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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17:33 作者: 咬咬
成臨青知他所說何事,淡淡道,「霍安,你助我不止一次,這事不過是我成臨青償你一個情義。何況,真正保你們出來的,是魏弦。」
霍安微驚,魏弦?
不過今晚情勢詭異,他還是稍後再問比較好,於是拱拱手,帶了蘇換回後面去。
蘇換有些急,仰頭看他,「霍……」
霍安搖搖頭,示意她別說話。
蘇換隻好跟著他,滿心忐忑地回了房間。
回房後,她自然是睡不著的,倒是霍安平平靜靜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蘇姑娘翻過來翻過去,忽然坐起來,去撓他,「霍安我覺得好奇怪……」
不想,她怪字剛出口,前院猛然爆發出非燕一聲痛哭,「師兄----」
蘇換一驚,面色發白,抖抖索索道,「真……真死了?」
霍安睜開眼,一雙黑葡萄眼亮如星辰。他翻身坐起,嘆口氣,示意她呆在房裡別出去,然後他大步走了出去。
蘇換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還是忍不住,抖抖索索地下床穿鞋,摸著門出去了。
心驚膽顫地摸到前院,她一看就腳軟了,急忙扶住牆。
院裡火把閃閃,顧驚風人已不在正堂里坐著啃排骨,他如今正倒在院子裡不斷抽搐,黑血從他嘴角汩汩流淌出,止都止不住。
非燕哭得稀里嘩啦,跪在他身旁拼命去拉他的手,但他的手軟綿綿像沒有骨頭,不斷從非燕手裡滑落,面容上浮現出一個妖冶的笑,「……非燕……要乖……聽安哥的話……」
話音落,他噗地噴出一口黑血,雙眼驀然鼓得老大,雙腳拼命抽搐抽搐又抽搐,猛然就不抽了。
非燕呆了呆,哇的一聲大哭。
成臨青仍坐在桌邊,轉頭去看了院子裡的死人一眼,終於站起來,慢慢走過去,蹲下來,去摸顧驚風的頸後經脈。
非燕哭著看他一眼,猛然撲過去又嘶又咬,「走開走開……」
霍安走過去,從後面拖過張牙舞爪的非燕。
非燕嗚嗚兩聲,掙開他,又撲去哭她師兄。
成臨青摸了很久,才鬆開手,又揮揮手,青幫弟子裡走出一個老者,蹲下來翻翻顧驚風眼皮,又摸摸鼻息和脈搏,再俯下身聽聽心跳,抬頭道,「回幫主,真死了。的確是毒發身亡。」
成臨青站起來,向霍安抱抱拳,「告辭。」
說完,轉身便帶著青幫弟子走了,再也不看一眼地上的死人。
轉眼間,院子裡就只剩下嚎哭的非燕,死翹翹的顧驚風,還有沉默的霍安。
蘇換小跑過去,扭住霍安的手臂,搖了搖,「真……」
霍安面色沉沉地點點頭。
非燕哭著抬頭去看霍安蘇換,「你們不准埋我師兄,我師兄沒有死沒有死……」
------題外話------
人生就是這麼變態,活著活著就死了~
江湖遠第九十七章老子要來嚇死你!
夜深人靜的時候,霍安心情很複雜很鬱悶地,將死人顧驚風馱到馬背上去,非親非故的,他總不可能還大事操辦一番,為顧驚風請個大師什麼的來念經超度吧,入土為安便好。
非燕哭得聲嘶力竭,拼命去和霍安搶屍體,一個勁兒說師兄沒有死沒有死。
霍安默然解開馬韁繩。
蘇換拉不住非燕,終於忍不住道,「非燕,你摸摸師兄的手,都涼了。」
非燕愣了一下,抽泣著去看蘇換,又轉頭去看軟綿綿俯趴在馬背上的顧驚風,鼓足勇氣走去,顫巍巍地摸了一下顧驚風的手,呆呆轉頭去看蘇換,「真的涼了。」
她話音落,張口便要哭,不想一口氣噎在喉間,小身子便軟軟倒在地上。
蘇換趕緊去抱她,一邊抬頭問霍安,「你把他弄哪裡去?」
霍安慢慢張口,無聲說:埋了。
蘇換遲疑了一下,「那你小心點。」
霍安點點頭,牽著馬匹走出去,蘇換趕緊去關好院門,又將哭暈了的小非燕,費力地背進屋裡去,弄床上睡好,然後她坐在床頭髮呆,心裡反思,難道她的奇葩命格真是招禍事?
