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頁

2023-09-30 11:05:46 作者: 蔚空
    馮瀟笑了笑:「我經常出入天牢,那些守衛都很熟悉。你喝的那杯毒酒是我調換過的,喝過後短時間內會呈現假死的狀態,等你入了棺,運去武王府途中,我乘人不備,用一具易了容的女死囚屍體把你換了出來。」

    周青青笑了一聲:「你說得好像很簡單,不過我知道肯定不容易。無論如何,我很感激。如果不是你,我此刻早已經去見了閻王。」說罷,她又環顧了下破廟四周,「我們這還是在西京嗎?」

    馮瀟點頭:「我本想把你直接送出城,但這幾日守備森嚴,我怕你沒醒過來,不太方便,就將你先藏在這裡,免得被人發現。」他從旁邊拿起一個包袱,「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行頭,明日你換上,再稍稍易容,我送你出城。」

    周青青腹中的飢餓已經消失殆盡,但忽然想到秦禎的模樣,面色一片悽然:「想不到來了西秦不過半年,竟然又要回去,正是造化弄人。」

    馮瀟看她:「你是不是擔心回金陵會遭到苛待?」

    周青青搖頭:「那倒不至於,既然秦周兩國和約如今被撕毀,我們南周的皇上看到我逃回去,恐怕多少會慶幸一番。」她默了會兒,又繼續,「就是不知如今局勢大亂,漫漫長路,我孤身一人,能不能平安回去還是另一回事。」

    馮瀟笑了笑:「這個你不用擔心,明日出城後,我會送你到上洛,在那裡我安排了人接應,他們會送你回去。」

    周青青愕然:「馮將軍……」

    馮瀟擺擺手:「你不用叫我將軍,從今日起你便不是西秦王妃,叫我的名便可。」他轉到火堆邊,不再看她,攢了攢弱了些許的火焰,道,「我做這些不過舉手之勞,你不用放在心上。」

    周青青幽幽嘆了口氣:「馮瀟,我放在心上又能如何?亂世之中,能苟且活下來已算是萬幸,我也無力做什麼報答的事,只能將這片感激放在心中。」

    馮瀟勾唇輕笑:「公主當真不用多想,你好生休息,明日我們早些出城。」

    周青青笑著搖搖頭:「我睡了大半日哪裡還睡得著。」她頓了頓,問,「你帶了笛子麼?不如吹支曲子,讓我聽聽。」

    馮瀟笑著從腰間抽出竹笛,轉頭看了一眼,也不說話,直接放在唇邊,開始吹奏起來。

    還是周青青聽過的那首蜀中思鄉小調,此時倒也應景,明日之後,她就要離開西京,回到故鄉金陵。

    大半年來,只當做了場夢,夢醒之後,沒有武王府,也沒有秦禎,只有那間沒落的定西王府,有弟弟妹妹和姨娘。

    只是……她忽然想到聶勁。若他當真出賣西秦,倒也罷了,至少她這一回去,還能再見到她。可她知道,聶勁必然不會那樣做,而他為再出現,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已經遭遇不測。

    她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靈光突至。

    馮瀟一曲落畢。她驀地朝他道:「馮瀟,你到時務必告訴王爺,讓他小心郭槐。」

    馮瀟微微蹙眉:「為何?」

    周青青道:「我自小認識阿勁,對他的為人再清楚不過。她決計不會做出置我生死不顧的事情。郭槐說阿勁得知北*周結盟後,不返回報告西秦,而是暗算他,把西秦的行軍路線和戰略圖交給南周朝廷,這顯然不是聶勁會做出的事。所以我敢肯定是郭槐撒了謊,如果沒猜錯,應該是郭槐暗算阿勁。我懷疑郭槐是北趙的人。」

    馮瀟思忖片刻:「你這樣說倒也而不無可能,這件事我會同王爺說。」他頓了頓,稍稍眯眼,似乎是略帶探尋一般看向她,「你不怪王爺?」

    周青青不明所以:「怪他作何?」

    馮瀟道:「怪他沒有保下你。」

    周青青怔了怔,繼而大笑起來:「若說沒有一點失望,必然是自欺欺人。不過我理解他,若是換成我在他的位置,我也會這麼做。江山社稷面前,我這顆棋子沒那麼重要。我和他幾個月的情分,還不至於讓他為我做這麼多。」

    馮瀟點點頭:「你能想通就好。」罷了,又笑道,「說實話,從未見過像公主你這樣豁達從容的女子。」

    周青青忙不迭揮手:「千萬別再叫我公主,我本只是南周落魄的縣主而已,因為和親才封了個華而不實的公主稱號。如今算是被打回原形,你叫我青青便好。」

    馮瀟笑了笑:「好,青青。」

    他聲音略帶低沉,這聲稱呼便顯得有些難以言喻的微妙。周青青微微一怔,又不以為意地挑挑眉,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隨口道:「但願明日出城能順利。」

    馮瀟道:「放心,白日裡出城百姓眾多,我們變裝易容,不會有人注意我們。」

    周青青點頭:「但願如此。」

    因為白日昏睡太久,她絲毫沒有睡意,見馮瀟坐在火堆邊守著火,便道:「你睡罷,我看著火就行。」

    如今已進入暮秋,西京夜晚涼意漸盛,在這破廟裡,若是沒有火堆,必然是冷得厲害。

    馮瀟也沒客氣,朝她溫和笑了笑,挪到旁邊或衣躺下。

    此時已進入三更天,除了屋外西風的呼嘯,便只有火堆偶爾跳躍的聲響。馮瀟在一旁很快進入黑甜鄉。

    一張清俊的臉,在火光映照下,俊美微蹙,薄唇輕抿,像是淡漠,又像是藏著一絲憂愁。周青青其實與他見得並不算多,即使最初從金陵到西京的那幾個月旅途上,她與他也鮮少打照面。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