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

2023-09-30 11:17:33 作者: 咬咬
    蛐蛐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安哥安哥,襄哥說,別纏綿了,該去堂子了!」

    蘇換推開霍安,咬牙紅臉,低聲道,「這個蔡襄,盡不教蛐蛐好的。」

    霍安拿起打好的包裹,低頭親了她額頭一下,轉身向外屋走去。

    蘇換捨不得,卻又沒法。她這時衣衫不整,不敢出門相送,只好眼睜睜看著霍安離開。

    「霍安。」

    霍安剛走到門邊,轉過身來看她。

    蘇換有些眼眶泛熱,但她努力笑了笑,「記得給我帶禮物。」

    霍安笑了笑,推開門走了出去。

    蘇換呆立片刻,只覺得外面清靜一片,偶爾聽得幾聲清脆的鳥叫,有一縷陽光從窗格fèng隙里投進來,正好灑在她腳背上。

    她轉過頭看了看亂糟糟皺巴巴的床褥,嘆口氣,好了,收拾一下心情,先把自己洗洗,再洗床單。

    ------題外話------

    同上一章,不正經完全版在群里,純潔的網站讓姐憂桑,另附

    歡脫小劇場:

    又一夜,蘇女王想重振風采,找回場子。

    於是男下女上,各色春光。

    蘇女王磨磨蹭蹭膩膩歪歪找不對位置。

    霍安:你快點你快點!

    蘇女王:霍安你不懂,一場高質量的XO,就和好酒好茶一樣,要慢慢品慢慢品。

    霍安:品毛線!老子晉江都要燃燒了,再品就變火烈鳥了!

    果斷一翻身……

    啊啊啊!

    蘇女王猛然想起一件事:啊啊啊,霍安你怎麼會說話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湖遠第七十三章她不是來客串媳婦的

    霍安和蔡襄走了,宅子裡總覺得好似冷清許多。蘇姑娘吃過早飯後,勤快地跑到後院去洗衣服,覃嬸見了,便笑著來端木盆,「四姑娘,以後有髒衣服給我,我來洗就好。」

    蘇換緊緊抓住木盆,拼命搖頭,「不不不,覃嬸你歇著。」

    覃嬸道,「我們做下人的,自然該做這些,不然襄爺每月發我月例做什麼,再說咱們宅子人少,不比那些大戶人家,來來去去不過幾件衣服,我洗著也不累。」

    蘇換還是緊緊巴著木盆,緊張得耳朵都紅了,「不用不用……」

    昨晚霍大爺那麼能征善戰,真心將這床單蹂躪得不成樣子,覃嬸這年紀,必是過來人,還能不明白?啊啊啊,又不是在自己家裡,好羞人。

    二人正僵持,蛐蛐突然噔噔噔跑進來,臉色發白,氣喘吁吁道,「四姐姐,覃嬸,不好了,永榮哥的阿婆快要去了,大夫說,熬不過半個時辰了,讓人準備著辦後事。孟先生帶了幾個人,已經趕過去了!」

    蘇換啊了一聲,呆住了。

    覃嬸面色一變,也不和蘇換爭木盆了,麻利地在圍裙上擦擦手,「卯伯人呢?」

    蛐蛐抹著汗說,「卯伯聽著消息,已經趕去幫忙了。襄哥臨行前叮囑過,這次走馬大多人都去了,堂子裡沒什麼人,要是永榮阿婆熬不過了,讓卯伯幫著操持操持,孟先生年紀大了,不能勞累的。」

    覃嬸聽著,眼圈就紅了,抬起衣角來,擦了擦眼角,點點頭,「嗯,卯伯做這些是利索的。我回房去換身素衣,這就過去幫忙。」

    說完便往自己房裡去。

    蘇換傻了,呆呆問,「……那……我是不是也該去幫幫忙……」

    蛐蛐背過身去沒說話,他和永榮一個地方來的,多少有些難過,這時眼圈微紅,不曉得該說什麼好。

    覃嬸轉過身來,「四姑娘,若阿婆真熬不住了,要辦白事,堂子裡自會有人幫著操持,你不用幫什麼忙。不過,既然安爺他入了幫,和永榮也算是兄弟,你也該去看看,也算幫安爺表達過心意了。」

    蘇換趕緊點頭,覺得覃嬸說得對,人情世故也是識得極清楚的,再說那永榮人不錯的,就他對霍安最和善。

    於是回房去換下身上粉裙,穿了素淨的灰青布衣裙,然後慌慌忙忙跟著覃嬸蛐蛐一起去了。

    永榮家的路,她還記得,可院子卻已和幾天前不一樣了。

    卯伯立在院門口,正和兩個馬幫的人說著話,看見他們來,也只點點頭,沒顧得上招呼。

    蘇換微低著頭,亦步亦趨跟在覃嬸身後,看著自己的腳尖走路,只聽蛐蛐恭敬喊了一聲,「孟先生。」

    她微抬眼,正好瞟見孟先生從一廂房裡出來,涼涼淡淡地掃她一眼,她趕緊垂下眼。

    孟先生略轉頭,聲音低沉對身後一漢子道,「讓人準備著。」

    那漢子點點頭,小跑出去了。

    蘇換等人側身避讓,待那孟先生不緊不慢走了,才抬腳進了屋。

    七月的天本就悶熱,屋子裡瀰漫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味,還有些繚繞不去的藥渣滓味。

    蘇換屏息斂聲站在覃嬸背後,抬眼看了看,只見窗欞半開,投進些光在臨窗的床榻上,前幾日見過的永榮阿婆仍是一身藍布衣褲,閉目躺在床上無聲無息,整個人乾枯得有如一片薄紙。

