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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0:36:50 作者: 步月歸
溫珩一面聽,一面拿炭筆在本上記錄。他跪坐在牢門外,神情自若,並不覺得污穢。
「封無疆釋權後,陛下感覺還好麼?」
溫珩抬頭:「尚可。」
他眼下帶著黛色,看起來應該幾日都沒有睡好了。雖然皇子們每日讀書,寅時便起身,溫珩本該習慣了這樣的作息,如今看來,他只怕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只是他一直憋著一股勁,根本不願意和任何人道屈。
這也是當皇帝必須要吃的苦。
宋也川道:「六部尚書都是宦海中泡得久的人,陛下才登基他們確實會敷衍,陛下要狠,要下得去手。封無疆的前車之鑑擺在這,他們也會收斂些。」
聽聞此言,溫珩苦笑了一下:「他們都說,最遲下個月,朕就要復他的權。」
「陛下怎麼想?」
溫珩認真地看著他:「先生教我。」
「陛下。」宋也川淺笑,「可以有敬,也要無畏。」
第91章
二月十七, 溫珩親自至封無疆的府邸請他重領大權。
他言辭懇切,表明這一切純屬是宋也川的污衊。
封無疆幾次推拒,最終勉為其難。
自那一日起, 小皇帝對首輔越發恭敬,近乎言聽計從。
而小皇帝自此之後,日益沉迷於尋歡作樂,甚至想要從宮外尋幾名會說書、懂口技的人來消遣取樂。
封無疆起先是不信的, 直到看到溫珩從豢鳥司跳了百來只鸚鵡,叫那十餘名待詔整日模仿, 才漸漸放下心來。
一個十歲的孩子,又能如何呢?
後來某日在朝堂上, 溫珩誠懇對封無疆道:「封首輔實在大梁之能臣,朕之肱骨,朕願事事聽從於封首輔。拜封愛卿為帝師。」
封無疆辭不受命, 又半月後溫珩再提此事,封無疆誠惶誠恐地回絕了。
一直到了三月末, 封無疆終於接受了溫珩幾日後的拜師之儀。
儀式之後, 溫珩於廣清台賜宴, 答謝師恩。
封無疆不疑有他, 飲了幾杯酒後便覺得頭重腳輕起來。
只見高台之上的溫珩擲了酒杯斥道:「來人。」
那十餘名待詔竟是十名武藝高強的武士, 封無疆還沒回過神來便被捆了個結實。
承國公帶數百京營武士和錦衣衛上殿,當場命人宣讀封無疆的條條罪狀,封無疆自然不服,高聲辯駁。
「帶人。」
除了鄭兼, 還有李孝。
看著本該死的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封無疆才驟然醒悟自己落入圈套。
承國公重病之後也有了老邁之態,抖著手指著他幾番痛斥。
「封無疆, 你口口聲聲說弘定公矯詔,致使我皇兄含冤而死,而你打開城門,迎匪寇入城,到底誰才是竊國反臣你此刻可認清了?」
封無疆本有武功在身,撞倒數名內侍才再一次被死死摁住。
「你可知這主意是誰出的?當年的事,宋也川和長公主都參與了,他們都曾為先帝作證,為何要只治我的罪?還有宋也川,他可是親手殺了大殿下!」
「誰說朕只治你的罪?」溫珩走下丹墀,「宋也川的罪朕也是要定的,他已是斬監候的罪名,再加幾個也不痛癢。」
封無疆被人壓了下去,溫珩又獨自占了良久,他身邊的大伴名叫劉喜,低聲勸了:「陛下,這會天還冷著,您回去嗎?」
溫珩想了想說:「去給阿姊下牌子,叫她明日入宮來。」
「是。」劉喜又說,「還是拾掇昭陽宮出來麼?」
「容貴妃的鐘粹宮旁邊有個平宜館,叫她住那。」
*
溫昭明初時不明白溫珩的用意,她進宮之後溫珩也沒來見她。
平宜館是個兩進的小院,以她的身份來住其實有些簡陋。唯獨這離容貴妃的住處近,她想了想,找了個午後去拜見了一回。
關於溫兗的罪名大臣們還在爭論,畢竟人已經死了。這會兒爭得無非是身後事的體不體面,容貴妃哪怕過去是貴妃之尊,如今沒了孩子,連丈夫也要被打成亂臣,此時雖尚且維持著體面,院子卻里冷得像是冰窖一樣。
她打著精神來見溫昭明,人很瘦,精神也很差,垂著眼睛不敢和溫昭明對視。
直到溫昭明坐在了容貴妃對面,她才明白了溫珩的用意。他想讓她自己給宋也川拼一分生機出來。
溫昭明給容貴妃準備了一套見面禮,是過去明帝賞她的一套紅寶石頭面。容貴妃昔年只是溫兗的側妃,生了孩子才得了些恩寵。只是在她當貴妃的日子裡,大梁的國庫虧空得厲害,這樣好的頭面她的確是沒有。
她不好不收,叫侍女拿了下去。
又褪了手上的翡翠鐲子送給溫昭明。
溫昭明也叫冬禧收下了。
過去溫昭明是不喜歡和人客套的,她得明帝的寵愛,就算是後宮的娘娘們,也會給她情面,但她如今和過去也不一樣了,人也漸漸學會了圓融。
不過是說了一些家常,溫昭明把話轉到了封無疆身上:「聽陛下的意思,封首輔這回怕是要有劫數了。」她一面說,一面打量著容貴妃的臉色,說道溫兗時都不見她有什麼表情,唯獨說道封無疆時才見她微不可聞地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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