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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17:33 作者: 咬咬
    霍安糾結地從自己肩頭上扒下那隻爪子,提醒他,「大哥,你穩定穩定,京里欽差要問你話。」

    蘇珏啊了一聲,「欽……欽差?」

    明先生究竟問了什麼話,蘇珏又說了些什麼,霍安不得而知,對於不該他了解的事,他也向來不去沾惹,只是覺得蘇大公子從明先生房裡出來後,有如新生,神清氣慡,神神秘秘說,「霍安我告訴你,欽差大人他親口說,要給我平反,還我良民身份。」

    不等霍安反應,他又惆悵道,「可惜欽差大人說,我現在是死人,不得出現在人前。我只是擔心,萬一我爹娘去牢中探我,受不住打擊。」

    霍安想了想道,「這事很快會有個了結。我今晚有任務。你好好待著,別胡思亂想,否則性命有虞。」

    蘇珏點頭點得小雞啄米,「那是那是,我明白。霍安你小心,千萬別出岔子,我還靠你完成心愿。」

    霍安疑惑地看他一眼,他趕緊乾笑,「我是說,我還想跟著你去見見小妹。」

    提到蘇換,霍安果然溫和地笑了笑,「蘇換她也很想你。」

    蘇珏激動,「小妹有良心。」

    交代好一切,霍安稍事休整,便和昆爺碰面,謀劃這晚行動。

    是日夜,霍安仍扮作昆爺侍從,一行人前往長水碼頭交易,其他人等則事先埋伏在泊在碼頭的烏篷大船甲板下。

    丑時一刻,沈飛果然如約出現,身後跟了數十名黑衣人和一長串馬車。

    明先生費時數月撒好的網,這晚終於收網。

    一手交私鹽,一手交金磚,滿箱黃燦燦的金磚耀得沈飛花了眼,仔細驗收後正準備功成身退,不提防昆爺慢悠悠說,「沈老闆,你分幾成?魯修又分幾成?」

    沈飛悚然一驚,剛抬頭就覺隱有風聲,頭一偏,雪光微閃,他左右兩側的黑衣人已按著鮮血四濺的喉頭,抽搐著倒下。

    碼頭上的烏篷大船猛然板炸篷翻,數十人影躍出,沈飛驚恐地轉身就跑,「撤!」

    昆爺冷笑,「晚了吧?沈老闆。」

    說著腳下一錯,欺身直取沈飛,眾黑衣人擁上,昆爺眼也不眨,自有人幫他解決。

    霍安不慌不忙一掌掀翻裝滿金磚的大箱子,滿箱金磚轟轟四散,砸得衝過來的黑衣人往後猛退,他趁機飛快地從箱底抽出一把長刀,往昆爺身邊一擋,揮刀就砍,刀刀直取要害,毫不手軟。

    反正明先生只要一個活人,沈飛。

    烏篷船里埋伏好的驍騎營兵士衝來,加入混戰,一時間,長水碼頭砍殺四起,血肉白骨,火光叢叢。

    這時的中侯城北,紅樹林,也是喊殺聲一片。

    明先生白日裡就帶人埋伏到紅樹林,因不知其幾時交易,便一直按兵不動。不想丑時一刻,紅樹林一處竟也開始交易。

    交易雙方均是陌生面孔。

    明先生正皺眉思忖,不料官道上傳來轟轟馬蹄聲,交易之人頓時作逃竄狀。

    如意想動,明先生一把按住他,緊緊盯著官道來人。

    那群人瞬間至樹林,竟是那魯修一馬當先,領著一群衙役衝過來,高聲大呼,「鹽賊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明先生臉青了青,咬牙冷笑,「好一出正氣凜然的賊喊捉賊!原來一分為二是這個意思。我倒忘了,佟韞,又當娼婦又立牌坊是你最喜的路線。」

