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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0:57:42 作者: 卯蓮
果然,皇上準備讓慧覺大師的話成真嗎……這是在場所有人的想法。
好在馬車正好停在寢宮前,此時除了一干內侍和宮女並無他人看到,否則又是一場軒然大波。要知道因為前幾天慧覺的話可是不少朝臣來找宣帝『談心』,只不過宣帝從未在知漪面前提起過而已。
知漪一時想不到那麼多,第一次被宣帝用這種姿勢抱起,她只感覺到一股沉穩和安心,還有一絲陌生又熟悉的悸動。她就靠在宣帝胸前,似乎能聽到那極有力的心跳,撲鼻而來的氣息是她每日都能感受到的,此時似乎也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侵略感,但她沒有絲毫牴觸,反而有點緊張。
小姑娘大腦徹底停止運轉,只能仰著頭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宣帝,即便只能望見那深邃的側臉輪廓和微微勾起的薄唇,也十分心滿意足。
宣帝步伐邁得不快,一條長廊外加一個院子的距離,走了足足半刻鐘,這半刻鐘他的心跳一直十分平和沉穩,有著讓人安心的力量,但知漪的心跳卻在漸漸加快,有如小鹿,怦怦亂撞。
直到被放到座椅上,知漪不自覺捂住胸口,怔怔道:「好像生病了……」
感覺心跳越來越快,臉上溫度也有點高,知漪不由想用手讓臉上溫度降下一些,一放上去才發現手上還緊握著宣帝衣襟。
她像被燙了一般鬆開手,想要離開這平日最喜歡黏膩的懷抱,又有點捨不得,糾結之下一直在無意識戳著自己臉蛋。
「怎麼了?」宣帝看著她紅通通的臉蛋皺了下眉,抬手過去一碰,指尖剛觸到臉蛋,就聽見小姑娘「呀」的驚叫出聲。
知漪像炸毛的貓兒般瞬間往回一縮,讓宣帝手指落在半空,見面前的人略帶疑惑,她也不知要說什麼。
明明平時這樣的接觸都很尋常啊……小姑娘自己也疑惑呢,剛才怎麼就覺得像被什麼刺到了一樣?
莫名的,知漪都不大敢再抬頭去看宣帝,似乎害怕和他對視,害怕對上那雙幽深的眼眸。
奇異的沉默蔓延在二人之間,宮女們在示意下根本沒有跟進來,安德福也早就識趣地立在外間待命,即便明知房內只有自己和宣帝兩人,知漪還是覺得臉紅得恨不得埋進被子中去。
被迫看了小腦袋許久,宣帝也沒惱,過了差不多半刻鐘時間,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眸光一動,「知漪。」
「嗯?」小姑娘聲音悶悶小小的,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
「為何不敢看朕?」
「因為……」小姑娘隨便找了個理由,「今日做錯了事情,不敢看皇上。」
宣帝低低笑出聲,緩緩落座在知漪身旁,「朕已經不氣了,知錯便好。」
「嗯……」
見狀,宣帝手指輕叩椅背,含笑道:「朕的知漪是要變成小鴕鳥嗎?」
朕的知漪……這滿含寵溺縱容的語氣讓小姑娘臉色不自覺更紅,磨蹭半天終於抬頭,卻呆呆蹦出一句,「鴕鳥是什麼?」
宣帝輕輕一彈她滾燙的額間,語氣雲淡風輕動作卻極為親昵,「就是朕面前這個不敢抬頭的小姑娘。」
捂住額頭,知漪鼓起臉頰,又撐起了臉上的嬰兒肥,委屈地斜了一眼宣帝,「皇上今天也怪怪的……」
「朕如何怪了?」
「就是,就是……」半天說不出話,知漪乾脆懊惱地撲進了面前一直對她敞開的懷抱,「之前才讓知漪不要任性,皇上還為什麼要對知漪一直笑?」
而且還笑得這麼好看,小姑娘鬱悶地想,她好想湊上去咬兩口啊,可是又答應了宣帝要懂事,不能做這種有失禮儀的事。
