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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17:33 作者: 咬咬
    於是二人頓時覺得,上午莫名其妙一場惡打,不算什麼,真不算什麼,讓這魏弦高興高興也無妨。

    這時的永榮卻沒有他們那麼高興,他覺得好難受,頭也痛,胸也悶,心跳得嘭嘭響,兩條手臂軟得跟麵條一樣,抬都抬不起。

    正因為手臂軟,夾菜都發抖,他覺得丟臉,沒怎麼好意思吃菜,只好一頓空腹生猛喝酒。他覺得吧,他真心要被那魏之之搞死了。

    問了侍衛去路,他便迷迷糊糊搖搖晃晃,往花園深處去了。

    走到一叢假山時,他實在忍不住了,只覺得天旋地轉,扶著假山便呃呃乾嘔起來,因為沒吃什麼菜,只嘔出一股發酸的酒水,滿額滲出冷汗來。

    正頭昏眼花,忽然耳邊聽得斷斷續續的女聲,「……小姐……方才舒蘭表小姐讓人來傳……說是邀請小姐下午去看暖房裡的蘭花……」

    另一個女聲冷哼,「蘭花有什麼好看,長得跟糙一樣,說我頭痛,給回了。下午我留成蕙她們在府里玩花牌。咦,我的手爐呢?明翠,快回去給我拿,丟房裡了。」

    永榮一聽這個聲音,就好想撞假山。

    冤家他大爺的就是路窄啊。

    於是拼盡最後一點清醒,急忙往假山後躲。

    不料吧,這都尉父女扭曲,連他們家的假山也扭曲,兩叢假山中間是個貫通的洞,他這麼轉身一靠,不想身子靠空,猛然失重,跌跌撞撞撲了出去正擋道。

    魏之之原本在低頭理自己的裙角,站在原地等明翠回房去取手爐,不想聽著假山處有動靜,警惕地道,「誰?」

    話音剛落,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就撲了出來。

    她定睛一瞧那人背影,臉就黑了。

    永榮正暈著,好不容易把自己站穩,努力睜大眼瞅瞅天又瞅瞅地,覺得都尉府的地形好複雜,這條路見著好像來時路啊,這麼想著就一個轉身,然後……

    然後他就被雷劈了。

    魏之之大小姐就像一個噩夢,永遠揮之不去。

    這個噩夢她還會說話,各種打擊報復鄙視不屑,「哼,什麼人就什麼量,小人吧就是小器量。喝這麼點酒,就醜態畢露了。」

    永榮摁摁跳痛的額角,不想去招惹這個狗屎大小姐,轉身就要走。

    不想魏之之對於他不鳥她,十分憤怒,在老娘的地盤你還翹尾巴,非砍了你尾巴不可!