    如意頓時明了,扯下蒙面的黑面巾,氣得低聲道,「公公,怎麼辦?」

    明先生眉目間殺意森森,「想立牌坊,也得看有沒有那個命。」

    他轉頭看向伏在他身邊的永榮,「把為首那人射下馬,不傷要害。」

    永榮點頭,張弓碼箭。

    明先生又吩咐如意,「你帶人去。我只要魯修和私鹽,其他人,殺。」

    如意點點頭,扯上蒙面黑巾,帶眾人衝殺出去。

    與此同時,永榮箭出如虹,直取那魯修右腿。

    樹林裡猛然炸出一群黑衣蒙面人,正高喊捉賊的魯修倒是愣了愣,正發愣,猛然右大腿尖銳一痛,他猝不及防,唉唷痛叫一聲跌下馬來。

    馬匹驚嘶,場面大亂。

    魯修也顧不得箭傷,趕緊爬起來跛著腳就要跑,不想暗處冷光一閃,他剛轉身,左大腿後側又中一箭,頓時整個人往前一撲,一個狗啃泥跌在地上。

    明先生在樹林子裡倒滿意地哼了一聲,「箭法不錯。叫永榮是吧?」

    翌日清晨。

    中侯城暗涌騷動。騷動的原因有二,一是欽差大人董岳提前抵中侯,二是知州州府大人魯修昨夜領人緝拿鹽販,不想全軍覆滅,魯修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知州廷尉徐正風聞聲後,急忙從東陽城快馬加鞭趕到中侯城,親迎欽差大人,不想董岳笑眯眯說,「咦徐大人,你沒見著明公公?」

    徐正風一愣,「哪個明公公?」

    董岳說,「唉呀,欽差大人明公公啊,端王跟前的紅人,明月公公啊。」

    徐正風眼前一抹黑,心道不好,暗度陳倉啊祖宗,連京中人都被忽悠了。

    他立馬調整情緒,極驚訝道,「明公公是欽差大人?那董侍郎您……」

    一個聲音悠然接過去,「董侍郎其實是來視察知州水利修葺的,徐大人不知道?」

    徐正風轉身一看,明公公身著大紅團雲瑞獸欽差袍,帶著八個黑衣帶刀侍從,雙手背負身後,大步走進府衙。

    「如意,將欽差令呈給徐大人過目。」

    如意上前,捧上一個朱紅匣子,打開後明黃綢布鋪底,一柄白玉欽差令及官文通牒,靜靜擱置匣中。

    御派欽差,素來見令如見御駕。

    此物一出,府衙里一干人等急忙跪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明公公好整以暇道,「徐大人為查私鹽一案,辛苦了,免禮。有眉目了麼?」

    徐正風已鎮定如常,起身拱手道,「此案乃府衙大人魯修親自過問,昨晚魯大人帶人前往城北緝拿鹽販,卻橫出意外不知所蹤,卑職正準備領人前往查實,不想關鍵時刻公公親臨,真乃知州百姓的福音。」