「因為知漪知錯便改。」宣帝寒意全消,連帶五官似乎都比平時要溫柔許多,「朕喜歡乖巧的小姑娘。」
「我才不是小姑娘!」知漪下意識反駁,總覺得這話拉開了兩人距離,一抬頭,撞進了那雙她最喜歡也最害怕的眼眸之中,她愣了一下,隨即半坐起身,粉唇輕輕印在那深邃的眼眸上。
感覺到宣帝身體有一息僵住,知漪眼中閃過一抹小得意,復坐回腿上,歪頭淺笑,「我答應皇上,再也不會任性調皮,皇上就不能把知漪當小姑娘看。」
「噢?」許久,宣帝才輕道出這麼一聲,聲音似乎變得有點暗啞,「知漪要如何證明?」
想了想,知漪伸出小手,「以三月為期,從明天開始,如果這三月間我再有任性不懂事的時候,皇上就……就三個月不再理知漪。」
宣帝聞言略有些無奈,思忖著這約定到底是罰面前的小姑娘還是罰自己。
「可以嗎?」
知漪期待地望著他,眸中期盼讓人不忍拒絕,宣帝沉思片刻,頷首應允。
小姑娘歡呼一聲,立刻又小心道:「那皇上,在約定生效之前,知漪能再任性一次嗎?」
「什麼?」宣帝凝視她,料想在行宮裡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便噙著笑點點頭,想看看面前的小姑娘要做什麼。
下一刻,他便呆住,嘴唇上傳來的柔潤觸感和被咬的絲絲痛意同時傳來。
「不能怪我,誰讓皇上一直笑得這麼好看……」
第70章 寵愛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並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吻。然而唇邊香軟的氣息和柔嫩的觸感清晰地讓宣帝意識到,他的的確確是被親手帶大的小姑娘給『輕薄』了。
這輕薄尚很稚嫩,因為小姑娘還不懂男女之間的那些事,在這個動作做出來之前也就並沒有成人所具有的慾念,也許只是一次衝動和好奇,在聽到她那句嘀咕的話時宣帝甚至眉峰上揚,差點露出笑容。
怎麼會如此可愛?
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是對看著長大的小姑娘一朝突然開竅的淡淡惆悵,和守護了多年的種子終於有了開花預兆的欣慰。
時隔多年,宣帝本以為自己對異性這種過分親昵會有所牴觸,但沒想到此刻心中除了意外和那一系列的複雜情緒外還有絲驚喜。
明明知漪才不過十歲,宣帝斂下眸中情緒,想起多年前靜太妃的請求和自己應下的話,忽然有股不自然的感覺。
若知漪選擇了他,他自然確信自己能夠珍愛疼惜小姑娘一生,只是不知,這種結果九泉之下的靜太妃是否能夠接受……
輕輕咬了兩下,記住了那柔軟舒適的觸感,知漪小心翼翼分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這是皇上剛才答應的,可不能生氣。」
小姑娘說得一臉理直氣壯,兩腮暈染了淡淡的桃紅卻不自知。以前明明做過類似的事情,她這次卻總覺得有哪處不一樣了。冥思苦想半天,知漪覺得還是應該都怪皇上,誰讓他今天格外好看,咬起來觸感也異常舒服。
「……嗯,朕不氣。」宣帝回過神,忽然將知漪抱起放到旁邊,似急促般起身幾步邁至門前,臨跨出去時頓住,「朕還有些摺子未批,晚膳不用等。」
這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模樣讓知漪愣住,呆呆看著那道絳紫色的背影,她忽而回神,轉頭把自己埋進柔軟的枕墊中偷偷眯眼淺笑,可愛的小酒窩一直無意識掛在兩腮,久久沒有褪去。
「哎唷」安德福差點沒被迎面而來的宣帝撞倒,一抬頭下意識出聲詢問,「皇上您嘴上這是……」
「磕了。」宣帝冷冷甩下兩字,匆匆快步離去,安德福怔了兩秒,趕緊追上去。心中不免嘀咕,他要問的明明是皇上嘴邊怎麼有點心沫,這難道也是磕上去的?