    於是斷然一聲嬌喝,「走馬的,給我站住!」

    永榮深吸一口氣,只覺得眼前都在冒星星,一股酸酒直衝胸臆,倒是點燃了他憋悶已久的一股怒火。

    猛然一轉身,紅著眼盯著魏之之,搖搖晃晃,「魏小姐……你這樣糟踐我,開心吧?」

    魏之之嫌棄地看他一眼,別開臉冷冷淡淡道,「不開心。因為糟踐得不夠。」

    永榮乾嘔兩聲,魏之之往後一退,皺眉道,「你滾開滾開,滿身酒氣好難聞!」

    不料酒勁上頭的永榮卻搖晃著,往前走了兩步,「……我也想滾的,可滾哪裡都能碰上你……我真是好倒霉好想死……恨不能踩泥人一樣踩了你……」

    魏之之花容失色,瞪大了眼。看吧看吧,她就說這個男人老實溫厚全是裝的,一沒人就說惡毒真心話,一時氣得亂抖,「來人,把這個混蛋丟去餵狗!」

    永榮哈的笑了一聲,又往前走兩步,「我謝謝你給我個痛快……」

    魏之之往後一退,便背抵假山了,冷冷硬硬讓她心頭髮慌,只想明翠怎麼還不回來,又見這小人醉得厲害,怕他橫來,便趕緊要開溜。

    永榮一巴掌拍在假山上,右臂撐著假山,擋住了她的去路,魏之之趕緊又向另一邊溜,不料永榮左臂一撐,又擋住她去路,醉醺醺地將她圈在中間。

    魏之之又氣又急又羞,永榮雖然模樣秀氣,但身長結實,他這樣圈著她,實在讓她壓力很大,半垂臉龐不敢看他,兩手緊捏裙子努力鎮定,「你讓開,這是都尉府,由不得你撒野。你敢碰我一根頭髮,我爹……」

    不料她話還沒說完,永榮冷冷嗤笑,「……就你……這模樣,給錢我也不碰……」

    魏之之怔住。

    驀然抬頭,含著眼淚猛甩他一巴掌,「無恥!」

    這一巴掌打得永榮怔了怔,胸中又一陣翻江倒海,酒氣猛烈往上沖,眼前一片一片的發黑,只覺得眼前這姑娘好眼熟,咦咦咦是哪個?

    魏之之真的要哭了,從小到大沒人敢這麼欺侮她,於是顧不得儀態,頭一低腰一彎,就要從他臂下鑽出去。

    不料那小人醉醺醺地伸臂一撈,將她撈回來往假山石上一按,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迷濛地盯著她看。

    魏之之緊緊靠在假山上,頭上髮簪一抖就歪了,一半烏髮散落下來。

    永榮眨眨眼,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總是瞧不清這人是誰,不過額如白玉發似烏雲,總似在哪裡見過。

    魏之之好驚恐,完了完了,這人借酒撒瘋,喊人吧喊人吧,顧不得名節了。

    正要放聲大喊,不料那永榮沉沉一笑,垂頭便往她額頭柔柔印上一吻,「……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額頭好看……」

    魏之之呆住,全身僵直。

    她她她,都尉千金,居然被一個臭走馬的陰險惡毒的還醉酒無賴的小人,給輕薄了?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身上一重,那永榮竟然軟成爛泥倒在她身上,醉得不省人事。

    魏之之完全被雷劈,這個人的下巴抵在她額頭上,隱隱有些扎人,她羞憤難當,趕緊伸手去推這堆爛泥,可是好重好重啊。

    不想就在這時,耳邊傳來啪的一聲,忙亂中扭頭一看,好崩潰。

    明翠小婢女腳下滾動著一個小手爐,站在那裡驚得面色煞白,指著他們抖抖抖,「小小小姐……你你們鬧哪樣……」

    魏之之終於奮力推開爛泥,只聽嘭的一聲悶響,也沒去細看,狼狽地跑了出來,正要說話,不想明翠又跳腳叫,「血血血……」

    魏之之轉頭一瞧,哦她的天,由於她太用力,導致身上那堆爛泥往後砸在對面假山上,很不幸地撞破後腦,耳背後流出鮮血來,蜿蜒入脖頸,而他渾然不知,軟軟地順著假山滑倒在地上。

    明翠回過神來就吼,「來……」

    沒等她人字出口,魏之之已果斷捂住她的嘴,氣急敗壞道,「我這模樣,你叫人來說得清楚麼?」

    明翠愣了愣,見她家小姐烏髮半散面若桃花雙眸瑩瑩有淚,不禁就護主心切哇哇大哭,「小姐你被他非禮了?」

    魏之之好想掐死她,忽然聽得隱隱有腳步聲傳來,便趕緊拖著她往旁邊林子躲去。

    來者是霍安。

    他似在找永榮,四處張望,忽然見著前面花石小徑上有一隻銅手爐,便快走幾步過來,彎腰撿起那手爐,四處看看,不料一眼掃到永榮倒在假山下,脖頸邊隱有血跡,驚得他趕緊扔下手爐,跑過去扶起永榮,奮力搖了搖他。

