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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17:33 作者: 咬咬
    蔡襄伸手去摸她頭髮,小心翼翼地去幫她整理衣裙,惆悵又憂慮,「呃……我該不該受死呢?」

    正惆悵,成蕙醒了,嚇得蔡襄趕緊收回手,高度緊張地盯著她。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覺得全身都酸痛,唉唷那什麼客棧的床,太硬了,於是扒拉兩下準備起身來,突然覺得不對,好像這這這,不是床?

    她撐著微抬上身,驚駭地發現這真的不是床,這是一個人的胸膛,這是蔡襄蔡老闆的胸膛,他正看著她,一臉複雜的憂傷,勉強笑了笑,「你好了?」

    啊啊啊,她嚇得趕緊往後坐起,蔡襄怕她摔下去,趕緊伸手去攬她腰,不想被她毫不猶豫地拍開,「你別碰我!」

    她坐起來才猛然發現,更驚駭的是,這不是在客棧!這是在一棵樹上!

    這是怎麼回事?

    她明明在客棧睡覺,還洗了一個美美的澡,那家客棧叫做福善,不是這棵大松樹好不好?

    蔡襄坐起來,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慢慢道,「你當心,別掉下樹了。」

    成蕙剛要動,臉就青了,她身體不對,腿間黏膩膩的一動就痛,低頭查看,發現上衣是亂的,裙子也是亂的,貼身肚兜根本就沒了……

    她坐在樹幹中心,開始抖,然後越抖越厲害,慢慢抬頭來看蔡襄,慢慢道,「你把我帶到這裡來的?」

    蔡襄說,「你……一點也不記得?」

    成蕙咬牙道,「是不是你?」

    蔡襄想,的確是他,這個得承認,於是點點頭。

    成蕙猛地一個耳光甩過來,啪的一聲,極重,打得蔡襄唇角微裂,滲出淡淡一點血跡。

    成蕙從牙fèng里吐出兩個字,「下賤!」

    蔡襄慢慢側過頭來看她,不言不語。

    成蕙胡亂理好衣裙,忍著眼淚,便要往樹下爬。

    滿眼淚花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覺得這應該是場夢,可是摸著那冷冰冰的松樹,樹皮皸裂得硌手,明明又真實得不得了,腳下一滑,嚇得蔡襄急忙伸手去撈住她,不由分說將她摟進懷裡。

    成蕙頓時爆發出痛哭聲,又咬又抓地拼命掙扎,「混蛋……你滾開……放開我……你放開我……」

    這一聲驚天嚎哭,讓迷迷糊糊中的霍安一驚,他翻身坐起,四處瞅瞅,如意揉著眼坐起來,打個呵欠,「啊都快天亮了呀。唔我好像聽著女人哭……」

    他猛然清醒,和霍安對視一眼,循著那若有若無的哭聲,飛快跑去。

    成蕙自然是掙不開的,又接連幾日沒吃東西,一陣頭昏眼花,忽然就不掙了,抵在蔡襄懷裡冷冷說,「我原以為,南關馬市的蔡老闆,多少是條光明磊落的漢子,可結果,是禽獸。」

    蔡襄猛然一把推開她,「我便是要當禽獸,也需不著把你帶這荒郊野嶺來當!成蕙,你給我睜大眼看看,這是從州阜城郊外的白頭山!對,你應該在福善客棧,可那是三天前的事了!」

    成蕙愣住,三天前?

    她一睡睡了三天?

