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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17:33 作者: 咬咬
蛐蛐簡直兩眼一黑,急得去抓蔡襄,「襄哥襄哥,永榮哥怎麼可能謀害魏小姐……」
就在這時,一個清清脆脆的聲音響起,「你們冤枉永榮哥,明明就是魏小姐絆倒他,永榮哥才壓到魏小姐身上的!」
眾人轉頭一看,正義的小女俠非燕她,正叉著腰,滿面凜然說公道話。
魏之之猛然臉皮脹紅。
蘇換好想死,趕忙彎腰去捂非燕的嘴。
大庭廣眾下壓倒都尉千金,這好像也很崩塌啊。
果然,魏大人的紫膛臉更黑了,咬牙迸出三個字,「押回去。」
蔡襄曹風一急就想橫來,腳下剛動,卻被成臨青不動聲色地攔住了。
永榮終究還是被帶走了,自始至終,他沒吭一聲。
好好一場賞梅,居然將人賞進了大牢,成蕙焦急愧疚,拼命去撓成臨青。
成臨青瞅著魏弦帶人離開,略沉吟後,對蔡襄霍安等人道,「你們先回去,這事我來想法子。魏弦那人脾性強勢,這時去要人無疑火上澆油,硬碰硬你們也不是對手。你們放心,這人其實還不算混人,再者他一個都尉,不掌刑法獄訟,不能隨便處決人,頂多將永榮帶回都尉府。」
成蕙急道,「爹,魏弦最疼魏之之,魏之之要咬著不放,魏弦就算不掌刑法,他堂堂保寧都尉,隨便找個說詞,也有法送永榮入大獄啊。」
成臨青道,「所以你明日一早,就要去都尉府探魏之之。」
蘇換等人簡直瞠目結舌,不過就是一場誤會加意外,不想魏之之一較真,竟然活生生升級到謀害性命的高度。這官家,真是不好相與得很啊。
這一晚,眾人回去時,都十分沉默。
蛐蛐簡直就要哭了。他和永榮是同鄉,又是永榮帶他逃災逃出來,二人感情自是深的。
蔡襄最後默默嘆氣,「別急。我看成臨青說得有理,不過就是那魏弦臉面抹不下,魏之之惡氣出不了,帶永榮回去關兩三日,氣一消自然就放了。」
他說著疑惑地自言自語,「永榮我是知道的,脾性老實溫厚,怎麼就招了那大小姐恨呢?」
蘇換捏著霍安的手,抖了一下。
這一晚,蘇換睡得極不安寧,翻來翻去睡不著。霍安終於忍不住,起身挑燈,拿了木牌寫:「你有事瞞著我?」
蘇換沒法,只好老老實實將泛舟摘梨子鬧的妖蛾子,說給他聽。
霍安好鬱悶,原來蘇姑娘幾個月前出門買布,就埋下了妖蛾子的根。他想了想,安慰她,寫道:「明日我和蔡襄去找找成臨青。」
蘇換點點頭,哭兮兮道,「霍安你別生氣,我錯了,我以後絕不再逞口舌之快。永榮會不會出事啊?」
霍安覺得,其實這事也非蘇姑娘之錯,於是安撫她一陣,摟了她睡覺。
第二日一早,霍安就和蔡襄去了青幫總堂子,打聽永榮的消息。
青幫弟子剛引了他們進去,怒氣沖沖的成蕙就從外面回來了,見著霍安蔡襄二人,她也不吃驚,只緩了緩面色道,「你們別擔心,永榮好手好腳,如今人在都尉府,性命之虞是絕對沒有的。」
蔡襄道,「都尉府什麼時候放人?」
成蕙坐下來,咕咕咕喝口熱茶,冷哼一聲,「那大小姐還來勁了,拿捏著就不鬆口,想來是要拿些苦頭給永榮吃。」
她說完撫撫額頭,去看蔡襄霍安二人,真誠道,「抱歉,原本是想邀你們好好賞梅,卻不想鬧成這樣。你們別擔心,我爹今日去求見魏弦,會瞅空子提點提點這事的。魏之之素來心高氣傲,昨晚眾目睽睽下失了顏面,自然要幾天來消氣。」
蔡襄和霍安沉默。
和他們一樣沉默的,還有此時身處都尉府的永榮。
其實正如成蕙所說,他好手好腳,甚至沒有挨上半點拳腳,侍衛將他推進一間黑屋後,就鎖門離去。
黑暗裡很靜,四處摸摸,只有冷冰冰的石頭地面,穩了穩心神,他乾脆坐下來打盹,打著打著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直到被凍醒。
睜開眼,發現屋裡有了光亮,他有些不適應,眨眨眼,挪挪被凍得麻木的手腳,猛然覺得有人影立在門口,於是睜眼看去。
一看之下,他怔了怔,靠著牆角坐起來,漠然地垂頭,沉默。
魏之之冷冷看著他。
兩名侍衛為她搬了太師椅來,她撩撩長裙坐下,淡淡道,「你們出去。」
立在身後的明翠一驚,「小姐……」
魏之之不耐煩道,「我說出去就出去。就算這人三頭六臂,我不信他馬幫還能跑了。」
於是眾人只好喏喏地退出去了。
魏之之悠閒地撣撣裙角,慢條斯理道,「好漢,昨晚你說什麼來著?再說一遍。」
永榮面無表情道,「小姐你自盡吧。」
魏之之抬起頭來,似沒想到永榮這麼慡快,沒見著預期中的奴顏媚骨,讓她十分失落,氣得發笑,「有骨氣。」
她頓了頓又說,「有骨氣的好漢,你說我要弄死你,你臨死前可還有遺言?」
永榮抬起頭來,「你想聽什麼遺言?我臨死前滿足你。」
魏之之氣得牙痒痒,這個男人看著老實得不得了,可一說話就氣得她要死,於是磨著牙道,「求我。」