    永榮睜開眼,迷迷糊糊瞧瞧他,忽然裂嘴一笑,「……襄哥……」

    霍安好鬱悶,果然不出蔡襄所料,這孩子醉倒在花園深處了。他抬起永榮一條手臂,往脖子上一架,將軟成爛泥的他,生生拖到荷塘邊,悶不吭聲將他脖子摁住,往水塘里一按。

    魏之之在暗處看得一驚。

    哦喲小四你這個夫君真是下手各種果斷各種狠吶。

    冰冷刺骨還飄著薄冰的水,灌入永榮眼鼻口耳中,瞬間將他刺激得驚醒過來,趴在池邊猛力掙扎,但霍安毫不動容,摁著他脖子,讓他咕咕咕猛喝幾口冰水後,終於徹底清醒過來。

    霍安見差不多了,一鬆手,永榮便猛然抬起頭來,呼哧呼哧喘氣,爾後往後一翻,躺在塘邊仰面朝天醒酒。

    他面色發紅,眸子布滿血絲,胸膛劇烈起伏,「霍安你要弄死我啊?」

    霍安蹲在那裡看他,很想說,你這模樣倒容易被魏弦弄死。他盯了一眼石徑上的手爐,克制著不去看隱隱傳出些動靜的樹林子。

    對於不該他關心的事,他向來不去亂關心。

    於是拉拉扯扯起永榮,一起走了。

    魏之之蹲在樹林子後發呆。

    明翠哭兮兮說,「小姐你別想不開,我去向老爺揭發他,保證將他大卸八塊。」

    魏之之紅著臉皺眉道,「你胡言亂語什麼,他沒怎麼我。你記住,此事不可對任何人說,但凡有第三人知道這事,壞了我名節,我割你舌頭餵狗!」

    明翠趕緊捂住嘴,「嗚嗚……明翠知道了。」

    因為永榮醉酒鬧了掉進荷塘的笑話,蔡襄霍安十分愧然,吃過飯便向魏弦告辭。

    魏弦也不攔他們,瞟一眼滿頭水淋淋,猶在凍得打哆嗦的永榮,忍住笑對蔡襄說,「蔡襄,你這叫永榮的兄弟,這段日子借我用用。」

    蔡襄有些吃驚,用用?

    永榮還不是十分清醒,懵頭懵腦看了魏弦一眼,扭過身打了一個大噴嚏。

    魏弦說,「哦你們兩人,也要用用。」

    他頓了頓,「是這樣,二月二龍抬頭,咱們越州保寧、天祿、蓬歷三城,要辦一次賽龍舟,地點就在咱們保寧的泠泠湖。這次賽龍舟和以往不同,每城出三隊,每隊四十人,一隊人馬由官府衙門出,一隊人馬由城守軍隊出,一隊人馬則在民間選拔。」

    這時成臨青笑著說,「這民間一隊人馬,自然是咱們青幫出。不過我這把骨頭老了,領隊出去著實令人笑話寒磣,於是魏大人提及此事時,我向他薦舉了你們二人領隊。」

    蔡襄霍安很鬱悶,為何不徵得他們同意,卻也不敢發牢騷,無論是都尉還是青幫,他們都開罪不起,唉這世道複雜,一個小小馬幫,真是活得好艱辛。

    魏弦雷厲風行道,「這就定下了。二月二,賽過龍舟你們再出門走馬,正合宜。這永榮我另有安排,三日後讓他醒好酒,到都尉府來見我。」

    ------題外話------

    表揚我吧,居然這麼早更新,哈哈哈好抽風~

    江湖遠一百零一章沒飯吃是人間慘劇

    這晚回到家,霍安才覺得肩膊酸脹發痛,睡前坐在床邊,拉開中衣扭頭一看,原來是上午打鬥時,被人重擊了幾軍棍,紅紅紫紫交錯幾道痕。

    蘇換見他悶悶地坐在那裡揉肩膀,很賢惠地跑過來問,「霍安你怎麼了?酒還沒醒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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