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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17:33 作者: 咬咬
    他看一眼低頭吃飯的霍安,「永榮,幫子我想交給你,你可有意?」

    永榮懵了。

    這這這,鬧哪樣?襄哥你成親是好事,可娶了媳婦就甩馬幫,這不厚道啊。

    蔡襄繼續說,「這事我和孟先生霍安先說了說。孟先生這兩年有收山的意思,霍安也要退出馬幫。我和孟先生合計著,若堂子裡有兄弟願接手,我就把堂子交給他,咱們路子也打出來了,老老實實去泰寧福勝馬市,也出不了什麼岔子。我人還在保寧,其他馬幫敢亂來,我不會饒他們。若實在沒人接,也只好各安天命。」

    他苦笑一下,「你們別怨我重色輕義,我不入青幫,成臨青他不肯嫁女兒。」

    飯桌上沉默。

    蘇換規規矩矩吃飯,心裡想也好,她整好不想霍安繼續走馬。

    永榮想了想,放下筷子,鄭重說,「襄哥,堂子有今天,大半是你的功勞,大家服的是你。既然襄哥你不做了,我也想退出,另找些安穩營生來做。覃嬸說那姑娘還好,我想著明日就托媒人上門提親罷。」

    飯桌上又沉默。

    蛐蛐哭喪著臉,「襄哥,我都還沒走過馬呢,堂子就要散了?我怎麼辦?」

    蔡襄嘆口氣,「既然這樣,就照著孟先生的意思辦,願意跟我去青幫,就去青幫,不願意的,那也人各有志。明日我就召人開堂會。」

    永榮點點頭,蛐蛐哭兮兮說,「襄哥,我還是想跟著你。」

    蔡襄笑了笑,點點頭。

    爾後再無人說話,一頓飯吃得蠻冷清。

    回到家裡,蘇換傷感地和霍安說,「世事真是好難料。」

    霍安摸摸她頭髮,笑了笑。

    蘇換說,「我們什麼時候去白頭山?」

    霍安寫:「等蔡襄成過親,下月就去。」

    蘇換點點頭,打個呵欠,「永榮也要成親了。」

    霍安沉默片刻,寫:「蘇換,我欠你一門親事。」

    蘇換愣了愣,結結巴巴道,「那那咱們情況特殊嘛。嚴格說來,也算是我把你拐走的。」

    霍安寫:「會有一天,我補給你。」

    蘇換立馬瞪圓眼,「那豈不是要被戳穿?」

    她趕緊搖頭,「不要不要,那人家反要笑話我。」

    霍安笑了笑,有些話先忍下不表。世事難料,他怕承諾得太圓滿,蘇姑娘會失望,不如直接行動的好。

    第二日是個好天氣。

    在這個好天氣里,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件是蔡襄召人開堂會,馬幫最終解散,花紅一分,各走各路。孟先生隆叔收山,霍安永榮退出,包括曹風蛐蛐在內的一半漢子,願意跟著蔡襄走,還有二十來人也退出了。

    坐在空蕩蕩的堂子裡,蔡襄心裡終究還是難受的。

    霍安陪他坐著。

    蔡襄嘆口氣,「自古世事難兩全。看來不假。」

    正嘆氣,蛐蛐慌慌張張跑進來,「不好了襄哥,永榮哥剛準備托媒人去提親,都尉府來人,又把他帶走了。」

    於是這日的第二件大事就是,祖墳風水不對的永榮,第三次被都尉府請去喝茶了。

    繁世錦一百一十四章降道雷劈死他吧!

    永榮這次到都尉府,已經很淡定了,反正那對扭曲無比的官家父女,一旦心情不好,就把他抓來變著方兒折磨一下。

    這次來的是嵐侍衛,對他十分客氣,只說都尉要見他。

    他沉思著,要不娶了媳婦,回南邊老家去吧。

    正想著,走在前面的嵐侍衛停下來,轉身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瞅他,和氣地說,「永榮,你就在這裡等等,都尉正在會客。」

    永榮忍不住問,「阿嵐,我是犯著什麼事兒,都尉要見我?」

    嵐侍衛道,「都尉的心思,咱們當差的哪知道。」

    永榮傷感地點點頭,也是。

    嵐侍衛歉意地笑笑,離開了。

    永榮四處一張望,才發現自己孤零零身處都尉府後花園裡,這地方瞧著還蠻眼熟,走了兩步,發現一個荷塘子,正是初夏,滿塘碧葉,十分悅目。

    他啞然失笑,難怪覺得眼熟,那次都尉府醉酒,霍安就是在這裡找到他,二話不說將他往冰塘子裡按,寒冬臘月里硬是給他醒了酒。

    這麼想著,就忍不住在五月暖陽里,打了個冷噤。

    正打冷噤,一個聲音傳來,他忍不住又打個冷噤。

    「看什麼吶,想起自己做的那些卑鄙事了?」

    他僵直著身子,不想轉身。

    魏之之今日穿一身珊瑚紅的衣裙,烏髮半綰,斜插一支珠玉步搖,執一把雪白的薄絹湘妃扇,俏生生立在那裡,悠然搖扇,看過去又夠嬌艷又夠氣場。

    永榮轉過身,只敢看了她一眼,便慌亂挪開了目光,這就是他一生的噩夢啊。

    噩夢今天也沒帶婢女也沒帶侍衛,一個人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上下打量他,不咸不淡說,「今日瞧著氣色這麼好,是有喜事吧?」