點心沫當然是某個小饞貓剛剛不小心蹭上去的,由於宣帝一直冷著臉,一旦有宮女內侍不小心往這邊看一眼立馬就凌厲掃去,導致那點蘇沫在上面掛了好一會兒也沒掉。該慶幸這剩下半日宣帝不用接見大臣,否則多年積威就要毀於一旦。
只有隨身服侍左右的安德福總覺得今日周圍寒風嗖嗖的,明明青天白日還是夏季,但是皇上這眉眼間止不住的笑意他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驚悚。方才皇上到底和姑娘做什麼了,為什麼皇上時不時就摩挲一下嘴角呢,呃……
宣帝沒有對知漪下禁足令,他離開後當然也不會有人阻攔知漪,但小姑娘很守諾,即便被一個人留在寢宮也沒想離開。
她懶懶在榻上歪了會兒,起身轉了半圈,決定還是看書靜心。
初夏的日照已有熱度,晌午過後尤甚,宮女便在廡廊下擺了張美人榻和小案,供知漪看書賞花。長廊左前方立有一排高大茂密的槐樹,樹葉如蓋般遮住了大半斜斜射入的陽光,蔭出一片涼慡。
不知是哪個別出心裁的宮女在樹枝上系了幾個小巧鈴鐺,微風一吹,極為細微的鈴聲和著風聲簌簌作響,相伴而成一首最為自然的安眠曲。知漪看了約莫兩刻鐘,小腦袋往旁邊一歪,手中的書斜到椅背,眼皮勉強奮力上下動了動,最終緩緩合上,梨渦含笑,睡顏安寧。
憐香惜玉緩慢打著扇,徐徐輕風讓知漪睡得更加安穩。等她氣息徹底平緩下來,憐香這才停下,將書籍拿下放平在案上,示意惜玉繼續,轉身自小廚房內端出小盞銀耳蓮子羹。熬製了兩個多時辰,裡面的蓮子早被燉得十分軟糯,煨的是榆城特有的桂花冰糖,再混一點兒香蜜,甜而不膩,正是小姑娘平日最愛的點心。
等姑娘醒了,這羹也差不多不燙了。思忖著,憐香將玉盞放入食盒中,喚來宮女,「今日是誰煮的銀耳羹?」
「是李師傅。」宮女小聲答道,「原先專為姑娘做點心的秋師傅這幾日身體有恙,告假了。」
憐香點頭,「你去小廚房告訴那新換的御廚一聲,姑娘若用羹一般是在申時一刻左右,莫做得太早,免得失了口感。還有,最近天兒漸熱,那些油膩的菜式就少做,姑娘這時都喜歡酸的,甜的,但不可太涼,姑娘吃多了會不舒服,讓他把握些分寸。」
「是。」
「等等。」憐香叫住她,「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你先待這兒,若惜玉有什麼要吩咐的,照做便是。」
「哎,是。」
憐香匆匆而去,緩緩而回,歸來時用繡帕抹了把汗,看得惜玉直笑,小聲道:「還是憐香姐姐萬事細心。」
憐香搖頭,望一眼沉睡的知漪,壓低聲音,「你忘了,臨走時徐嬤嬤和太后娘娘身邊的原嬤嬤親自吩咐過,姑娘如今十歲有餘,再過至多兩三年月信便也該至了,這前後的日子對女子調理身子最是重要。本來姑娘幼時底子就偏弱,若照看不精心再讓姑娘落得個什麼毛病,那我們就不止是受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