。再過一年,你就快二十了,到時嫁不出去,你爹也只能把你嫁給我。」
魏之之去依偎他,「你要記住,我在等你。」
永榮道,「不敢忘。」
小路盡頭,傳來明翠緊張的聲音,「小姐小姐,該回去了,要不待會兒老爺可就殺來了。」
魏之之頓時清醒,忙站直身子,從腰間解下一個精巧的香囊,放到永榮手裡,「每天都佩在身上啊。」
明翠急道,「小姐,他們四個豬頭,快來了。」
魏之之來不及再說什麼,踮起腳吧唧又親永榮一口,提裙轉身就走,剛走兩步又回頭道,「裡面有我小像,每晚睡前看一遍啊。」
說完匆匆忙忙走了。
永榮背抵在樹上,低頭去看那香囊,青緞壓花,繡了一對比肩交頸的鴛鴦,打開香囊,果然裡面有魏之之的小像。
小像魏之之正衝著他笑,旁邊繡一排小字:
永榮是魏之之的木頭。
永榮笑了笑,一個姑娘情深至此,他此生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