快天明時,霍安才回來。蘇換正睡得迷迷糊糊,一個凍颼颼的身子靠過來,她嗯了一聲,睜眼看到是霍安,於是推推他,「我給你溫了熱水,去洗個澡,老人說,埋了死人總是晦氣的。」
霍安不動,緊緊抱住她。
蘇換嘆口氣,伸手去抱他脖子,「其實非燕師兄說得不錯,活著活著就死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啊。」
霍安綿長均勻的氣息微微響起,似已倦極睡去。蘇換往他懷裡湊了湊,也睡了。好一個雞飛狗跳的夜晚,可無論如何,活著的人還是得活。
第二日一早,打開門,蘇換就嚇了一跳,非燕穿戴整齊,紅腫著雙眼,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前,似等他們起床很久了。
她看著蘇換說,「我要去祭拜師兄。」
昨晚夜深已宵禁,城是出不了的,霍安將顧驚風安葬在城東郊一處荒林墳崗里,孤單單一個黃土包,無碑無墓,不免讓人覺得,人生這一世真像一股清風,來去無蹤無痕跡。
蘇換幫著非燕,將帶來的祭品圓錢什麼的,擺弄好。
非燕跪在那裡,抓了一把白花花的圓紙錢,往半空中一灑,慢慢說,「師兄你還會回來的對不對?」
蘇換憂傷地靠著霍安,天又開始降雪,年關將至。
那夜之後,非燕瘟了好多天,常常抱著一個小手爐,坐在屋檐下看雪,有一天蘇換閒來無事,去陪她坐著看雪,一大一小兩個姑娘,默默無語。
沉默了很久,忽然非燕轉過頭來說,「四姐姐,從前我總是念想著找師兄,可如今沒了念想,我覺得很難過很困惑。」
蘇換說,「我十二歲那年,也這麼覺得過。」
她頓了頓,仰頭望著天上紛紛揚揚的雪,慢慢說,「我娘也是在一個冬天沒的。其實我有家人的,可是除了我娘和我大哥,他們都不喜歡我,我覺得我長得不討人厭,還處處討好他們,可別人不喜歡你,怎麼討好都沒用。」
「那個冬天好長呀,他們都圍著火爐烤火聊天,我就躲在屋裡哭。後來我大哥趴在窗邊說,哦喲你哭死了他們也不過為你辦辦後事,然後還是照樣活得挺好,小妹你不划算啊。」
蘇換托著腮認真道,「我頓時膜拜我大哥,他說的太對了。反正我娘死了,我哭也哭不回來,我整理整理心情,又開開心心繼續活了。後來我就長大了,再後來呢……」
她笑眯眯地轉頭看非燕,「我就遇到你安哥了。」
非燕撲閃著大眼睛,終於掃去萎靡之態,有了些往日的好奇活潑。
蘇換繼續笑眯眯說,「你安哥開始也不喜歡我,可後來也不知怎麼,他就喜歡我了,有個挺漂亮的姑娘喜歡他,他也沒答應。哈哈哈,我好有成就感。」
她語重心長地教育非燕,「所以你也不要灰心,這足以見得,柳暗花明是經常發生的。」
非燕撐腮想了片刻,「安哥為什麼喜歡你啊?」
蘇換茫然地啊了一聲,陷入沉思。
快至年關,堂子裡忙著年終分紅和分派年貨什麼的,這兩日霍安白日裡都去了堂子,每天都快天黑才回來。
這日他回來時,發現萎靡不振的小女俠非燕,蹲在院子裡逗小二咬它自己的尾巴,時不時咯咯笑兩聲,見他回來,跑過來響亮地說,「安哥你回來啦,四姐姐做了甜薑湯,說喝了祛寒,我去給你端一碗。」
說完噔噔噔跑回後院去,似乎恢復了往日的活力。霍安覺得奇怪,跑到房裡去找到正做針線活的蘇姑娘,寫道:「非燕怎麼了?」
蘇換頭也不抬,手裡穿針飛線,「哦想開了吧。一個小孩子,總不能憂傷一輩子。」
然後她抬起頭來看霍安,很正經很嚴肅地說,「你晚上準備準備,我有話要問你。」
霍安有些懵,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寫道:「你還記得天祿一事吧,成臨青說是魏弦保我們出來的。」
蘇換放下針線活,思忖道,「他是給成臨青情面吧,不然幹嘛理會我們。」
霍安寫:「我和蔡襄說了這事,蔡襄覺得,知恩應圖報,不能讓別人看扁了咱們。我覺得是,於是我就去青幫找成臨青,說想見見魏弦。不想成臨青說,魏弦正打算見見我們。」
蘇換說,「明兒就二十九了,後日就年三十了。魏弦什麼時候見我們?」
霍安搖搖頭,又寫道:「蔡襄說,三十那晚去他家守歲,大家一起熱鬧。」
蘇換笑道,「那是。」
她坐在那裡,伸手去吊霍安的脖子,搖來搖去地撒嬌,「霍安,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你送個禮物給我。」
霍安想了想,含笑點點頭。
忽然窗邊傳來非燕的聲音,「四姐姐,莫不是你經常抱安哥,所以抱出感情來了?」
二人趕緊分開,轉頭望去,非燕小女俠正撐腮趴在窗台上,認真嚴肅地看著他們,旁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甜薑湯。
霍安糾結。
誰知到了晚上,他更糾結了。這段時日妖蛾子鬧得又多又奇葩,他實在有些疲,好長時日沒去鬧蘇姑娘了,今晚興致勃勃地想鬧她。
不料蘇姑娘一臉嚴肅說,「霍安,今天非燕問我,安哥為什麼喜歡你啊,我回答不出來,覺得很丟臉。現在也沒外人,你大膽些,說說為什麼喜歡我。」
霍安覺得好無聊,將她往身下一撲就開始鬧,不想蘇姑娘堅貞極了,死死拽著褻褲不放手,陪著他翻來滾去一個勁兒說,「不說就不給。」
霍爺十分鬱悶,一時小性子起,乾脆翻個身睡覺。蘇姑娘皺皺眉,從身後厚臉厚皮地撲過去撓他,「霍安你好小氣。」
她這時被扒得光溜溜,裹在被裡去蹭霍安,軟綿綿暖乎乎地一蹭一蹭,就蹭得霍安又不爭氣了,翻過身來惡狠狠壓她,蘇換哈的一聲笑了,躺在他身下,明媚地瞅他,「霍安你那時為什麼喜歡我?」
霍安慢慢張嘴,無聲說:你臉皮厚。
蘇換凝神辨認他唇形好幾遍,猛然醒悟,氣得張牙舞爪,「我臉皮厚你還喜歡,你臉皮更厚……嗚嗚嗚……」
霍安笑得開心,心滿意足地將她正法,十分享受蘇姑娘從猛力鬧騰到沒力鬧騰到最後嬌聲討饒的這個雞飛狗跳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