    她忍不住心驚,難道已經……

    蛐蛐輕喊了一聲,「阿婆。」

    永榮跪在床前,頭也沒抬,只悶聲道,「多謝了。蛐蛐,你們先出去。」

    覃嬸低低嘆氣,碰了碰蘇換的手,便拉了她要轉身出去。

    誰知剛轉身,一個蒼老暗啞的聲音,微弱地響起,「……阿榮……」

    覃嬸又轉身看去。蘇換鬆了一口氣,原來那阿婆還活著,轉身一看,只見永榮急忙抬起頭來,去握他阿婆如同枯枝一般的手。

    永榮阿婆睜開渾濁的眼,發灰的眼珠呆滯地轉動了一下,猛然看到站在覃嬸身旁的蘇換,停了片刻,倏然烏紫的嘴唇抖起來,枯手也掙扎著要抬起來,「……」

    蘇換被她看得心驚肉跳,抓了覃嬸的衣袖往後躲。啊啊啊,阿婆咱們素不相識,你不要用這麼駭人的目光看我好不好?我馬上出去好不好?

    永榮順著他阿婆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去,紅著眼圈,柔柔和他阿婆說,「阿婆,你還記得白糖糕嗎?就是這位姑娘給做的。」

    永榮阿婆抖了半天嘴皮,竟然嘴唇一扯,露出一個奇怪的枯瘦的笑容,「阿榮……你……娶到媳婦了……」

    永榮一怔。

    蘇換一震。

    啊啊啊,阿婆你搞錯了,我是別人的媳婦!

    覃嬸和蛐蛐也呆了呆,面面相覷,沒話說。

    蘇換輕咳一聲,硬著頭皮說,「阿……阿婆,我不……」

    不想,永榮卻打斷了她的話,他看著她阿婆,柔聲道,「嗯,阿婆,你放心,我娶到媳婦了。」

    蘇換張著嘴,目瞪口呆,猶如雷劈。

    這這這是鬧哪樣?她是來探老人家的,不是來客串別人媳婦的好不好?

    於是她急得去扯覃嬸衣袖,低低道,「我我我……我先出去了……」

    「孫媳……婦……來……」

    蘇換剛轉身,那老人家微弱的聲音又響起來,仿佛一條細絲,隨時都會斷去。

    蛐蛐撓撓頭,不曉得該怎麼辦。覃嬸低聲道,「四姑娘,你看……」

    蘇換著急地轉過身,低低道,「覃嬸這不能亂裝的,我是有夫家的。」

    正急著,一個人忽然杵在她面前,抬頭一看,是永榮。

    永榮似不大好意思看她,半垂著眼眸,遲疑了一下,聲音幾乎低不可聞,「四……四姑娘,你能不能……我知道這是不好的,可我阿婆實在……熬不過去了……」

    他說到末,聲音微有哽咽,眼皮發紅,一直不敢抬眼看她,像個局促不安的孩子。

    蘇換急得冒汗。

    不是她不幫啊,是不能幫啊,萬一傳出去怎麼了得,她是有夫家的啊。

    覃嬸抬手抹抹眼角,也不好說話。

    蛐蛐忽然嘆口氣,「四姐姐,阿婆就要走了,你就當做個好事積德吧。原來阿婆還是放不下這事。」

    永榮耷著頭轉身。

    蘇換鎮定鎮定,四處看了一眼,賊兮兮低聲道,「蛐蛐,你們別告訴人啊,別讓人進來啊。」

    永榮猛回頭,眼中有抹亮色。

    蛐蛐趕緊道,「我和覃嬸明白的。」

    於是蘇換硬著頭皮,和永榮一起走到床邊去,坐在床前圓木凳上,輕喊了聲,「阿婆。」

    永榮阿婆發灰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又一笑,眼角有一點點淚光,「……我們……阿榮也……娶……媳婦了……」

    蘇換抖了一下,正不曉得該怎麼裝下去,覃嬸的聲音驀然在身後響起,「對,阿婆,永榮他有媳婦了,你放心好了。」

    蘇換一轉頭,一杯涼茶塞到她手裡,覃嬸柔聲道,「阿婆,你也喝到孫媳婦茶了。」

    這這這……

    蘇換捧著涼茶的手都在抖,還敬茶吶?演戲演全套啊?

    可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那永榮蹲在一旁,滿面哀切地看著她,那永榮阿婆躺在床上,滿面喜悅地看著她,以致於讓死灰的面目,也多了一絲光彩。

    這忍不住讓蘇換想起一個詞,迴光返照。

    於是她狠狠心,捧了茶,顫巍巍地將茶遞給了永榮阿婆,「阿婆,您用茶。」

    永榮急忙扶起他阿婆,接過蘇換手裡的茶,餵到阿婆唇邊。

    阿婆笑了笑,嘴皮蠕動一下,只沾了一點點茶水,便緩緩合上了眼,一隻枯手耷落在床邊,嚇得蘇換一跳,跳起來後退兩步,躲了覃嬸背後去,結結巴巴道,「怎……怎麼……我做得不對?」

    永榮阿婆,終究是走了,面目十分安詳。

    蘇換走出這屋子時,深深吸了一口氣,白晃晃的日頭照得她頭暈,剛才似夢一樣,她站在門邊,看見不少人從院門外疾步走進來,蛐蛐在喊,「阿婆走了。」

    所有人似乎都忙起來。

    覃嬸不見了蹤影,蛐蛐也不見了蹤影,蘇換在這一派忙亂中,只覺得個個面目陌生,她往後站了站,立在屋檐下有些手足無措,生怕有半絲做得不對,落了人話柄,讓大家往後嘲笑霍安,於是只好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盯著自己的鞋尖尖。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