    明公公打量他一眼,「哦這樣啊?魯大人真是不幸。徐大人倒是處變不驚的典範。」

    他頓了頓,和煦笑道,「本欽差昨晚倒是有幸,在長水碼頭截得一批私鹽,抓獲涉案者沈飛。徐大人素來斷案清廉,不如輔佐本欽差查查此案,如何?」

    徐正風滿背冷汗,卻是恭恭敬敬一揖,「承蒙公公垂青,卑職有幸。」

    明公公一笑,眼角殺氣微斂。

    長水碼頭一夜後,霍安等人又迅速銷聲匿跡,隱於客棧之中。查案是明公公的事,他們來此,正如明公公所言,主要任務是殺人。

    五日後,知州私鹽一案塵埃落定,知州州府大人魯修、通泰錢莊老闆沈飛均涉私鹽一案,押往京中刑部候審。

    諸如蘇珏一類的死囚,刷洗冤屈,重見天日。

    大赦當日,蘇珏就急急忙忙趕往東陽城,趁著徐正風被那欽差大人牽絆著,回到東陽與他爹娘一聚。

    蘇珏身陷牢獄之災,不過半月,卻已折騰完家中近半財產,蘇泊山照他獄中所囑,已變賣了蘇家玉器商號,待官府退還查封的米店後,也低價盤賣,一家人連夜遷出東陽城。

    第七日,霍安正式帶兵折返保寧。

    剛出發,蘇珏就按約氣喘吁吁地跑來了,「我來得還算準時吧?」

    霍安拉了他到僻靜處低聲問,「大哥……」

    蘇珏不等他說完,揮揮手,「大哥我是能守節的人,一身錚錚傲骨,我要出賣你們,去年就出賣了。」

    霍安正要開口說話,不料仲玉鬼頭鬼腦湊過來,「唉唷霍校尉,聽說這蘇公子是四姑娘的大哥?原來你們是知州的人?這趟榮歸故里你心裡激動吧,居然撿到了你大舅子,跌宕啊。」

    蘇珏振作,一本正經道,「不錯,我的人生就是跌宕起伏波瀾壯闊。」

    仲玉好奇道,「怎麼個波瀾法?」

    好吧,話癆遇話癆,惺惺又相惜。霍安按按額角青筋,只好沉默地帶著這要探小妹要探小外甥的大哥,回保寧去了。

    蘇換這一年多來,唯一念叨的就是她這奇葩大哥,他想了想,打算給她一個驚喜。

    回保寧,大家無不歸心似箭,尤其是霍安,他惦念著蘇姑娘和蘇姑娘肚子裡的小葡萄,恨不能長翅膀飛回去,倒是蘇珏十分享受這一路,因為他和縱慾公子頗為談得來,一路上海闊天空相見恨晚。

    抵達保寧時,已是十二月末,過年的喜氣洋洋,已舉城縈繞。

    蘇換這幾日挺著大肚子,在家裡不亦樂乎打理年貨,又眼巴巴地掰著手指頭算日子,一個勁罵,「霍安你這個騙子,還說很快就回,都兩個月了……」

    非燕蹲在一旁,笑眯眯地摸她肚子,自從蘇換肚子從小葡萄長成大梨子,又從大梨子又長成小南瓜後,她十分喜歡摸蘇換的肚子,蘇換有孕已快六月,小葡萄活潑好動,時不時讓非燕驚喜地喊一聲,「四姐姐,他踢我。」

    蘇換糾結地看她,「非燕,他要踢也先踢我好不好?你穩重一點。」

    蛐蛐鄙夷地嘲笑非燕,「非燕,你想嫁人了吧?」

    非燕眼睛一鼓,「我還小。我沒有想。」

    蛐蛐哈的一笑,「拉倒吧你,你一摸四姐姐的肚子,那眼珠子都發綠,恨不能自己生一個來玩,還不是思春是什麼?」

    非燕嗷嗷地叫,追著蛐蛐就打。

    蘇換佯裝怒道,「蛐蛐你和小姑娘胡說八道什麼……」

    忽然她又想起一事,轉頭去扯了覃嬸悄聲說,「覃嬸,非燕都滿十二歲了吧?」

    覃嬸一邊做針線活一邊嗯了嗯,「怎麼?難不成四姑娘還真想給她說親事了?」

    蘇換說,「那哪能,還是個孩子呢。我是覺得吧,這孩子怎麼還不開竅呢?」

    覃嬸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你說葵水?」

    蘇換沉思道,「對啊,我十二歲不到,就葵水初至。覃嬸,你覺得咱們是不是該給非燕吃更好點,這孩子怎麼光長個吶。」

    覃嬸點點頭,「有道理。」

    達達小二見著非燕蛐蛐追打,十分興奮,汪汪亂叫,頓時一院子鬧翻天,就在這時,院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非燕揚起的粉拳定住,轉身一看,頓時歡天喜地,「安哥安哥!你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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