    蔡襄表情十分扭曲,「你一點都不記得了?」

    就在這時,如意的聲音自頭頂驚喜傳來,「霍安快看,他們果然被樹掛住了。」

    成蕙一聽,急忙推開蔡襄,仰頭看去,眼淚滾滾而出。

    蔡襄抬頭看了一眼,又看了成蕙一眼,慢慢坐直了,「很遺憾我不是霍安吧?」

    他冷著臉,扶著樹枝椏站起來,仰頭喊道,「我們在這裡,想辦法把我們拉上去。」

    霍安探頭看去,見重重疊疊的松林中,果然見蔡襄和成蕙,一站一坐,正在一棵大松樹的樹枝椏中間,他鬆了一口氣,沒死就好,也沒覺得異樣,急忙拉了如意去找藤條什麼的。

    如意急急忙忙吼,「你們別亂動,底下那麼黑,不準是深淵,等著咱們來拉你們!」

    說完便和霍安一起跑了,松濤陣陣,又一片死靜。

    成蕙靠著一根樹椏抱膝坐著,開始還在發抖,慢慢就平靜下來。

    她的記憶像被撕碎的棉絮,到處飄,雖然沒有章序,可總歸零零碎碎是有的,她漸漸想起各種令她難堪至極的場景,眼淚又拼命往外冒,一時實在不能接受這種奇葩的遭遇。

    蔡襄再不說話。

    天漸漸亮了,有一道絢麗的晨曦,從頭頂投下來,照在成蕙裸露的雙腳上,她的鞋襪早已不知所蹤,一隻腳被皸裂的老松樹皮劃破了口子,剛才一掙扎,又開始流血了。

    蔡襄坐下來,撕了一片衣角,拉過她的腳來包紮。成蕙哭著一蹬,不想紋絲不動,蔡襄穩穩捉著她的腳,一圈圈往上面纏布條,也不看她,「有話咱們上去說,要死也容我說清楚再死。」

    成蕙不再掙扎,「怎麼會在白頭山?」

    蔡襄低著頭,乾脆利落道,「斷袖採花賊盯上曹風,在兩桶洗澡水裡下了媚藥,連累你也中了媚藥,大夫解不了。霍安說白頭山有個高人叫彭公,有腐骨生肌的本事,於是我們帶你來找他解毒,結果昨晚你我滾下山了。」

    他頓了頓,「然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成蕙再不說話。

    蔡襄也不說話。

    兩人沉默著,一直等到霍安和如意不知從何處,找來老藤結成藤繩,晃晃悠悠放下來。

    成蕙二話不說,抓住藤繩。蔡襄怕她手上無力抓不穩,說了一聲等等,起身來拉過藤繩,在她腰上纏了一圈,然後扯扯藤繩,仰頭喊,「可以拉了。」

    然後他扶著樹椏,仰頭看著成蕙被拉上去,不言不語。

    將成蕙拉上來,見她毫髮無傷,霍安鬆了口氣,剛笑了笑,成蕙眼圈一紅,「霍安。」

    霍安傻了。

    如意也傻了,「成……成姑娘,你清醒了?」

    成蕙轉身就走,跌跌撞撞往坡上爬去。

    如意愣了片刻,低低說,「霍安,我看成姑娘毒已經解了。」

    霍安驚詫萬分地去看蔡襄。

    不是吧蔡老闆?你最終沒有把持住啊?

    成蕙跌跌絆絆漫無方向地走了一截路,只覺得全身沒有力氣,心裡又難受,乾脆坐在亂糙里哭起來。

    正哭著,一個老頭一腳高一腳低地走過來,笑道,「咦成姑娘,沒摔死啊?哎你哭什麼吶?」

    成蕙瞪著他,對這老頭沒印象。

    老頭忽然猛想起一事,收起笑容,十分怪異地上下打量她,「不是吧,蔡老闆親自上陣解毒了?」

    成蕙哇的一聲又哭了。

    這麼來說,蔡襄沒有騙她,她也沒有做夢。

    老頭趕緊又勸慰她,「別哭別哭,這也算好事兒,至少命保住了。今兒這日出過了,天王老子也見不著彭公的,你中媚藥三日了,等不到明天了。」

    成蕙哭得更大聲了。

    她失貞就算了,她失貞的原因是中媚藥,這媚藥還中得全天下都知道了!

