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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17:33 作者: 咬咬
蘇姑娘一連幾日都心不在焉,每天做兩屜糕,賣完就關門回家,惹得非燕煞有介事地去勸她,「四姐姐你這個樣子,是夜裡孤枕難眠吧?要不今晚我來陪你?」
蘇換滿臉飄黑雲,「蛐蛐又和你說什麼了?」
非燕說,「他說深閨怨婦的普遍特徵就是,孤枕難眠。」
蘇換咬牙切齒,牽了達達小二去蔡襄家,放開二狗,指使它們追得蛐蛐滿院子上跳下躥,看得非燕哈哈大笑。
又過了十日,深閨怨婦她實在沉不住氣了,老夢見霍安要休她,於是這日開鋪後讓非燕守著,她偷偷摸摸跑回蔡襄家,找了覃嬸吞吞吐吐問,「真……真有女人不能生孩子?」
覃嬸明白她的意思,放下手裡的活計,提了菜籃子和她出門,「你放心四姑娘,我在保寧十幾年,有相熟的老大夫,德行也是極好的,絕不會四處亂說的。」
蘇換硬著頭皮,跟著覃嬸去了。
一路上她沒好意思抬頭看路,被覃嬸拉著走進一家藥堂子,不期然和迎面走出來的人撞個滿懷。
抬頭一看,她愣了,「成蕙?」
成蕙一副沒睡醒的失魂落魄狀,聽著有人喊她,茫然看了一眼,認出蘇換後抬腳就想走,但剛伸出腳便清醒過來,鎮定地抬手撫了撫頭髮,「咦小四?」
蘇換正想開口,不想成蕙比她快,一口截住她的話,「你來找大夫看病吶?」
蘇姑娘心裡有鬼,趕緊指著覃嬸說,「哦我陪覃嬸來瞅瞅,她有些不舒服。」
成蕙哦了一聲,「那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罷就要走,不想蘇換拉住她,一臉懇切道,「成蕙你真生病了呀?我原本想去探你的,可我開……」
成蕙不等她說完,便猛一下甩開她的手,胸脯微微起伏,「不過是頭疼腦熱的小毛病。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蘇換反應,便急急走出去了。
蘇換愣愣地,和覃嬸說,「我覺得成蕙好像不高興理我。」
覃嬸也有些疑惑,「咦奇怪,青幫大小姐還用得著親自來藥堂子瞧病?有錢有勢的,哪家不是請大夫去家裡瞧。」
別人的事,自然管不了那麼多。覃嬸撩開帘子,拉著蘇換進了內堂。
一進內堂,蘇換又愣了。
不是吧,去年霍安第一次走馬回來,她鬧假害喜,霍安帶她來瞅的,就是這白鬍子老大夫。
哦哦哦,好丟臉好丟臉。
她趕緊轉身就要溜,「覃嬸改日再來瞧吧。」
覃嬸果斷地一把捉住她,嚴肅道,「四姑娘,逃避是不對的。」
蘇換沒法,皺著一張苦瓜臉,期期艾艾地坐下來,彆扭地側著臉,只願這白鬍子年老痴呆,不記得她了,否則她要糗死。
覃嬸只道小媳婦自然是麵皮薄,於是俯身去,在白鬍子耳邊輕語了幾句。
白鬍子唔了一聲,眯著眼搭脈。
半晌後,他睜開眼,和藹地問,「小夫人成親多久了?」
蘇換不好意思看他,「大半年。」
白鬍子說,「信期不准吧?」
蘇換驚道,「你記起來了?」
白鬍子茫然,「記起什麼了?」
蘇換好想咬掉自己舌頭,人家看那麼多病人,哪還記得她,於是鎮定鎮定,「是有些不大准。」
白鬍子又閉上眼,讓蘇換換了只手,細細摸脈。
這次摸了許久,才睜開眼,認真打量蘇換,小聲嘀咕道,「瞧著氣血蠻好。」
忽然又問,「小時可受過寒?」
蘇換愣住,「受寒?風寒?」
誰這輩子沒害過幾次風寒吶,正想說話,猛然想起一件事,她十二歲那個冬天,簡直太悲劇了,親娘死了不說,好容易緩過氣來,出去逛逛園子,結果又頂撞了她高貴冷艷的二姐,她端莊慧潔的三姐急著拍馬屁,一掌將她推進荷池子裡去,差點沒把她凍死淹死,好在她二姐的婢女十七八歲已經知事了,怕幾個半大孩子鬧出人命來,趕緊找人把她撈起來了。
這個算不算?
她趕緊實打實地和白鬍子說了。
白鬍子於是轉頭和覃嬸說,「不礙事,大概有些血淤之症,老朽給這位小夫人開個暖宮祛瘀的方子,調理調理就好。」
蘇換趕緊問,「不會淹了回冰池子,就不……不能生了吧?」
白鬍子搖頭嘆氣,拿過筆墨寫方子,「這世上的人就是奇怪,求而不得,得而非求,不知要鬧哪樣。」
蘇換聽不懂,「什麼意思?」
白鬍子一邊寫方子,一邊憤然道,「反正那種傷天害理的缺德方子,老朽是絕對不會開的。」
蘇換茫然去看覃嬸,覃嬸彎腰低低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這晚回家,蘇換虔誠地熬了藥來喝,苦得她滿臉抽搐,非燕好心問,「四姐姐你病了?」
蘇換說,「風寒風寒。」
非燕嘖嘖道,「不像呀,今兒上午做糕,你還甩得粉劑子嘭嘭響呢。」
蘇換盯著她,「還想不想有晚飯吃?」
非燕立馬什麼好奇心都沒了。
睡覺時蘇換很沮喪,一個人在床上翻來翻去想,要是她真是只不下蛋的小母雞,霍安會不會另娶呀?唉以前她就不該嫌棄小孩的,結果遭報應了。
嫌棄?
