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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0:36:50 作者: 步月歸
這樣的東西反倒是溫昭明很諳熟,她掃了一眼便說:「這像是鑲嵌在冠上的。」
宋也川嗯了一聲:「那日抓到的人交代,有人給了他一張銀票,我去了他所說的錢莊而後拿到了這張銀票。上頭蓋的是信一堂的印章。我問過了信一堂的掌柜,他說是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拿了這個珠子來典當。」
溫昭明緩緩接過這個珠子:「這是南島的荔珠。有頭臉的士族也會買來當首飾,這麼大的,十有八九是從宮裡出去的。」
「若是買兇傷人,卻沒有現銀,還要去典當。要麼這珠子是偷來的,要麼就是新貴乍富,才得臉的人物。」
溫昭明有些疲倦地靠在引枕上:「他好大的膽子。」
她看向宋也川:「江塵述為何這般恨你?他不僅僅是要至你於死地,更是想讓你受極刑而死。」
宋也川仍舊很平靜:「平蘇的鹽課是在武帝時便敲定的數目,江塵述為了從中謀利,私自將其加入至田賦之中。這只是其一,還有更多拆東補西的例子,貪墨是重罪,尤其是以這種方式貪墨,不被律法所容,這些事一直都是我在管的。」
「沒人彈劾他麼?」
「有,但是不多,且下場都不大好。」宋也川不想讓溫昭明想太多,「你要不要睡會?」
溫昭明點點頭:「你呢?後來大理寺那邊有沒有再找你麻煩?」
「沒有。」宋也川替溫昭明將引枕取掉,「張淮序昨夜晚些時候來過一次,給我拿了一些卷宗來看,你一會睡覺,我坐這寫東西陪你。」
聽聞此言,溫昭明言語之間不乏帶有幾分遺憾:「還以為你從此再也不用上朝了。」
她翻了個身:「你看吧,我睡了。」
宋也川今日看的是廣惠庫的卷宗。廣惠庫是皇城內的一處存銀錢的庫房,從各地運送至京城中的銅錢和寶鈔都會在核定數額之後,統一交給廣惠庫保管。而白銀則會交給戶部。
去年因為先帝的喪儀和登極大典,戶部和廣惠庫的現銀各有損耗。皇帝自己的「內承運庫」是維持宮廷的日常開支機構,里面的銀子也去了半數。
所以溫兗登基之後下令徵收過一定比例的銅錢和寶鈔以補充內庫。總的徵收額一定,戶部的稅銀便因此大幅縮水。且新帝登基之後銀錢耗費巨大,各地物料的供應也日漸緊缺,各部的錢糧都被挪用,放眼整個朝堂看去,許多漏洞已經初見端倪。
宋也川執筆寫了兩個時辰溫昭明還沒有睡醒。
於是他走出門,叫人將他才寫好的東西送入宮去。
外頭的奴才在議論著什麼,宋也川問霍逐風:「他們在說什麼?」
霍逐風壓低了聲音:「被圈禁在宮裡的弘定公,昨夜過身了。連同他的世子,一併都沒了。說是出了花,連夜拉出宮燒了。」
宋也川頷首:「和他們說,都不許議論了,若再有人亂說,拖出去發賣了。」
論名義,宋也川不是公主府的主子,可他的話所有人都會去聽。霍逐風點頭說是,他走起路來有些蹣跚,宋也川知道因為溫昭明遇刺之事,他主動領了杖責。
「我這有藥,你拿去用吧。」宋也川踅身,「等我一下。」
片刻後,他拿來一個瓶子:「這是我之前用過的,比一般跌打藥效果好些。」
霍逐風忙謝過。
再走回內室時溫昭明已經醒了,她的長發從榻上一直垂落到地衣上,她烏潤的眼睛好似還沒有完全醒來,看宋也川走過來,秀氣地吸了吸鼻子:「你們外頭在說什麼?」
宋也川搬了個杌子在她身旁坐下:「弘定公過身了。」
溫昭明沉默了一會,低聲說:「溫兗還是沒有放過他。」
提起溫襄,溫昭明的心情依舊有些複雜。
他待她的情分餘下多少溫昭明不得而知,但與她而言,溫襄始終是陪她長大的那個人。
她怨恨過他,也曾立誓不再與他往來,但聽到這個消息,溫昭明仍會覺得難過。
「他今年……三十一歲。」她低聲說,「那我侄兒呢?」
宋也川沉默了,溫昭明便明白了。
「也好。」她抬手擦去眼角的一滴淚,「死了比活著痛快些。」
*
溫昭明的傷在肩膀上,沾不得水,平日裡很多事都做起來費勁。
宋也川偶爾來搭把手,有時替她梳梳頭。
他的巧手在這上面還是有些費力,梳了好幾回才勉強學出個模樣來。
日子難得過得平靜了些,宋也川照常忙碌著,一直溫襄尾七那一天,溫昭明剛好進宮給溫兗請安。
她的身體漸漸好轉起來,只是人比過去還要畏寒些,入秋之後出門也更少了。
從三希堂出來時,她低聲問冬禧:「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殿下指的是什麼?」
「一種香味。」溫昭明蹙著眉心,「但不好聞。」
「似乎有。」冬禧想了想,「殿下好端端的,怎麼會問這個。」
溫昭明緩緩搖頭:「不知道,只是不喜歡這個氣味。」
外面正在下雨,漢白玉石階上積了一些水,空氣帶著一股濕淋淋的氣味。冬禧為溫昭明撐著傘,宮裡頭還在行走的奴才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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