    這日錯過了日出後那寶貴的一柱香時間,彭公是見不著了,反正也不急,成蕙毒已經解了,霍安嘛,反正好多年不能說話,不說話也不會要命,乾脆擇日再登白頭山吧。

    於是,一行人默默地下山了。

    成蕙一路無聲,誰也不看。

    蔡襄像被霜摧殘過的菜苗,蔫蔫地一路無言。

    走到山腳,遠遠見著一個茶棚子,成蕙眼睛一亮,趕緊走過去要茶喝。

    幾人默默跟著她,只敢走,不敢說話,怕這姑娘一想不開就去尋短見。

    誰知這姑娘不僅沒尋短見,求生欲望還無比強烈,一口氣灌了半壺茶,然後抹著嘴說,「有沒有饅頭?」

    悶不吭聲大口大口啃了三個饅頭後,成蕙站起身來,誰也不看,就往前走。

    霍安見她光著兩腳,磨得起了血泡,十分可憐,決定走上前去拉住她,誰知他腳下才動,成蕙猛回身,「毒是彭公解的。」

    如意和武大夫望天。

    蔡襄望地。

    霍安覺得壓力很大,事情很扭曲。

    成蕙抖著又嘶聲吼了一句,「聽到沒有?毒是彭公解的!」

    蔡襄慢慢道,「聽到了。」

    如意咳了一聲,「彭公醫術高明啊。」

    成蕙眼裡見著又有淚,轉過身就走。

    霍安看看蔡襄,又看看成蕙的背影,很是為難。

    回到阜城,成蕙回到客棧,與青幫弟子會面。眾人高興極了,很想去恭喜大小姐解毒歸來,但考慮到大小姐中的是媚藥這種下三濫,實在不好去恭喜一個未出閣姑娘說,恭喜你吶,媚藥解了,好險好險還好沒失身。

    又見著大小姐面色陰沉,讓人買了衣裙鞋襪送了熱水來,回房關門就沐浴,沐浴完,神色如常地開門,神色如常道,「去羅家。壽禮帶著的吧?」

    成蕙這番到從州的緣由,是來給一個德高望重的叔伯拜大壽,成臨青人在南邊,抽不出身,便讓她來了。

    青幫大小姐帶著一群人出客棧時,蔡襄正可憐巴巴地站在那裡等,霍安見他們出來了,急忙扯扯蔡襄衣袖。

    成蕙倒是神色平靜,看也不看他們,騎馬就走。

    蔡襄猛然拉住馬韁繩,也不抬頭看她,低低問,「我就這麼不堪啟齒?」

    成蕙不理他,用力扯回韁繩,目不斜視,「蔡老闆,多謝你們送我去山上解毒。我有事在身,大家各走各吧。告辭。」

    說罷快馬加鞭絕塵而去。

    青幫弟子急忙跟上。

    蔡襄默了片刻,目色沉沉一笑,「唔,看樣子被拋棄了。走,永榮他們怕是等急了,這馬還得走。」

    江湖遠一百一十章鮮血怒放如花開

    因為半路鬧出這麼只妖蛾子,霍安覺得很是匪夷所思,十分擔心被用後又被拋棄的蔡老闆,走馬走出意外來,於是和明先生商定這次走馬後,再上白頭山。

    永榮等人與霍安蔡襄會面後,不見成蕙大小姐,急忙問,「大小姐呢?」

    蔡襄淡淡說,「唔沒事了。找到高人解了毒,去辦青幫的事了。」

    曹風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他有膽子回保寧了。

    蔡襄看起來很平靜,和往常一般無二,笑笑鬧鬧,罵罵咧咧,帶著一群漢子高高興興往泰寧馬市去了。

    霍安覺得吧,男人嘛,這點氣度是該的,要跟姑娘一樣愁腸百轉想不開,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何況說到底,得了便宜的,到底還是他蔡老闆。

    開春的泰寧馬市,好馬不多,聽聞著胡人戰亂消停了些,馬隊便大著膽子,繞開泰寧馬市,往糙原里去,找牧民買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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