    永榮想了想,硬著頭皮道,「魏小姐,是魏都尉命我在此等他。」

    魏之之搖扇,「我知道。」

    她側過頭去看假山上一朵小黃花,悠然道,「瞧在蔡老闆霍老闆的面上,我還可以先和你透露些消息。保寧城軍要新組一支驍騎營,我爹瞧著你還有那麼些準頭,有意招安。」

    永榮愣了一下,想起那魏弦慘無人道的兵訓,渾身一哆嗦,果斷道,「我怎麼夠資格入軍中。」

    魏之之嗤笑一聲,「我爹說你夠資格,你就夠資格。」

    永榮堅定道,「我不入軍籍。」

    魏之之果斷道,「你敢。」

    永榮懵住。

    魏之之冷冷搖湘妃扇,冷冷說,「你必須入。你敢不入,我就把上次你醉酒乾的卑鄙事,告訴我爹。」

    永榮更懵了,「我幹過什麼?」

    魏之之咬牙冷笑,「你裝,繼續裝。蔡襄他們都覺得你老實又本分,其實你卑鄙又無恥。」

    永榮想了想,決定不和女子一般見識,尤其是這種扭曲的官家小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於是他退兩步,老老實實站著,不說話。

    魏之之冷冷道,「明翠。」

    明翠嘭的一聲,不知從哪處假山後蹦出來。

    魏之之說,「今年年初三,未時一刻,你在後花園荷塘子旁瞧見什麼?」

    明翠道,「今年年初三,未時一刻,我回房幫小姐拿手爐,折回後花園荷塘子旁時,瞧見一個叫永榮的臭男人,非禮小姐。」

    永榮震驚,怒目看向魏之之,「魏小姐,你要糟踐我,也用不著賠上自己的名節!」

    魏之之搖搖湘妃扇,明翠立馬就遁了。

    她一步步向永榮走來,「名節?我要不是在意名節,年初三那日,你還走得出都尉府?你右耳背後有條傷口,怎麼來的不記得了?那是我推開你,你自己磕到假山上磕出來的。還有霍老闆來尋你,怎麼給你醒酒的?直接摁你到荷塘子裡對吧?只有我爹他們才相信,你醉酒跌了荷塘子。」

    永榮震驚震驚又震驚。不是吧,那場春夢裡的姑娘是她?他又抱她又親她?夢著夢著他還反應了?

    啊啊啊好崩潰,事實真殘忍。

    魏之之瞧他痴痴呆呆的目光,知他是想起來了,不禁又羞又氣又怒。羞的是這混蛋一眨不眨盯著她看,氣的是這混蛋親了她就忘得一乾二淨,怒的是這混蛋一臉悲憤活像被她非禮了!

    於是她氣得將湘妃扇都捏得變了形,眼裡淚花微閃,「你不承認也沒事,總之我不會讓你好過!」

    永榮見她要哭要哭,嚇壞了,被她逼得步步後退,結結巴巴,「魏……魏小姐,我那日真……真醉了……對不起……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魏之之氣得眼淚一下就飆出來,「我要計!」

    明翠嘭的一聲,又不知從哪處假山後蹦出來,壓低聲音急急道,「小姐,三姨娘她們出來逛園子了,快走。」

    魏之之抬手抹了眼淚,咬牙切齒道,「你記住,保寧軍你必須入。還有那南關馬市鳳祥綢布莊的二女兒,你膽敢去提親,我就讓我爹把你弄進大牢閹了送宮裡當太監!我魏之之說一不二,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你試試你走不走得出這保寧!」

    說完,哼地一回頭,和明翠小婢女急急離開了。

    永榮立在那裡搖搖晃晃。

    老天降道雷劈死他吧!

    正不知所措,嵐侍衛又不知從何處跑來,咳咳兩聲,歉意道,「永榮,跟我去城西校場吧,其實都尉在那裡。」

    永榮悲憤地看他。

    嵐侍衛歉意道,「咱們當差的也活在夾fèng中,你體諒體諒啊。」

    老子沒法體諒!老子人身安全都不能保障!

    人身安全不能保障的永榮,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被押進了城西校場。

    魏弦正在訓兵,很不滿意地大罵,「一個個沒吃飯吶?再給老子跑十圈!」

    他哆嗦一下。

    魏弦回頭看到他,上下打量幾眼,擲地有聲說,「阿嵐說,你聽說保寧要組驍騎營,便立馬有入軍的意思?這很好,是有志氣的表現。你們那馬幫散了,本尉也聽說了,沒什麼大不了,你那箭法不錯,不愁不能建功立業。」

    他瞬間又震驚了,事實不是這樣,事實不是這樣!

    可魏弦大馬金刀一揮手,「阿嵐,給他辦入軍籍查驗身體。下月新兵征滿後,編入驍騎營。」

    說完就走。

    他鼓足勇氣喊道,「魏都尉,其實我不……」

    魏弦轉過身來,臉色一陰,「你不什麼?一個男人縮頭縮腦出爾反爾扭扭捏捏像娘們,成何體統!既然你自薦來了,本尉決定徵收,這事就這麼定了!」

    說完風風火火去訓人了。

    永榮悲憤無雙地去看嵐侍衛。

    嵐侍衛訕訕一笑,低低說,「你不曉得大小姐的手段,我也活得好艱辛。認了吧啊,反正你們那馬幫整好散了。」

    永榮一路失魂落魄走回蔡襄家時,蔡襄和霍安正坐立不安,合計著要不要去都尉府瞅瞅,瞅瞅永榮那倒霉孩子,這又是惹了魏之之父女倆哪裡不痛快。

    不想正糾結,永榮慢吞吞推開院門,慢吞吞走進來了,一臉被蹂躪後的頹廢。

    蔡襄急忙迎上去,「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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