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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0:36:50 作者: 步月歸
溫昭明嚴重藏了三分笑意,一手握著書,一手去拉宋也川的手:「哪裡來的美貌小郎君?快讓姐姐好生疼疼你。」
「……」
宋也川重新坐在桌前不願理她了。
*
十月中又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中間還夾雜了一些冰粒子。
禁中的青磚地上每日都被淋的發亮,夾道兩側掛著的燈籠里發出昏昏的一抹光,內侍們到了時辰之後輪番地給燈籠添燈油,而後便立在牆根邊上等著差事。
幾個內侍湊在一起說閒話,也不敢聲高,只能發出氣息般的聲音。
「是不成了吧。」
「估計是。沒瞧見各位大人都整日留在宮裡呢。」
「可惜了大殿下還小,估計得立個攝政王。」
「說到底不是汪家就是封家的事,你我兄弟,要不要賭二兩?」
時局肅殺,沒人管這些小太監們的插科打諢。
一隊人馬從夾道那頭過來,雨珠子打在傘面上響得很厲害,官靴踏著水坑濺起一片水花。
這群人都是得了令牌才進來了,為首的那人亮了牌子。
幾個小內侍立刻行禮:「御史大人稍後。」
只聽得門臼嘶啞地一聲,幾個人廢了些力氣才將門打開。
宋也川走在最前面,身後跟了幾個都察院的人,一路向乾清宮的方向去了。
到了丹墀底下,已經聚了不少人,每個人都焦灼著抻著脖子向里看。
見了宋也川,何素迎上來:「宋御史請吧。」
翰林院裡餘下的人都留在了外面,宋也川跟著何素往陛下寢宮的放向走。
「陛下才召見了承國公,緊跟著就是大人,封首輔還在外頭等呢。」
他這是一番投誠,宋也川沒說話。
進了暖閣里便是濃濃的一股藥味,除了龍涎香還混著一股子血腥氣。
何素立在門口說了聲:「陛下,宋御史到了。」而後蝦著腰退下了。
過了片刻,裡面才傳來一聲低弱的:「進。」
宋也川走了進去,溫兗平臥在床上,面若金紙一般,嘴唇還泛著一絲青紫。
「朕……如今不大好了。」他艱難地說出一字一句,「朕唯獨……放心不下朕的兒子。」
「承國公……還有首輔那邊,他們都算計朕。宋也川……只有朕將鴻兒託付給你,朕才能放心。」
宋也川在他榻前長身而跪:「陛下,別說這樣的話。」
「你也……學會說場面話了。」溫兗艱難地轉頭看他,宋也川這才發現他唇邊還掛著一絲乾涸的血色。
「鴻兒在偏殿,你去……你親自去叫他來,快去。」
宋也川說了一聲是,起身向外走。
何素迎上來,宋也川問:「大殿下在何處?」
「一個時辰前,貴妃娘娘把大殿下抱來的,都在偏殿。」
宋也川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去看看。」
何素立即找人拿來一柄宮燈交到宋也川的手上。
暮色已經徹底籠罩下來,檐角的鴟吻獸都顯得有了幾分的猙獰。
四下里一片昏黑,只有一盞又一盞昏黃又搖曳的風燈,在半空中吊著一口氣。
偏殿裡,封無疆正和容貴妃對峙。
「站住。」容貴妃抱著大皇子又向後退了一步。
封無疆的目光靜靜地落在她身上,倏爾用輕柔地語氣對她說:「阿柔,你都不願再叫我的名字了嗎?」
容貴妃搖頭:「我不信你。」
封無疆比她大了十歲,歲月的痕跡已經漸漸刻在了臉上,但依稀還是可以看出盛年時的英姿與偉岸來。他目光若水一般,好似可以將人吸進去。
「好了好了,我不逼你。」封無疆緩緩在椅子上坐下,見他不再上前來,容貴妃似也鬆了一口氣。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和大殿下一般大。快兩歲的年紀。不過那時候你已經會說話了,會叫我哥哥。」封無疆拿手比了一個高度,「你只有這麼高,穿著紅色的裙子,頭上戴著紅色的珠花。那時咱們兩家離得近,我來你家時總能見著你,那時候你總喜歡叫我抱著你。」
這些事容貴妃都不記得了,幼時也確確實實聽母親提起過。
她抬起眼看向封無疆,一字一句道:「你如今和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我是陛下的人,也生了陛下的孩子,便是你和我說一萬句,也什麼都變不了了。」
「你這又是何苦呢?」封無疆緩緩道,「這又何嘗不是我最痛心的事?」
容貴妃抱著孩子背過身不去看他:「不要說了,陛下叫我來這等著傳召,你快走吧,小心一會兒奴才進來,污了你我的清白。」
封無疆的聲音似有痛意:「阿柔,你這麼說便是在怨我。」
「當年之錯已經難以再挽回,你我也都走到了如今。可我永遠都記得你是在我肩上長大的阿柔妹妹。你有了孩子,也有陛下的恩寵,你不知道我有多替你高興。你不肯理我,也不肯再看我,我的心又當真是痛極了。」
雖沒有看他,卻有兩行淚從容貴妃的臉上流下來。
封無疆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她:「阿柔,這麼多年我真的追悔莫及,難道你就當真從不曾想起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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