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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0:36:50 作者: 步月歸
汪羽冷笑:「這篇賦最初便是在京中流傳起來的,翰林院的大人們哪個不認得幾個朋友,能寫這篇賦的人也不算是等閒人物,所以說與不說的,全看大人們對陛下的忠心了。」
一直熬到下錢糧的時候,終於有一位大人熬不住了。
他抖著手說:「這字,看著有些像池侍讀。」
汪羽立刻叫人去拿了池濯的字,兩相對比後冷笑:「您蒙我呢?這哪裡像了?」
老翰林臉色蒼白:「雖初看不甚像,但這運筆的手法確實一樣的。」
汪羽照著他說的,又看了看,似有所悟:「你口中的池侍讀如今在何處?」
身旁的錦衣衛附耳幾句,汪羽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原來還是個有大氣運的,是公主殿下的人。」
那翰林說:「江塵述死後,修國史的事便落在了池侍讀身上,他平日裡只在卯時來翰林院應卯,平時都在文華殿後頭的廊房裡當值。」
汪羽揮揮手叫人撤了,立時便去了文華殿。
等宋也川得了消息時,人已經被下了獄。
聽說其陽公主到了御前去請罪,陛下不肯見她,只承諾了不上刑,暫且關著。
宋也川黃昏時去見了一次皇帝,等出去時天已經黑透了。
其陽公主仍在那跪著,她仰起滿是淚痕的臉看向宋也川時,宋也川透過她的眼睛,好像看到了那時的溫昭明。
她也曾幾次跪在這,為他求情。
溫清影不說話,只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渴望能從他嘴裡聽到什麼。
宋也川經過她身邊時,只平聲說:「風大了,殿下回去吧。」
「宋御史。」溫清影在他背後叫他,宋也川停了步子,沒有回頭看她。
「他會死嗎?」
宋也川微微側身:「這書到底是不是池侍讀寫的還沒有定論,殿下不要擔憂。」
就像是太醫院裡慣會給人開的太平方那樣,宋也川也不知道這話安慰的是誰。
他又向溫清影的方向走了幾步,低聲說:「殿下若再跪下去,便有負荊請罪之嫌,陛下只怕會更加生疑。不論此事到底和駙馬有沒有關係,殿下都該隔岸觀火,別牽扯進去。」
「若今日是你,你覺得我阿姊會袖手旁觀嗎?」
宋也川依稀一笑:「我只知道,我若是池侍讀,定然希望殿下能平安。」
他不再說話,沿著丹墀走遠了。
溫清影凝然默默良久,對著自己的侍女招了招手。
那兩人如釋重負,立即來攙扶她。
月華門後,裴泓站在那看了許久,宋也川邁過了這道門才看見他:「你怎麼還不回去?」
這個時辰宮門已經下了鑰,宋也川有魚牌可以出宮,裴泓只怕就只能宿在宮裡了。
「池濯的事有定論了嗎?」
「還沒。」宋也川今日心虛也很亂,從荷包里掏出一枚溫昭明做得薄荷糖含在口中。
清涼里又似帶了一絲辛辣,就連頭腦也更清明了幾分。
見裴泓盯著看,他便分了一顆出去。
「這是長公主做的?」裴泓問。
「嗯。」
「池濯的事你還要插手麼?」裴泓將薄荷糖吃進嘴裡,又停了停,「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想說也可以不說。」他的目光又看向了溫清影的方向,再緩緩收回來。
「嗯。」宋也川冷靜道:「若只有這一篇也就罷了。只是我覺得以池濯的性子,他寫的不會只有這一本,若深查下去,只怕會有不少人藉機構陷他。不單要救,還得早一日了結才踏實。」
兩人一起沉默了片刻。裴泓才說:「我原本覺得,尚主這件事對池濯不是什麼好事。這不是我說的酸話,他這些年差事做得很好,若不是公主出降,再過幾年肯定能穩穩坐在通議大夫的位置上。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故意這麼做的,他不想擢升,而只想去修旁人不願意去修的史書,他為的無非是能沿著孟大人的路走下去,不要讓旁人把大梁史篡改得面目模糊罷了。」
「他利用了公主對他的心意。」裴泓低聲說,「他沒給公主榮光,卻又讓她因此受折辱。」
夜闌人靜,宋也川的目光沉沉若水,只覺得裴泓的這句話說得他臉上一痛。
那日回府後,宋也川將裴泓的話說給了溫昭明。
溫昭明卻笑了,她說:「你不要什麼都代入自己的身上。」
「我以你為榮,這麼多年都沒變過。」她拉著宋也川的手,讓他和自己一起坐在八仙榻上,宋也川身上還帶著她做得薄荷糖的味道,溫昭明解開了他的荷包,才發現只餘下了一顆。
「這麼快?」她前一日才裝了十顆,今日便沒了。
這幾日宋也川夜不安寢,白日裡又踏著月色去上朝,回府之後又會忙到夜深。溫昭明心裡牽掛,便去宮裡的花房中移栽了幾棵兩年生的薄荷。派人養在府上的暖房裡,親自摘了葉子和川貝母、麥糖一起熬化做成了薄荷糖。
宋也川養成了習慣,坐在都察院的衙門裡,便順手摸了一顆放在口中含化。
這些糖能讓他清醒,也能讓他想到溫昭明。
越吃越少,他捨不得吃了,只想放在身上,偶爾用手輕輕摸一下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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