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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1:17:33 作者: 咬咬
    於是她小心眼地將籃子放在地上,不著痕跡地拒絕了那花穗的幫忙。

    花穗縮回手,沉默站在一邊。

    霍安想,這奇葩是不是天生人來熟?

    不過片刻,奇葩姑娘就笑盈盈地和大家搭上了話,還編出了一個可歌可泣的故事:

    她是霍安遠房的遠房的堂妹。她的父親早年去外地謀生,便將家安在了異鄉。不想前兩月家裡遭了洪水,父親被洪水沖走了,下落不明,母親臨死前便讓她來找她這遠房的遠房的堂哥……

    吧啦吧啦吧啦……

    總之,她是個舉目無親顛沛流離孤苦不幸的弱女子,如今天上地下唯有堂哥一個親人可依靠了。

    霍安深沉地打量了正喋喋不休的蘇換一眼。撒謊精姑娘,你是不是想表達,我不可以趕你走,我趕你走就是我這個堂哥沒心沒肺不仁不義?

    蘇換與他目光相接,心虛地笑了一下。

    怎麼辦嘛?她現在騎虎難下,好在她以前話本子瞧得多,積澱充分,如今又派上了大用場。

    不過看霍安那小子的扭曲表情,好吧,看樣子今晚又要和她談心了。

    啊啊啊,她好累啊。霍安,你能不能有點新意,不要每逢談心就趕我走?

    桃花村第十六章我對你沒意思

    霍安在雷雨夜獵下一頭野豬,在平靜的桃花村掀起了浪花朵朵,更不想就在眾人歡歡喜喜分野豬時,霍安院子裡又蹦出個貌美如花的堂妹,一時間桃花村更是熱浪滾滾,以致於下午來霍安家幫忙補圍牆的熱心人,多得像趕集。

    大家一邊幹活一邊嬉笑一邊用眼風睃霍安。

    霍安看著很頭痛,陰著臉走進廚房時,貌美如花的堂妹正坐在灶前,一邊啃燒餅,一邊烤布鞋。灶上熬著一鍋濃稠的糯米漿。

    她瞄一眼霍安,耷拉著肩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捏著半邊燒餅軟聲道,「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霍安見她把布鞋放在灶膛口烤,自己曲膝坐在小木凳上,布衫下露出幾顆白白胖胖的腳趾頭,在麥秸上不安地扭動,低垂的腮邊還掛著幾粒餅屑,像一朵被霜打的小花。

    於是,他又可恥地心軟了。

    他手裡拿著木牌,於是低頭寫:「把嘴擦了,吃沒吃相。」

    蘇換趕緊擦擦嘴。

    霍安又寫:「烤好鞋子,回屋去。還有,昨晚見聞,不要說。」

    蘇換趕緊點點頭。

    霍安收了木牌轉身走,覺得有人扯他的衣角。

    他轉回頭,看到蘇換那雙小鹿眼黑黢黢地將他望著,討好道,「霍安,你打野豬那麼辛苦,晚上我做青蒜爆炒豬肉和丸子湯給你吃。」

    霍安看她眼巴巴的小模樣,又想起她委實不錯的廚藝,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讓霜打的小花頓時又回魂了,三口兩口吃了餅,穿上烤乾的布鞋,在廚房裡找事做。

    下午的春陽懶洋洋,幹活的男人們見院子裡沒有女人,紛紛脫了上衣打赤膊,這樣幹活更帶勁。

    霍安家的圍牆是用山上采來的條石砌成,雖被野豬撞裂了些,但修修補補也不成問題,砌上模子夯實,再用煅燒後的灰石粉摻上濃稠糯米漿澆築一下,依然穩固得很。

    冬河是個十八九歲的愣頭青小子,人高馬大,口無遮攔,這時干累了蹲在院子一角喝涼水,大聲笑了說,「霍安,你堂妹好漂亮。不曉得你那遠房叔嬸讓她來找你時,有沒有托你給她尋門親事吶?」

    眾人哈哈一陣大笑。

    連三叔笑罵,「冬河你這個屎孩子,成天想些不著天不著地的!」

    蘇換在廚房裡聽得清楚,惡狠狠地揮了揮菜刀,好,冬河,你這個屎孩子,我記著你了。忽然很想曉得霍安作何反應,啊呀呀,他不會把她賣了吧?