她猛然翻身坐起。
想起覃嬸今日在她耳邊說的話,「大夫說的傷天害理,是指打胎的藥方子。」
啊呀呀啊呀呀!
怎麼辦,她好像撞破了一個大秘密!
第二日她精心做了一盒糕,選了成蕙愛吃的口味,蜜豆蘇和栗子糕,留了非燕看鋪,然後親自提了糕,去探望青幫大小姐。
結果青幫大小姐拒見,理由是風寒,出不得門。
蘇換覺得吧,風寒這種梗,都要被用爛了。不過既然成蕙不願見她,她也沒法,這事情暗裡委實波濤洶湧,她不能亂摻和,只好留下糕,走人了。
回了糕鋪,卻見覃嬸提著菜,喜氣洋洋走來,見著時辰還早,就吃了塊糕,順便喜氣洋洋地和蘇換八卦了一下永榮,「我這幾日做了些乾菜,隆叔最喜歡吃,我就給他捎了些去。他很高興地和我說,他瞅著有家的姑娘挺好,想說給永榮。」
蘇換一聽,興致勃勃道,「怎麼個好法?永榮是個好人,得討個好姑娘。」
覃嬸說,「說是馬市一家綢布莊的女兒,今年整好十八,隆叔說長得眉眼端正,體態豐腴,是個好生的模樣,還讓我改日去幫著瞅瞅。」
蘇換摸摸鼻子,她就不好生,真是傷自尊。
覃嬸說得興頭上,沒注意這些,繼續說,「隆叔說,雖然一直養在鄉下,可陪嫁是有的,還做得一手好飯菜,人家也不嫌棄永榮干走馬這個營生。」
蘇換說,「隆叔怎麼想著給永榮說親了?」
覃嬸說,「隆叔說,永榮上次走馬前,和他提了提,說是阿婆走了,他孤家寡人冷鍋冷灶,也該成個家室了。太美的姑娘他也配不上,通情達理能洗衣做飯就好。」
蘇換贊道,「永榮就是實在。」
一下積累了這麼多八卦,蘇姑娘真是好想有個人來分享,於是天天盼霍安回來,又糾結地想,成蕙那事她也不確定,要不要和蔡襄說呢?
憋了半個月,五月初十,押貨的馬幫漢子,平平安安回來了。
蘇換把糕鋪關了,去蔡襄家幫著覃嬸做飯。
半下午時,蔡襄一行說說笑笑回來了,蘇換飛奔出去喊霍安,惹得曹風陰陽怪氣,「有媳婦就是好。」
一群人熱熱鬧鬧吃飯,蔡襄見著又恢復了往日神采,嬉笑怒罵,蘇換心事重重地糾結,人家當事人都雁過不留痕,她亂管閒事不好吧?
吃過飯,曹風興致勃勃去慫恿蔡襄,「襄哥,咱們去金玉樓吧,你的晚晚,好久沒去看了吧?」
蘇換去看蔡襄的反應。
蔡襄面色微僵,撐著頭似有醉意,揮揮手,「今兒累得慌,你們去吧。」
曹風於是又去慫恿永榮,低低說,「永榮你就是菩薩下凡吧,就從來沒有想的時候?」
永榮很是尷尬。人家四姑娘還在呢,這個曹風真是口無遮攔,正要開口拒絕,不想四姑娘響噹噹說,「永榮,覃嬸說隆叔幫你相了個姑娘。」
啊?永榮愣住。
蘇換斜也曹風一眼,這個曹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花天酒地最得行,不能讓他帶壞永榮這種好孩子。
蔡襄倒笑了,眯著眼妖模妖樣,「是麼?永榮你得好好把握。咱們走馬的,命長命短都不好說,沒多少姑娘願意嫁的。」
他站起來,看了霍安一眼,笑道,「不是每個都霍安這麼好福氣,娶著自己喜歡的姑娘。」
說完搖搖晃晃回房去睡覺了。
這晚回去,霍安洗個熱水澡,跑上床就歡快地扒蘇姑娘衣服。
蘇姑娘內心掙扎了一下,嚴肅地說,「霍安我有兩個事要和你說。」
霍安點點頭,扒了她中衣就啃她,一邊啃一邊聽她說,反正蘇姑娘話多,想來也沒什麼要緊事。
蘇換去揪他耳朵,揪了幾下不見效,只好放棄,「我去瞧了大夫,大夫說我受過寒,有些血淤之症,所以大概不是很容易有孩子。」
霍安猛然從她胸前抬起頭來,黑葡萄眼溜溜亮,盯著她。
蘇換緊張道,「你很介意啊?」
霍安從床頭拿過木牌就寫:「那我勤奮點。」
蘇換吐血,霍爺你已經夠勤奮了。
霍安甩了木牌就開始勤奮,勤奮得蘇換啊啊亂叫,「等等,等等,還有事……啊……啊啊……」
沒法,霍爺一勤奮,腦子裡都不想事的,蘇換隻好積極配合他,反正這時說了他也聽不進去。
夜深人靜,勤奮的霍爺終於慡透了,拍拍蘇姑娘後背,翻個身舒舒服服睡覺,他還以為什麼大事呢。
蘇換光溜溜地趴到他肩膊上去吹氣,賊兮兮說,「我覺得,你兄弟蔡襄,搞不好有兒子了。」
霍安有些迷糊,他太勤奮,好累,半眯著眼抖抖眼睫毛,沒理蘇姑娘。
蘇換好氣憤,你慡完了話都不和老娘說半句,倒頭就睡,於是狠狠掐他,「餵你不覺得這很勁爆嗎?」
勁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