永榮直視她,立馬說,「魏小姐,昨晚小人言語衝撞,多有不是,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高抬貴手。」
魏之之冷笑,「跪下求。」
永榮面色一變,終於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了。光亮從一個小天窗投進來,灑在他身上,就地睡了一夜,他那身灰撲撲的衫褲顯得皺巴巴,但魏之之卻猛然發現,這男人身板瘦長結實,並非面容那般秀氣,因此當他慢慢走到她面前時,她心底有些發慌,兩手緊緊抓著椅柄,高貴冷艷故作鎮定。
她還不信在都尉府里,有妖蛾子是她魏大小姐鎮不住的。
永榮站定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魏小姐,正如你那婢女所言,我一個臭走馬的,身無長物,亦無牽掛,更是遠遠鬥不過你們官家,說不準哪日走馬便橫死異鄉,不過一條賤命,魏小姐,求你高抬貴手。」
魏之之慢慢站起來,微仰頭,看著他,「跪下。」
一片沉默。
永榮目色很亮,垂在身側的兩隻手,微握成拳,輕輕顫抖。
魏之之毫不迴避他灼人目色,冷冷道,「成臨青一大早就來求見我爹,成蕙也來探望我,你那些馬幫兄弟,昨晚怕是沒怎麼睡得好。我倒是好奇了,馬幫的人,是不是個個都你這樣臭骨氣,若是在保寧混不下去了,也不知他們會不會怨你。」
永榮垂目,沉默片刻,微微後退,兩膝一彎,便作勢要跪,不料他膝蓋剛彎,魏之之便一腳踢在他小腿上,阻止了他往下跪,冷哼一聲,「我又不稀罕了。」
說完,微跛著腳轉過身,「明翠,來扶我。」
永榮氣得發抖,恨不能撕了這官家小姐,竭力控制住自己拽緊的拳頭。
明翠聞聲跑進來。
魏之之淡淡說,「傳我的話,放他走。」
明翠有些意外,「啊?可老爺……」
魏之之心煩意亂,「啊什麼,我說了算。快點,讓人把他趕出去,見著就煩。」
就在蔡襄霍安垂頭喪氣回到堂子時,卻見永榮慢慢從外面走回來了。
二人眼睛一亮,急忙迎上去,拉扯著他打量,生怕他少了肉缺了皮。
永榮淡淡笑了笑,「我沒事。魏弦問清楚緣由後,就放了我。」
蔡襄看著他,「真的?」
永榮點點頭,「襄哥,讓你們擔心了。我以後,會小心的。」
蔡襄遲疑道,「那……魏小姐沒有為難你?」
永榮搖搖頭,淡淡道,「我一條賤命,入不了別人眼。」
蔡襄終於鬆口氣,「那就好。以後咱們見著這種官家人,繞路走便好。」
永榮點點頭。
於是,這場賞梅賞出的妖蛾子,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鬧完了,永榮很快與平日一般說笑,眾人也就將這事漸漸淡忘了。
不過,霍安在默默總結後,得出一個遠離青幫珍惜生命的結論,話說每次青幫找上他們,都是往死里鬧妖蛾子啊。
蘇換得知永榮無事後,也放下心來,沒過兩日便恢復了往日活力,就在這時,又怕冷又出門隆重的白慶薰大少爺,他竟然出現了。
霍安打開門,看見狐裘裹身面如冠玉的白慶薰時,真是十分吃驚。
白慶薰立在門口,將雙手攏在一個寶藍色貂絨暖手筒子裡,笑眯眯道,「霍安,不想看到我呀?」
蘇換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霍安,誰呀?」
白春小少年已捺不住興奮,大聲喊,「四姑娘,是我們是我們,白春呀!」
蘇換聞聲跑出來,瞅見笑眯眯的白少爺,也愣了,「白大哥?」
白慶薰笑嘻嘻四處打量,「喲,幾月不見,你們都定下來了,新家不錯呀……」
他目光一頓,頓在跟著蘇換跑出來的小非燕身上,吃驚道,「你們孩子都這麼大了?」
霍安無語。
幾月不見,白少爺的抽風程度,越發嚴重了。
好在這次白慶薰少爺駕到,沒有任何事找他們,純粹是來探探故人。
白春熱情地把大盒小盒的禮物,從馬車裡搬下來,勤勞地搬運到正堂里來,瞧得蘇換很不好意思,「白大哥,這些禮我們不能收。」
白慶薰笑道,「不過是些小玩意兒,是大哥送給你把玩的。」
說著他去打量霍安,「霍安,看樣子你在馬幫混得不錯啊,這麼快就定下來了,有本事就是好。」
霍安笑笑。
蘇換道,「前些日子我們路過怡園,還問過小喜子你可來過保寧,小喜子說,你怕冷,冬日是不會來保寧的。這番是什麼風將你吹來了?」
白慶薰笑道,「冬日我的確是少走保寧的,也不是販茶旺季。不過凡事無絕對,這番是受了友人之請,來保寧探探。」
蘇換道,「哦,那昆爺也來了?」
白慶薰道,「昆爺出門辦事了,沒來。我也是來保寧玩玩,賞賞雪景,年前是要趕著回覲州去的。」
聽著白少爺說,只是來保寧賞賞雪景會會友人,霍安就鬆了一口氣,這古怪少爺,絕對不是個老老實實販茶的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