    可惜一院子都是男人,她再臉皮厚也不好意思衝出去看,只好憤憤不平地繼續切青蒜葉。

    院子裡,霍安只是搖了搖頭,面目平靜地繼續忙。

    有人又笑,「冬河,聽說你姨在鄰村給你說了一個姓馬的姑娘,都準備下聘了,你還蹦躂啥,人家寶豐倒還可以說話,你就閉上你的茅坑嘴吧。再說了,霍安堂妹仙女兒似的,難不成還看上你這攪屎棍?」

    蘇換在廚房裡聽得耳根發燒。霍安,你這個壞蛋,你就由著他們說我?

    冬河哼了一聲,「寶豐心裡有人兒的。」

    寶豐是個瘦瘦高高的後生,不愛說話,聞言抬頭瞪了冬河一眼,又瞟了旁邊面色微沉的霍安,斥道,「冬河,別站著偷懶。」

    冬河哦了一聲,瞟瞟霍安,規規矩矩地干起活來。

    偏偏有人興致昂揚,還看不來臉色,嘁嘁笑了一聲,「我要是有這麼漂亮的遠房堂妹,我才不會說給別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阿安兄弟,你也未成親,是不是有那個意思吶?啊哈哈哈哈……」

    眾人又笑得前俯後仰。

    廚房裡傳出哎呀一聲嬌呼。

    霍安扔下手裡的泥刀,轉身向廚房走去。

    冬河沖大家擠擠眼,連三叔瞪他一眼,踢了他一腳。

    走進廚房,蘇換正捧著左手在那裡跳,左手食指指頭冒出血來。

    霍安好內傷。姑娘,你能不能拿一天不出事兒啊?他招招手,蘇換便低著頭捧著手,眼睛看地,乖乖跟在他身後走出廚房,回了正屋。

    連三叔低聲道,「你們全給老子閉嘴!不要以為人家霍安脾氣好就張嘴呱呱叫,你們是來幫忙幹活的還是來調戲人家姑娘的?沒個正經兒,人家姑娘麵皮薄,以後抬頭低頭總是得見面兒的,由著你們這般胡鬧,閉嘴!」

    眾人頓時老實了。

    屋裡,霍安低頭給蘇換手指頭灑金創藥,蘇換看一眼他寬廣的額頭和微皺的眉頭,期期艾艾道,「霍安,我覺得吧,今天那花穗姑娘是故意的。」

    霍安看她一眼。

    蘇換道,「你想想,她和她娘來買豬肉,買了就走唄。一個姑娘,沒事兒鑽什麼洞啊。」

    霍安又看她一眼,一臉有話你直說的表情。

    蘇換鼓足勇氣道,「我覺得她喜歡你。」

    霍安正扯了一根乾淨布條給她纏指頭,聞聽此言,愣了愣,忽然動手將纏好的布條,又一麻溜地給她拆了。

    蘇換目瞪口呆,「哎哎哎,你幹什麼?我手還流血呢。哎……霍安……」

    霍安拿起桌上木牌刷刷寫幾個字,扔給她,轉身就出了門。

    蘇換手忙腳亂拿了那木牌一看,寫了六個字:

    「我對你沒意思。」

    哦,這霍安,真是又聰明又小氣。

    眾人拾柴火焰高。落日時分,圍牆就補整好了,霍安將中午賣剩下的野豬肉,用刀分塊,當作謝禮送給了大家。反正他也吃不了那麼多,這天氣越來越熱,放不著兩日便臭了。

    蘇換聽到院子安靜了,才小耗子一樣偷偷梭出來,跑到補好的圍牆邊,東敲敲西打打,歡天喜地道,「哦哦哦,霍安,我們家圍牆補好了。」

    霍安剛送走村民,從院門邁進來,目不斜視往廚房走。姑娘,注意說話了,這是我家圍牆。

    蘇換瞥他一眼,又撲到院門旁興高采烈地摸那一大竹筐東西。

    村里人樸實,沒付錢的人家以物易物,拿了米蛋麵粉青菜什麼的來換新鮮野豬肉。霍安也不客氣,照單全收,堆進一個竹框子裡,下午因為忙著補圍牆,也就沒收進去,擱在院門旁。

    蘇換一邊摸一邊笑,「好划算好划算,換了這麼多吃的。」

    她摸著摸著忽然聽到咯咯咯的聲音,急忙扒了麵粉青菜去看,頓時大呼小叫,「霍安,居然有隻活雞!他們居然逮了只活雞給你!」

    那隻蘆花母雞被悶在框裡半天,還剩一口氣,有氣無力地咯咯叫了兩聲,歪著脖子萎在那裡。

    霍安從廚房裡拿了兩塊血淋淋的野豬肉,走到槐樹下,丟給達達和小二。

    二狗大快朵頤,無心觀摩那大驚小怪的姑娘。

    霍安還是不理她,又回到廚房裡,開始升火做飯。

    蘇換摸摸鼻子,覺得好生無趣。

    他上午生氣,是因為她暴露了自己,可那真心不是她的錯。他下午生氣,是因為她說花穗喜歡他,可那真心是事實,花穗姑娘站在人群後,老偷偷瞄他,他不知道麼?

    他這會兒還生氣,又是為哪般啊?

    蘇換嘆口氣,覺得這霍安真難打理,凶起來毫無前兆,氣起來不知所謂。於是灰溜溜跟去了廚房,帶傷堅持切肉做菜。

    霍安一直默默燒火,沒有要問候她的意思。

    青蒜爆炒野豬肉,肉丸子白菜湯,霍安燜了一鍋白乾飯。

    二人吃飯,互不搭理。

    達達和小二吃了新鮮野豬肉,腦滿腸肥,這會兒懶洋洋在樹下打盹,也沒像往常一樣跑來守食,因此屋裡就更安靜了。

    蘇換看一眼面色平靜但眼眸冷颼颼的霍安,心想糟糕,今天美食也不能收買他了。

    於是支支吾吾道,「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霍安拿過木牌刷刷寫字。

    蘇換頓時振奮,他還願意和她談心,那就有救。

    木牌豎起來,蘇換姑娘瞬間萎靡。

    上面寫乾脆利落四個字:我今天累。

    洗過碗筷,霍安早早就關門睡覺,留下蘇換獨自在院子裡折騰。

    蘇換像只勤勞小螞蟻,辛勤地把竹筐里的東西,一樣一樣搬進廚房裡去,末了把竹筐拖到小柴房裡,將框子裡的母雞往地上一倒,撒一把白米,放一碟清水,嘀嘀咕咕道,「我不會讓兇巴巴的霍安宰你的,你好好下蛋。你若敢不下蛋,我就親自宰了你。」

    霍安躺在屋裡,翻了個身,覺得睡地上硌得慌。話說真是的,自己一個大男人,幹嘛和姑娘置氣,笑死人了,再說,那是朵奇葩啊,從不走尋常路的。

    桃花村第十七章你有眼光,我哥是好貨色

    翌日清晨,霍安睡眼惺忪地走出門時,發現院子裡掃得乾乾淨淨,廚房煙囪炊煙裊裊,達達和小二放開了,達達正撅著屁股衝著柴房叫。

    蘇換兩手糊滿麵粉跑出來,橫眉豎目道,「達達,你要敢吃我的雞,我……」

    她正要撂下狠話,忽然瞟見狗主人正站在偏屋門口,默不作聲地將她看著,頓時氣焰一萎,訕訕笑道,「那隻母雞活過來了,我們留著它下蛋吧。」

    霍安徑直走到槐樹下洗漱,看來壞心情已睡沒了。

    早上蘇換攤了一碟子薄麵餅,就放了點鹽,用來卷了昨晚剩下的青蒜爆炒豬肉,嚼著也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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